整個落梁山的山陽,都是忙碌的身影,他們穿著破舊的衣服,在泥土中打滾,為的是以後的日子能過得更好。
山頂被廢棄的老寨門前,一塊突出的岩石上,唐溪東和柳蓮清並排坐在冰涼的石頭上,冷風吹起少女的頭髮,那抬手收攏發絲的動作太過優美,讓男人的眼底閃過光彩。
經過上山的路,終於還是收拾好心情,柳蓮清再次變得清冷。
“你是說,半山腰可能有礦石?”少女輕聲問道,聲音在男人的耳邊拂過,便被寒風帶走。
“根據打井青壯們說的話,應該能有七八分可能。”男人想了想,發自內心的笑容出現。
少女點了點頭,看著空氣,思緒不知飄向哪裡。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我覺得以前的打算還是得重新考量。”男人歎口氣,見識後世繁華的心,總歸看不上這大明窮苦落後的一切,但一起都得自己親手去創造。
少女轉過臉,那好看的臉蛋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時間不等人,官軍可能隨時會來,說不定以後那夥陝西來的造反大軍也會來,我們只有快一點將想要的一切建成,才能在大家同心協力的守護下,一點點過上好日子。”
“你從來沒有給我說過,我們現在乾的這些是用來做什麽的,做好會是什麽樣子?”少女皺著眉,質疑。
“你從來都沒問過,我還以為你會死心塌地的相信我呢?”
男人的話,讓少女的皺眉變成眉宇間的一絲嗔怪,一瞬間美的像春日百花齊放,大地生輝。
男人咳嗽兩聲掩飾自己的失態,轉過臉不敢再看,望著山下忙碌的身影,拿手指著:“大家要活著,首先要有土地,打劫是長久不下去的,只有自己種地養活自己,才能在這個世道活下去。”
“天氣乾旱,正是下種的季節,卻又少雨而寒冷,種下麥子活不下去的。”少女翻了個白眼,似乎嘲笑書生不懂農種。
男人笑笑,拿著小石子在光滑的石面上寫劃:“所以,我才讓大家建造大棚。大棚你已經見到了,有了裡面的火炕提供熱氣,麥面就不再怕冷,澆上肥料,澆上水,麥苗就能重新長出來。”
“可現在,我還沒有見到麥苗冒出頭。”柳蓮清質疑的看著唐溪東。
“快了快了。”除了等待,唐溪東發現自己做不了其他的了,大棚,應該能成吧?
唐溪東指著山下,接著說:“到時候,再在山下多打幾口水井,從山頂做一道軌道上來,你問軌道是什麽?到時候等木匠做好了,你就知道了,軌道做成,人們就不用費時費力的從山下挑水了,只要在軌道的板車上放上水缸,兩個大人在山上用軲轆一卷,水缸就能沿著鐵軌自己上來,到時候,既能解決喝水的問題,又能澆灌梯田。”
“做完這些,就能解決有地種不出糧食的問題了。到時候整個落梁山的半邊都種滿糧食,就可以養活很多人。”
“而且,我們現在發現了煤礦,挖出的煤既能賣出去掙錢,還能解決我們燒火取暖的問題。”
“還有鐵礦,等鐵礦開采出來,我們能造的東西更多,而且我還知道鐵礦能煉出一種比生鐵更結實耐用的東西來。”
“以後的日子就會越來越好過,等到這一切做好,我就準備在山腳下,擴大城牆,建造一座靠山而起的大城,把整個落梁山圍起來,到時候不但防止外人來破壞,城市還緊鄰官道,我們就可以組建商隊,
四處經商,賣煤石,賣鐵器,賣糧食,再買來我們需要的東西。” 少女被男人說的這些,驚住了,既新奇又太大膽。
“先不說,你說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能不能做成,首先想要做成這一切,得需要多少人才能建成,需要多久時間才能完成,假如真能像你說的那樣建成,我們怎麽保證外人不會來搶,到時候反而是害了大家。”少女皺著眉頭,再次質疑。
“這個世道,你不往前走,就得被餓死、凍死、害死,山寨現在的糧食是有限的,總有吃完的一天,萬一有一天吃完了,怎麽辦?至於以後真要有人打山寨的主意,那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拚命打趴他們,殺光他們。”男人正色說道。
“說到底,還是我們人太少了,如果能加入更多的人,就能更早完成,也有更多的力量守護我們親手創造的財富。”
男人歎口氣,看著偌大的落梁山,有地方沒人口。
少女也看著想著,於是陷入沉默。
“三叔下山去招人了,等他回來,我會讓他再多找一些人回來,這年頭,最不缺的還是人,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足夠你需要的人力。”少女沉默之後開口說道。
“我只希望一點,不管以後你能做到多成功,我都希望你能帶著大家活下去,而不是帶著大家去送死。”少女看著眼前,雄心萬丈的男人,有期望也有擔憂。
男人正色的點點頭,算是立下承諾。
之後,兩個人斷斷續續的說著話,商討茅廁、煤礦、打井、孩子、老弱……
山風慢慢變大,兩個人起身,消失在石頭後。
寨前談話之後,柳蓮清和唐溪東的感情似乎更近了一步。
第二日,劉大狗便再次為山寨招攬了五百人,這一次質量不錯,青壯佔了一半,這些青壯沒有帶家屬,全都是靠近落梁山附近鄉鎮上的青壯,沒帶家屬,隻身而來便是打前站的意思。
畢竟山匪的信義很值得懷疑,哪怕這群山匪從來沒有打劫過附近的鄉民。
但只要來了,唐溪東就有信心讓他們留下。
劉大狗放下人便再次離開了,聽說造反大軍在逼近趙城洪洞一帶之後,北邊的百姓為了逃離戰亂,最近開始大規模的往南遷徙。
唐溪東想起後世自己碰到的山西人真的很少,一直都聽說山西人戀家,能不外出打拚盡量不會外出。
這一點,是公認的,矛盾的是這個時代最大的商人團體也是晉商,晉商把生意做到大明的各個角落,甚至延伸到大明的國境之外。
晉人戀家,願意跟隨起義軍造反的更是不多,很多人碰上戰亂,選擇的都是在一府之地兜圈子,反正是不跟你造反。
流民一多,唐溪東相信官府絕對不會主動去安置,這樣劉大狗下山招攬的勞動力也就會更加容易,上山的人也便會越來越多。
這倒是一點好處,另外唐溪東也更加確認自己之前的分析。
那就是為什麽官軍會在窺視山寨幾天之後,又選擇離去,大概是反軍逼近,回城堅守城池去了。
此時的衛所已經廢了,有戰鬥力的也就那麽一點人,這些人還得為當官的守城以保不失,自然顧不得山寨了,或者顧不上亢家的事情了。
危機算是暫時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