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們回了蘇府以後,蘇子苑就病下了,這一病,就是大半個月。
“白蘇,怎麽小姐這次會這麽嚴重?”
又菱一邊熬藥,一邊擔憂的問著蘇子歌,聲音沙啞,眼底滿是血絲。而蘇子歌也好不到哪兒去。
整整半個月,蘇子苑都臥病在床,身子不但不見好轉,還越來越差。如果再一直這樣下去,她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可是,她無能為力。
她是名醫生,卻無能為力,沒有比這更讓人難過的了。
沒有了聽診器,沒有了西藥,沒有了器材,她所有的知識,都是廢的。她感到了迷茫,從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感到迷茫。
前世在醫院,她是人人尊敬的醫生,醫術高明,有多少人的性命是她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可現在呢?
即便時空變了,即便心態變了,她始終記得,自己還是一名醫生。能夠治病救人,可現在現實告訴她,就連一個小小的風寒,她都治不了。
“白蘇……”
沒有聽到蘇子歌的回答,又菱抬起頭看著她。
白蘇又在發呆,這已經是這半個月來,數不清多少次發呆了。
她都不明白,為什麽小姐都已經這麽嚴重了,白蘇還能這樣發呆。
想到這裡,她的口氣有些加重。
“白蘇,你究竟怎麽了?”
“啊?”
“你到底在想些什麽?小姐都已經病得這麽嚴重了,你呢?還在這裡發呆。”
蘇子歌呆呆的看著又菱,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不是會醫術嗎?當初小姐不是被你救回來的嗎?為什麽現在不行了!”
“……”
是啊,為什麽現在不行了。
蘇子歌張了張嘴,卻發現聲音沙啞得厲害,根本說不出什麽。
“我……”
她應該怎麽回答?
又菱說得沒錯啊。
她的確會醫術啊!可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喲,這小七快死了,兩個丫鬟也開始翻臉了啊。”
突然,一道聲音傳入兩人的耳朵,是蘇子瑜。
她今日穿得花枝招展的,臉上還塗著厚厚的一層胭脂。不過,口氣還是一如既往的臭。
“你……”
又菱抬起頭,狠狠的盯著蘇子瑜。蘇子瑜被她這樣看著,大發雷霆,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這麽瞪著她。她看著身邊的阿碧,開口道。
“不過是個賤婢,竟敢這般看著本小姐,阿碧,給我打。”
“是,小姐。”阿碧點點頭,朝又菱走過來。
“啪。”
“我讓你看小姐。”
“啪。”
“我讓你不識好歹。”
“啪。”
“我讓你瞪。”
又菱嘴角有些血絲,始終看著蘇子瑜。
“住手。”蘇子歌上前推開阿碧,將又菱拉到自己身後。
蘇子瑜狠狠地看著蘇子歌,“住手?阿碧,給我一起打。”
“你……”
蘇子歌看著她,想說出口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子歌,記住,如果要去荊州蘇府,那就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
一旦身份被人知道,你就必須回京城。這是祖父最低的要求,如果做不到,就別去了。
腦海中不斷回蕩的,是離開那天祖父說的話。
所以……
“啪。”
這些巴掌。
“啪。”
她必須忍。
不知道是打了多久,蘇子瑜才叫阿碧住手,然後走到蘇子歌面前,抬起她的下巴,“我不管你曾經是誰,現在到了蘇家,就是個賤婢,下次要是再敢命令本小姐,本小姐不介意讓你生不如死。”
說罷,狠狠地甩開她的下巴,然後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阿碧,咱們走吧。”
一大堆人,氣勢洶洶的來,不到片刻,便又離開了。
疼。
火辣辣的疼。
口腔中的血腥味那麽濃烈。
“又菱,沒事吧。”
她忍著疼痛,拉出身後的又菱,應該感到慶幸,蘇子瑜隻讓阿碧一個人動手,所以她在前面挨了所有的巴掌,又菱逃過了一劫。
又菱呆呆的抬起頭看著她,淚水就這樣湧了出來,“你幹嘛幫我,我還責怪你。”
“你說得沒錯啊。”蘇子歌嘴角牽扯出一抹笑容,忍不住倒吸一口氣,“我本來就沒能治好小姐啊。”
她吐字有些困難,被打的臉頰火辣辣的,嘴角也有些裂開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又菱眼淚更多了,蘇子歌伸手拉住她的手,“好了,沒事,我給你看看。”
雖然隻是幾巴掌,可是又菱的臉也腫了起來,甚至還能看見血絲,那個阿碧,下手真夠重的。
好在這段時間蘇子苑生病,她又不懂中藥,所以買了很多草藥放在院子裡。即便不知道怎麽用藥。不過也明白,怎樣做能夠讓臉上的紅腫消下來。
又菱看她這樣,忍不住又開始掉眼淚,“白蘇,我不應該那樣說你的,我,我……”
“好了,都說了沒事。”蘇子歌拿著冷帕子,走到她身邊。
其實她有些感謝蘇子瑜。
如果不是這一頓巴掌,她可能還不能清楚的看到,對於這個時代而言,她是怎樣的存在。
一旦失去了蘇府嫡女這個身份,她什麽都不是。
就連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醫術,都已經在不經意間離她而去。
傷心嗎?
難過嗎?
都有的,可更多的,是不甘。
她從來沒有這樣迷茫過,可因為這幾巴掌,她突然清醒過來了。
這裡不是現代,她除了蘇府嫡女這個身份以外,沒有任何用處。
就像又菱說的那樣,她不是個大夫嗎?為什麽連一個人的病都治不好?
既然如此,那就從頭開始吧。
重新學習醫術,重新學會救人。
“又菱,放心吧,小姐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看著又菱,輕輕的說著。似乎是在說給她聽,也似乎在說給自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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