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自封為安陽武烈皇帝的王則在南城的城樓上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今天官軍進攻時燃起了很多火堆,釋放煙霧,雖然沒有北邊飄過來的黑煙那麽濃,但是也讓城上看不清官軍的兵力分布,這是以前很少見的情況。正因為看不清官軍的具體部署,所以雖然覺察了攻城的官軍有些三心二意,但是他也不敢有絲毫的松懈,因為誰知道這是不是故意在麻痹自己呢?而且官軍還在城下挖了地道,沒聽出來他們挖到什麽位置了,誰知道會不會有官軍突然從地下冒出來呢。
北城飄過來的黑煙突然淡了許多,他來到城樓北側望過去,離得太遠看不清楚情況,但是似乎能看到火光。他隻得吩咐隨從:“派人去問問北城的情況。”
“是。”手下領命,下了城樓派人去詢問。不多時,就有人氣喘籲籲的跑上城牆來大喊道:“報!北城危機,敵人衝上城牆了。太尉中箭受了重傷,讓我等前來請求援兵。”
王則忙問:“怎麽回事?”
報信的人說:“敵人用濃煙作掩護,把木樓推到城牆下,放下木橋讓人衝上城牆。而且木樓比城牆還高,弓弩手居高臨下射箭,弟兄們死傷甚重。太尉親自帶人衝殺,被敵人弓弩手射中,危在旦夕。請官家趕緊派兵增援吧,不然就守不住了。”
王則大怒,問:“為何不放火燒木樓?”
“木樓距離城牆還有一丈,拋油瓶必得露出頭去。敵人弓弩甚多,拋油瓶的弟兄大多死傷。雖然也點著了幾座木樓,奈何木樓數量太多。而且敵人的雲梯又靠上來,更多的人已經衝上城牆。”
王則氣得一跺腳,立刻下令部下帶人跟自己去北城增援。正在他準備下城樓的時候突然聽到南面一陣震耳的戰鼓聲,而且官軍發出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他趴在箭窗上一看,見煙霧中隱約展開了幾杆大旗,雖然隔得太遠看不清旗上的文字,但是憑著經驗他知道那是官軍主將的命旗。
此時展開命旗,那就是說主將親自督陣,準備開始真正的進攻了。看那些命旗的高度和數量,似乎官軍的主帥都在那裡啊。這是不是說……
這位新晉的皇帝猶豫了。腳下那不知道幾條,不知道挖到哪裡的地道始終讓他覺得不安全。最終他在南城留下一半人,隻帶了一半的機動力量去增援北城。
北城。
雖然守軍扔出的油瓶和火把點燃了一些樓車,但是樓車全部燃燒起來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樓車上的弓弩手仍然不斷的射擊城上的守軍。再加上城下飛蝗一樣不斷射來的箭矢,很多人根本就沒有機會把油瓶扔到樓車上。而且天橋放下第一時間從樓車中衝出來的官軍用戰斧和標槍在城牆上砍出一塊落腳點,然後立刻就擺開一個個陣型沿著城牆向兩邊擴散。接著更多的肉搏步兵從樓車中冒出來衝過天橋跳上城牆加入廝殺。
與此同時,在樓車吸引了守軍的大部分注意力的時候,官軍的雲梯紛紛搭上城頭,越來越多的官軍蜂擁而上。
在王則還在猶豫的時候,杜猛看到城牆上的兄弟不斷減少,官軍已經控制了好幾段城牆,就明白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他在別人的幫助下又套上了一件鎧甲,左手抓著一面盾牌,右手舉著一把銅錘,對聚集在身邊的兄弟們喊道:“兄弟們,不能讓官軍衝上來,那樣大家都得死!這些日子大夥兒吃香喝辣過了些快活日子,也夠本了,今日便是舍了這性命也跟我把官軍殺下去!”喊完他一馬當先就衝向了官軍。
後面的人也大喊一聲“殺”,立刻跟著他衝向官軍。
眼前一個隻穿著綢襖的守軍給一刀劈死在地上,露出一個舉著盾牌的官軍,杜猛立刻掄起銅錘砸過去。那官軍聽到沉重的風聲連忙舉起盾牌遮擋,可是盾牌也無法抵擋沉重的杠杆武器,哢嚓一聲,盾牌就被砸的垂了下去。杜猛借勢一擺銅錘,銅錘只是掃過那個官軍的頭盔,那個官軍就斜著飛了出去。
杜猛立刻又揮舞著銅錘衝向前面的官軍,銅錘上沾滿了鮮血和腦漿。遠處一座樓車上的弓弩手發現了他們,不斷把箭射過來,杜猛一邊扛著盾牌遮擋弓弩,一邊依仗身披兩層鎧甲拚著被刀砍,被槍刺,只是對擋在面前的官軍一路猛砸。這樣拚命的打法讓對上他的官軍為之膽寒,連連後退。
以他為矛頭,身後的一幫宣毅軍老兵終於將一段被官軍控制的城牆奪了回來。但是這段城牆前停的樓車上的弓弩手接連的射擊也射死了他們好幾個人。杜猛大怒,就要跳上天橋衝到樓車上,可是這時從城牆上又湧過來一支官軍讓他不得不回身應付。
這支官軍與剛才那支官軍有很大不同,前面是盾牌,後面是長槍手,前進中始終保持著整齊的四路縱隊,讓杜猛立刻就覺察到了威脅。
當他回身跳下女牆回到城頭的時候,已經有幾個宣毅軍老兵死在這些官軍手裡。他親眼看到一個兄弟剛剛隔開一支長槍,就被一支標槍砸在前胸。這麽近的距離鎧甲也難抵擋點了鋼的標槍, www.uukanshu.net 標槍直接透胸而過。
另一個老兵大斧砍向官軍盾牌手的時候兩支長槍從左右兩個方向向他刺來,他連忙後退。可是官軍的盾牌手如影隨形衝了上來,戰斧當頭劈到,老兵連忙用斧柄抵擋,可兩支長槍又刺到了,一支劃開了他的臉,另一支刺在他小腹上,雖然未必能完全撕開鎧甲,但是卻把他頂的後退。這時又是一支長槍刺過來,兩支長槍同時用力竟然把老兵挑了起來,扔出了城牆。
杜猛見老兄弟接連慘死,急得血往上撞,怪叫一聲舉起銅錘就衝過去。對面也是一個盾牌手,搶先一戰斧劈過來,杜鵬用銅錘用力一封,官軍的戰斧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可是沒等杜猛把銅錘揮起砸下,沉重的破風聲讓他連忙藏頭縮脖同時用盾牌遮護。咚的一聲,一支標槍從盾牌表面滑飛。
杜猛一側身就要攻擊,可是一點寒光在眼前一閃,他連忙用錘磕開刺來的長槍,同時就覺得腿上遭到重擊。一支長槍雖然沒有完全刺穿鎧甲,但是卻撕下了幾塊甲片,讓他的腿遭到重擊產生了鑽心的疼痛。就在他努力站穩的時候,那個失去了戰斧的盾牌手猛地抱著盾牌衝過來撞在他的盾牌上把他撞到了城牆邊緣。
他把身子縮在盾牌後面伺機攻擊,可是一支長槍從側面插進了他的腋下,雖然也沒有刺透重甲,但是這一重擊讓他差點兒沒喘上氣來。
另一支長槍竟然插到了他的腿下面,然後在兩支長槍和盾牌手的合力下,杜猛一個翻身跌出了城牆。
三四丈高的城牆啊,杜猛在摔下去的時候心想:完了,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