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棄到了文德殿行禮之後問皇帝對設立警察司有和決斷,趙禎說:“朕看了你的奏章,確實有些道理。只是諸卿皆言警察司職司與已有諸司重疊,再獨置一司,實在沒有必要。是這樣吧,陳卿。”
陳執中說:“正是如此。警察司的職司與地方官府、樞密院、皇城司、禦史台皆有重疊,實在不宜再設一個警察司徒耗錢糧。”
趙禎看向李不棄:“不棄,你說可是如此?”
李不棄理解皇帝的意思就是“給我衝,狠狠打他們的臉”。看皇帝甚至還使了個眼色,表示自己會默默地在背後支持他,李不棄心裡大罵:靠,這就是領導!
李不棄一邊在心裡問候趙禎的祖宗一邊說:“相公的話,下官不敢苟同。下官可否說幾件事,相公聽完再作定論如何?”
陳執中於是點點頭。李不棄說:“陝西軍中盛傳韓琦駐涇原,夜中有人攜匕首入寢室掀帳子,韓琦起問:“誰,幹什麽?”那人說:“來殺諫議。”韓琦問:“誰遣來?”那人說:“西夏張相公(張元)命。”韓琦複就枕曰:“取余首去。”刺者不忍,隻取韓琦金帶而出,韓琦第二天也不問此事。但是很快有守門人把昨天刺客拿走的金帶獻上,原來是刺客拿著金帶四處張揚此事以動搖官軍的軍心。夏樞密,你應該知道此事吧?”
夏竦臉色陰沉得快滴出水來,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不能把點頭。韓琦的事在陝西軍中流傳,他自然是知道的,皇帝只要一打聽就能得知,他不敢在這事兒上隱瞞。何況他自己屁股上還好大一坨屎,生怕惹急了李不棄給他掀出來。
李不棄看向陳執中等人,他們也隻得點點頭表示自己聽說過。這事兒平時是拿來顯示文人的膽魄的,所以流傳甚廣,他們不敢不認,但是沒想到李不棄今天拿來論證建立警察的必要性,也是搬石頭砸自己腳。
李不棄接著說:“讓敵人偶爾鑽空子也就罷了,可是屢屢讓敵人鑽空子就只能讓敵人嘲笑了。當初朝廷把認賊作父的張元、吳昊家屬羈之隨州以牽製二賊。慶歷二年,元與昊潛使諜者,隻憑一紙矯詔就把人都劫走了,吏民竟無知者。可氣的是待他們家屬到達邊境,兩人率駿馬輕車迎之,並故意大張鼓樂多時。下官以為這是在嘲笑我大宋官府無能呢。下官聽說現在西夏人每次提起此事還嘲笑我大宋,以為我大宋可欺。”
即便趙禎一向好脾氣,但是聽到此事竟然造成大宋被西夏輕視還是搖頭歎息。
李不棄又說:“再說陛下宮中曾放歸一批宮人,被元昊使人買去數人以致內外之事皆為元昊所知;還有遼、夏諜者在汴梁大肆收集情報數載而朝廷毫無察覺;彌勒教四處滲透而地方官府不能阻止,這都是前車之鑒。”
“說眼前事。此次貝州之亂,張得一的橫征暴斂就算不是原因也算得上引子。他惡跡如此昭彰,禦史台為何卻無一本參他?只要早三四個月把他治罪罷官,怎麽會有賊人的猖獗?再者貝州之亂發生之時,若有一支強軍早早開赴貝州周圍進行彈壓,打散那些往貝州聚集的彌勒教,貝州又何至於打了五十天才能拿下?”
看陳執中要說話,李不棄趕忙繼續說下去:“還有一事。臣聽從西方雲遊回來的人說西方也有綢緞,現在仍然購買我大宋的絲綢只是他們的絲沒有大宋的好罷了。可原本西方是不產蠶絲的,他們的蠶是從我中原偷去的!”
趙禎現在有李不棄和一幫勳貴們經常在眼前鼓吹,也知道海貿是個賺錢的買賣,而絲綢貿易又是其中的重頭戲,聽說自家的蠶讓人家偷去了,不由自主的抬起頭顯示出了他的關注。
“多年以前,兩個西方僧人以傳教為名來我中原,騙取蠶種之後藏在他們手杖的孔洞中帶回大秦,自此,大秦之地便也有了蠶絲。萬幸的是大秦還沒有桑樹,所以蠶絲沒有我大宋的好,最富有的人還是求購我大宋的絲綢。可是既然我們能夠弄來大秦的蘋果樹,難道大秦的人就不會想法弄走我們的桑樹嗎?而且我大宋還有好多好東西,比如茶葉在中原之外就沒有。還有我大宋的冶鐵術剛剛取得重大突破,若是這些技術落到蠻夷手裡,他們可以生產更多的刀劍。”
大宋君臣最大的特點就是慫。也許對李不棄前面那些話可以無動於衷,但是一聽到蠻夷可能生產更多武器都是一哆嗦。
夏竦說:“既然如此,臣請將此冶鐵之術只能官府自營的冶場使用,不得外傳。”
李不棄說:“下官以為若不設專司監管此事真的很難呢。比如從大秦那邊來的工匠獻了兩種很好的兵器,下官以為容易被遼、夏仿製了去,那樣遼、夏大軍再攻城池就方便了許多,所以命令必須嚴守秘密。誰知去年卻有一個兩榜進士剛剛在試驗場任職就為了滿足其炫耀心裡,利用職權不但把那兩樣兵器畫了圖形,拿給其同年傳看。幸虧捕盜司風聞此事,才把那官員拿獲。只是風聲已經走漏,遼夏是否得知還難以知曉。”
李不棄順手乾掉一個只會唧唧歪歪不乾正事的下屬,就把趙禎和一幫大臣徹底嚇毀了。趙禎立即對李不棄說:“以後要讓捕盜司關注泄密之事。”
李不棄說:“這是捕盜司的事,還請陛下給皇城司提舉下旨。而且臣再說一句,其實捕盜司的職司不在此,管這事兒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李不棄然後接著說:“有些事看似小事,卻事關重大。地方官府、樞密院、皇城司、禦史台職司各有側重,事務繁雜,一個是未必能管到這些瑣碎小事,再一個未必懂得如何管。所以需要一個職有專司並且專精此事的衙門管這些事。我大宋疆土何其大也,陛下製天下不能人雲亦雲,需要能得知民間實情,至少要防止再出現張得一這樣禍國殃民的官,所以必要有一個能把各地民情反映給陛下的渠道。”
李不棄一再用張得一作反面典型,夏竦偷眼看趙禎眼中的怒火越來越盛。他不禁對李不棄更加重視——這個痛腳抓得準啊!
在剛剛打下貝州的時候,李不棄就上了奏章,以張得一橫征暴斂逼反宣毅軍為由痛陳張得一該殺,當時夏竦和陳執中等人都以“國朝不殺士大夫”為由回護張得一, 要殺張得一的皇帝隻好讓大理寺審問張得一再定罪。
以文官在“國朝不殺士大夫”這個問題上的堅決一致,夏竦認為張得一最多發配瓊崖的,誰知後來事情卻來了個大反轉。張得一還沒送到汴梁,貝州那邊就查明張得一投降了王則,而且接受了王則封的官職。
得到了這個消息趙禎的怒火是可想而知的。大宋皇帝可以容忍官員無能,可以容忍官員貪腐,不就是要你們官員一點兒忠心嘛,可現在連一絲忠心也沒了,皇帝會怎麽想?
宰執重臣都因為前面回護張得一,這臉給打得紅果果的,不敢再說話了,於是張得一毫無意外一到京城就給砍頭了。不過皇帝心裡的傷疤看來還沒有平複,夏竦這麽善於揣摩皇帝心理的人已經能感到皇帝對文官們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李不棄選在這個時候不斷戳皇帝心裡的傷疤,時機選得太好了。熟悉趙禎的夏竦知道,皇帝正有一肚子邪火兒發不出來呢,這個時候肯定誰觸霉頭誰死,所以他決定認慫了。拿定主意,他又拿眼掃了一下陳執中和文彥博等人。
現在他倒是希望陳執中跟皇帝杠上,說不定皇帝就把陳執中拿下,換他作這相公。
PS:被搶的石頭疙瘩問啥時候把火炮搞出來,負責任的說快了,馬上耽羅島那邊要開戰,立刻用上火槍,下一步火炮就順理成章出來了。
書友170208144911816說在宋朝不造反沒意思,但是以後會逼瘋皇帝,奪皇位,這也算是一種造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