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遵裕見李不棄在聘請京城年輕的窮秀才做老師就問他為什麽要辦學校,李不棄問:“你是想聽高尚的,還是不那麽高尚的?”
“那就先說高尚的。”
“我大宋以仁孝立國,八十年來仍有不受教化者,實在令人痛心。興教化乃我讀書人分內之事,責無旁貸,自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我既然薄有家資,便當……”
高士亮打斷李不棄的話頭:“好了好了。哥哥再說說不那麽高尚的。”
李不棄哼了一聲:“我住在弩手巷,一時半會兒是搬不走的。看看那地方有幾個富的?我家存著那麽多銅錢人家都看著能不眼紅?不患寡而患不均啊!不拿出點兒錢來做些善事,指不定哪天就讓人一刀砍了。”
高遵裕想了想說:“有道理,沒想到你竟想得如此長遠。”
李不棄卻在心裡吐槽:倒霉的封建社會,想做點兒好事還要自汙。
路過大相國寺後門的時候高遵裕又想起中秋節晚上那一出來,就問:“那趙家小娘子可讓你得手了?”
李不棄說:“哪有那麽容易。這些日來好些人都給趙家提親呢,幸好一直還沒定下人家。”
高士亮忙說:“還是石老七的計策好,待那小娘子出門便讓石老七他們假裝調戲於她,然後你再英雄救美,讓那小娘子心許於你……”
“扯淡!萬一弄假成真,我渾家給調戲了我豈不是吃虧?”李不棄頭搖得像撥浪鼓堅決拒絕了這個餿主意。實際上是李不棄打聽到趙家小娘子甚是聰慧,出了那樣的事未必不會懷疑是做的局。那樣可就得不償失了。
晚上高遵裕把和李不棄見面的情況一五一十稟報給幾位叔伯,說完後他二伯就揮手讓他退下了。高瓊的四兒子問現在年紀最大的二哥:“二哥真的想好了定要把那李不棄安插到官家身邊?真的值得麽?”
高繼忠用力點點頭:“這不光是我的意思,王家也是這個意思。”
高繼倫吃驚了:“王家也是這個意思?”
高繼忠說:“正是。”
“這是為何?哥哥我就不明白了,為何一個軍漢家出身的小子,既沒有做官也無甚軍功,只是會畫畫兒,為何會入了你和王家的眼?”
老三高繼和歎了口氣:“知道為何你這官位總是上不來,便是因為你太粗疏了。若只是李不棄能從文官手裡死裡逃生還可說是運氣,可他回到汴梁半年來做得這些事一件件都是奇思妙想,這樣的人豈能久居人下?若是放他在官家身邊假以時日必然不可小覷。何況他差點兒死在文官手裡,連著兩次讓文人吃了暗虧,由此看來他和文官必定不對付,在官家身邊或可成為我將門的助力。”
高繼倫還在迷糊:“我將門安享富貴,為何要他助力?”
高繼和看向高繼忠,高繼忠歎了口氣說:“我將門是武人,如今越來越為文官所不容。若不是官家需要將門掌管禁軍,還不知會如何。近來越來越多文官們倡言變法,呂相雖然拚命支撐只怕也擋不下了。左右藏庫都空了,曾經東征西討的大宋禁軍連小小的夏賊也打不過,要出大事了,不變法也不行了。
可是文官那德行有什麽事總栽在武人身上,誰知道他們要怎麽變法?是不是要先拿將門開刀?所以官家身邊一定要有我們的人,有時候說上一句話也是好的。”
咳了兩聲喝了口茶潤了嗓子高繼忠鄭重地說:“老四啊,我和你三哥年歲大了,來日無多。當年父親去世時你還年輕,因此有些話沒有交代給你,今日我就替父親給你交代清楚吧。以後六郎、七郎、八郎他們回來我也會說與他們。”
高繼倫忙問:“不知父親當年交代了什麽?”
“父親說我將門斂財不過是自汙的手段,要想富貴長久還要靠沙場征戰得來。看那南唐李煜富貴如何?一朝落入他人之手一切皆成雲煙,只能垂淚對宮娥呀。”
“原來如此。怪不得大哥要我家不得荒疏武事。”
“可是家裡孩子總有賢與不肖之分,再者年輕人不知道輕重,這話竟不敢對他們說去,怕惹禍。這些孩子便以為我們將門本來就該這樣的,再下去些年,也就都廢了,都養成豬了。再者那些文官把‘文貴武賤’喊得山響,又都是不能做事的,我高家兒郎讓他們指揮著上了沙場也是送死的命。
那李不棄既然能讓人不敢罵‘賊配軍’,不敢說‘東華門唱名方為好男兒’,他把‘文貴武賤’扳過來才好,我高家也能出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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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臘月衙門都準備封印過節,趙禎就是有再多的不如意也不由得松懈下來。這時候曹皇后偶然說起勳貴家多請李不棄作畫的, 提出也想請李不棄畫一幅像。
這幾天有幾家勳貴來求趙禎的畫,皇后再這樣一說趙禎就想起了李不棄。
皇帝把提舉皇城司的甘召吉叫來問:“可查清了李不棄是否夏賊奸細?”
甘昭吉忙說:“官家,李不棄自從回到京城來往的人皆是有根底的,唯一來往密切的一個陝西人還是在軍中作過效用的,因此似乎不像與夏賊有什麽牽連。他教著工匠們給戰馬釘馬掌也作得甚好,小的聽說現在都誇那馬掌比以前用的保護馬蹄的法子好呢。若他是夏賊奸細,這法子似乎不應當獻出來。”
看著趙禎點頭甘昭吉又說:“還有,小的聽京中傳言,前些日子鎮戎軍那邊軍士差點兒騷亂起來,就是因為有人要想把好水川逃回來的兵士當做夏賊奸細屈打成招,從好水川逃回來的兵士也有幾百上千,因此惹了眾怒。此事是否與李不棄的事兒有些關聯小的就不清楚了。”
趙禎記得前些天的奏報中提到鎮戎軍差點兒發生嘩變之事,為此他還很是擔心了一陣,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層內幕。既然那一戰能逃回來的士兵也有幾百,那麽李不棄能逃回來也就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估計是有人大驚小怪了。老師們一向教導趙禎做人要厚道,他覺得不應該寒了將士的心,因此他說:“那就傳召下去,不要再追究逃回來的將士。這個李不棄就讓他入翰林畫院。他的畫技確實是前所未見,正好可以切磋一二。”
PS:李不棄接近了皇帝,進入戰位,正式開啟對文官集團的打臉之路。後面的故事會更精彩,懇請大家繼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