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門前,剩兒跑到李不棄面前還讓其他人都退開,才問道:“老師,黃河改道真的是因為父皇不要剩兒了嗎?”
李不棄笑道:“別聽那些傻瓜渾說。那就是上遊衝下來的泥沙多了,堆在平坦的下遊,時間長了,決口改道是一定的。這個等著讓書院的先生給你講一講。”
剩兒明顯的還是半信半疑,只是一直以來的規矩訓練讓他沒有繼續問,耷拉著腦袋和牛滿他們一起去上學了。
在宮裡,李不棄故意低垂著眼瞼不堪趙禎明顯尷尬的表情,但這位皇帝還是憋了半天才問出了問題:“不棄,現在京城人都傳說黃河改道是對朕讓剩兒出宮的警示呢。文卿、龐卿他們卻說黃河改道就是上遊樹砍多了,下遊泥沙淤積造成的,並非上天警示。這事兒你怎麽看?”
靠!搶我台詞兒?李不棄安排造謠的時候就想好了,這事兒皇帝必然會詢問自己,到時候就堅持說黃河改道是必然,皇帝肯定會認為雖然他李不棄吃虧但還是實事求是,是可靠的臣子。沒想到文彥博、龐籍把他準備好的台詞給搶了,這讓李不棄很惱火。
你們不是一貫說清源書院的研究成果是胡扯嗎?怎麽就能這麽理直氣壯地拿著清源書院的理論來當擋箭牌呢?
你們不是一貫天人感應的嗎?怎麽這次就不是感應了?不覺得臉疼嗎?
李不棄心裡很不爽,於是決定給文彥博他們上點兒眼藥:“陛下知道自從清源書院發現這個道理後臣就一直堅持,奈何朝堂上信的人不多啊。臣以為這次也是泥沙淤積,都堆在下遊平坦的河床上,河道總有一天會改道,這是自然現象。至於這個時候改道,也只不過是巧合。”
人總是按照自己的心理傾向去體會別人話中的意思,所以經常出現一個人誇讚別人的話卻被別人理解為諷刺的情況。趙禎作為一個從小就被教育“天人感應”的孩子,這種觀念已經深入骨髓了,討論這個問題時自然而然地就帶了一定傾向性。李不棄雖然說得義正詞嚴斬釘截鐵,趙禎卻聽出了一些別的東西。
對啊,以前文彥博他們不是對清源書院的理論不感冒的嗎?怎麽這次突然都轉了性子了?很奇怪啊!
還有啊。李不棄肯定沒說假話,河道改道確實是自然現象,可是為什麽偏偏選在這個時候?為什麽偏偏在剩兒出宮沒幾天的時候?這麽多大臣都在勸諫自己檢討有無失德之處啊,難道都錯了?
李不棄的回答絲毫沒有減輕皇帝的疑慮。他沉吟半晌才說:“不棄,朕想還是為防萬一,把剩兒接回宮來。你看如何?”
“陛下不可!就是要接回來,也要過一段時間。”李不棄這次又是斬釘截鐵。
趙禎忙問:“為何?”
“陛下現在把剩哥兒接回來,豈不是計算承認當初是趕三皇子出宮了?小民愚昧,只怕以訛傳訛,給陛下留下不慈的惡名。而且三皇子現在年幼,只怕不能體會陛下苦心,將來在心裡存了芥蒂就不好了。”
“嗯,是,是。確實如此。唉,這該怎麽辦?”皇帝沒主意了。
李不棄很為皇帝著想地說:“臣倒有一個法子。只是此事不該臣置喙的。”
“你說來聽聽。朕自會分辨。”
“其實此事上三皇子是在宮內還是在宮外並不是關鍵。關鍵在於有人以為陛下是因為不打算傳位給三皇子才讓三皇子出宮。可是陛下從沒有說過有這個打算,所以只要昭告天地辟謠即可。那麽謠言自去。”
說實話,膽小的趙禎現在確實有點兒後悔了。有了這個傾向,再細細一想,他就覺得李不棄的法子確實是目前最佳選擇,不但能夠在他面子不受損的情況下把上天和百姓都糊弄過去,還免了父子之間產生嫌隙。
他連連點頭:“不棄說到點子上了。朕怎麽就沒想起來呢?朕這就遣使昭告天地,也平息民間謠傳。”
李不棄又很貼心地說:“這事兒既然連陛下都知道了,三皇子早晚要聽說。因此還請陛下立即接三皇子進宮,向三皇子當面講清陛下苦心,免得三皇子受了誤導。”
“嗯,對,對。陳琳,趕緊讓人去接剩哥兒。”
在往北門外軍營去的路上,李不棄在琢磨怎麽再利用一下目前這個局面。
陳執中、文彥博他們現在竟然講科學了。有趣!既然他們講科學,可以再加把火,看看他們能不能堅持科學。
李不棄就在路上叫一個護衛立刻回去給張英娘送個口信,然後才去了軍營。
開封北門外的警察司軍營校場上一天到晚人喊馬嘶。按照李不棄的要求,所以的警察司騎兵每個訓練日只要吃過早飯一直到吃晚飯,一整天時間都必須在馬上待著。
雖然李不棄已經在招兵告示裡說明警察司騎兵訓練會很苦,但是應募的禁軍士兵還是估計不足。等到發現不但一天都要待在馬上,還要李不棄要求極為嚴格。
李不棄的要求是受訓者每天要用八鬥騎弓在奔跑中射中三十步外的靶子十箭,五十步外的靶子五箭;此外還要用四五米長的騎槍對草人樁進行突刺,而木人樁會伸出一根包著棉花的長棍,受訓者必須要撥開長棍然後刺中草人上的靶子。 短兵器也是必須訓練的,還有步戰。
應募的禁軍們給操練地苦不堪言,自己退出的和被淘汰的已經達到八百人。但是警察司騎兵的夥食真的很好,而且李不棄絕不會克扣糧草,所以大部分人還是咬牙堅持下來。不過留下的人也是天天盼著野外騎術訓練、追蹤訓練和隊形訓練,相對來說輕松啊!
從振武軍調來的官兵又不一樣了。他們早就習慣了高強度的訓練,現在他們需要的是學習騎術和馬上作戰技巧。因為陝西軍中調來的人還沒有到位,因此折英惠都給李不棄拉來客串教官。折家可是大宋現在少有的運用騎兵比較熟練的將門了。
在訓練場上,李不棄騎著馬跑到正在忙活的折英惠身邊說:“今天看來都能上馬了?”
折英惠拌了個鬼臉:“放心吧。官人你的要求我一定能達到的。”
李不棄用馬鞭指著遠處一個人問:“嗯?這是怎麽回事?怎麽他姿勢這麽怪?”
折英惠呵呵一笑:“那個笨死了,我隻好把他綁在馬上了。你不知道我們那裡要是誰學不會騎馬,就綁在馬上,三天自然就會了。”
李不棄沒有責備折英惠胡鬧,只是笑笑。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要想帶領一幫農耕民族打敗從小長在馬背上的民族就要吃點兒苦,流點兒血才成。但是對於前景,他是有信心的。日俄戰爭的時候小短腿的日本騎兵不就和從小騎馬的哥薩克騎兵打了個旗鼓相當嗎?李不棄相信只要稍微想想辦法,將來一戰打掉宋人不善戰鬥的帽子是沒有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