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城。
城守府中,淵蓋蘇文一隻手抓著滾燙的茶杯,雙目圓瞪,渾身的暴虐氣息充斥著整個房間。
在他的面前,是剛剛從山海關那邊回來的高惠真,只是高惠真走的時候帶走了四千人,回來的時候身邊留著的卻只有不足一千人,其中還有一些是他在半路上強行收編的遊兵散勇,若不然他身邊或許連一百人都不到。
“你丟了山海關,搞沒了五萬石糧草,損失了三千余將士,高惠真,本將還真的想問問你,你是豬嗎?”
高惠真雖然是南部耨薩的獨子,但他卻沒有任何職位,這一次領兵和高延壽一樣,都是帶領的他們本部族的士兵。
但淵蓋蘇文不一樣,淵蓋蘇文在他老子淵太祚的幫助下,年紀輕輕便已經是高句麗的狼衛將軍,遼東城的守將,所以面對淵蓋蘇文,就算高惠真再怎麽不服氣,也只能低頭,除非他想連累整個南部部族遭殃。
“此次是末將失職,但現在不是追究末將責任的時候,唐軍已經有一支軍隊進入了遼東,若是將軍不早做防備的話,我們的損失會更多!”
“哼,本將還用你教?那支唐軍現在就在柳城,別說本將不給你機會,休息片刻之後,本將撥給你一萬人,去將那支唐軍給本將留下,本將要讓大唐知道,這遼東現在是我高句麗的疆域,絕對不是他大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淵蓋蘇文冷哼一聲,森然開口。
他的話讓高惠真渾身一震,猛地抬起了低著的頭,雙目圓瞪,低吼道:“將軍,現在外面在下雪,很大的雪!”
“本將的眼睛沒瞎!”
高惠真咬牙看著淵蓋蘇文,如果不是為了南部數萬族人,他真想將淵蓋蘇文給掐死,明知道外面下那麽大的雪,還讓他帶人去攻打唐軍,這根本不是戰鬥,而是去送死,或者說是想活活凍死他們。
這幾年,高惠真和北部的高延壽逐漸在年青一代中嶄露頭角,已經有人將他們兩個和被稱為高句麗第一帥才的淵蓋蘇文放到一起比較。
不僅僅是死去的高延壽,就算是高惠真其實也有心想要和淵蓋蘇文比一比,看看誰才是高句麗的第一帥才。
只是他也知道,就算比也是以後,而不是現在,畢竟他如今只是白身,或者說南部部族的少族長?可這個少族長除了南部,誰承認?
看著一臉陰沉的淵蓋蘇文,高惠真心底的怒氣滾滾洶湧,許久之後才冷哼一聲起身,抱拳朝著外面走去,他決定,就算死也絕對不讓淵蓋蘇文好過,待會兒有一萬人可以挑選,他要將淵蓋蘇文在遼東的嫡系全部帶出去,然後凍死他們。
只是讓高惠真絕望的是,淵蓋蘇文似乎知道他的心思一般,在他休息之後便直接將一萬人的隊伍丟給了他,其中除了一個校尉和兩百人的衛隊是淵蓋蘇文的之外,剩下的除了黑水靺鞨的人便是他高惠真的南部族人。
看到這些人,高惠真內心的怒氣再也無法壓製,轉身便朝著城守府走去,他南部部族一共才有不到十萬人,青壯更是連三萬人都不到,這一次他帶來了三千多人,已經死的差不多了,但眼前這一萬人是怎麽回事兒?他淵蓋蘇文到底想做什麽?
可就在高惠真轉身的時候,兩個親衛直接抽出了手中的兵刃,架在了高惠真的脖子上,那個校尉冷聲道:“高少族長,將軍說了,少族長到了之後我們便出發,還請少族長上馬。”
高惠真雙拳緊握,指甲已經掐進了肉中,卻恍若未覺,冰冷的目光看著眼前的校尉,許久之後才深深地歎了口氣,冷眼看向城守府的方向,翻身上馬,快速朝著城外衝了過去。
城樓之上,淵蓋蘇文看著高惠真遠去的背影,嘴角挑起一抹殘酷的冷笑,轉身朝著旁邊的樓梯走去,事情辦完了,他得好好休息一下,這該死的老天想下雪,那就讓他下個夠,最好將這邊遼東的人全凍死才好。
“將軍,我們就這麽讓高惠真他們離開,若是他們反叛的話我們豈不是會很被動?”一個副將跟在淵蓋蘇文的身邊,臉上帶著深深地疑惑。
在他看來,高惠真戰敗,丟失糧草和損兵折將,完全可以直接斬殺,淵蓋蘇文這麽做總覺得有些多余。
淵蓋蘇文看了一眼副將,笑著說道:“本將要是便是高惠真的反叛。”
“屬下愚鈍!”
“別看現在高句麗內部挺穩當的,但南部部族和北部部族始終處於聽調不聽宣的位置,在兩個部族當中, www.uukanshu.net 他們的耨薩便是土皇帝,若是再讓他們折騰下去,高句麗別說鯨吞中原,遲早得被這群蠢貨給弄得分崩離析。
高惠真損兵折將可以殺了他,但這遠遠不夠,本將要的是一個能夠將整個南部部族都根除掉的理由!”
說到這裡,淵蓋蘇文看向大雪深處,繼續道:“現在只希望高惠真不要讓本將失望,若不然本將可是會看不起他的。”
副將在旁邊聽的冷汗直冒,都說淵蓋蘇文狠辣非常,先前他還不怎麽覺得,但現在親眼看著淵蓋蘇文為了完成一個目的,親手將身邊最親近的護衛軍丟給高惠真,任由他們被凍死或者被高惠真殺掉,這股子心性讓副將膽戰心驚,因為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被淵蓋蘇文這麽當成棄子一樣隨意丟棄。
另一邊,高惠真前進的速度很快,圍繞在他身邊的人已經由淵蓋蘇文的親衛軍變成了他自己的人,這讓一直提心吊膽的高惠真狠狠地松了口氣。
接著他對淵蓋蘇文的怒氣猛地爆發,在疾行上百裡之後,高惠真猛地一拉馬韁,道:“將那群人給本將剁了喂狼!”
隨著高惠真的一聲令下,早已被怒火充斥心頭的南部族人瞬間拔出了自己的長刀,對準校尉那幫人狠狠地砍了下去,毫無預兆,卻冰冷異常。
天空中的雪越下越大,一場雪災是逃不掉了,在這種天氣裡,別說去進攻別人,能保住自己就不錯了。
一萬人對兩百人,戰鬥隻持續了一盞茶的時間便徹底結束,隨後,高惠真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遼東城,大手一揮道:“走,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