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雅居。
忘憂夫人謝玲瓏徜徉在她的書房,瀏覽著那些從天下各地搜羅來的信息,不時也會端坐在書桌旁,奮筆疾書,書寫在那些竹簡絲帛上。
她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一種狀態,沉溺於收羅天下萬象,尤其是江湖上那些頂尖高手的奇聞軼事,包括那些神兵利器。
玲瓏譜,譜寫天下,譜寫江湖,譜寫兵器。
自從邪刀鳴鴻重現江湖,隨後,正劍龍血也重現,讓謝玲瓏開始認真思考,這一正一邪,皆是上古神兵。
龍血之正,邪刀之邪。
兩者千百年以來,總是勢成水火,不相上下。
邪凜吞噬,正義燃空。
自古以來,人們總是稱頌,邪不勝正,可究竟在恆古的歷史煙雲中,何為正,何為邪?
那些顛覆朝代更迭的君王,那些昏庸驕奢的帝主,那些揭竿而起的英雄,那些落草為寇的草莽,總是勝者王侯,敗者寇。
更何況這淵源極深的正劍邪刀,如果可能,是讓龍血與鳴鴻一決高下?還是永遠避免這一戰?
謝玲瓏深吸一口氣,翻開關於邪刀鳴鴻的古籍記載,咀嚼著那些歷史滄桑,由衷歎息,邪刀真乃至邪之物,長久以來的邪氣太重,哪怕是讓正派人士擁有,也會被邪刀的力量吞噬心性,淪入魔道。
她將古籍放回書架,又找到關於正劍龍血,“正其心,淬其魂,煉其神,成其絕……”
她一字一句沉吟道,關於正劍龍血的記載,由緊蹙眉宇逐漸展顏露出了欣慰地笑意,不住地點了點頭。
然後,翻出了玲瓏譜關於兵器排行榜部分,疾步走到了書桌旁,握起狼毫,沾了沾墨汁,在兵器排行榜上的鳴鴻刀上畫了一個圈,旁邊附注上一個問號,並且寫下:有待印證!
她已經隱約感到,正劍龍血所蘊藏的無窮的力量,如果再配以一套絕妙的劍法,假以時日,龍血劍勢必會擊敗鳴鴻刀。
想到這裡,她又找到一冊古籍,關於十劍歸一劍訣的記載。
所謂十劍歸一,其一承影;其二純鈞;其三魚腸;其四莫邪;其五乾將;其六七星龍淵;其七太阿;其八赤霄;其九湛盧;其十軒轅夏禹。
融合十劍之力,達歸一之境,成絕世劍法,稱“十劍歸一”。
謝玲瓏凝思之際,眸子中流露出幾許惶恐,喃喃自語地道:“誠如十劍歸一劍訣所言,擁有龍血劍的少年劍客楚天行,必為我所用。否則,此子將來定是複隋的一大障礙……”
她想到“複隋”,心不由得抽了抽,這麽多年,沉寂在江湖,或者說,隱匿於江湖,過著一種與世無爭的日子。
看似太平,實則波濤暗湧。
她始終不會忘記自己肩上所擔負的責任與使命,她要完成複隋大計。
縱然這些年潛心研究天下,琢磨江湖各大高手,歸根結底,是查明這些江湖高手,將日舉事,能夠成為麾下的虎將。
她比誰都清楚,她姓楊,不姓謝!
言之忘憂夫人,只是一種隱藏身份的手段。
若不忘憂,必復仇。
許多年過去了,大唐江山也進入了貞觀盛世,天下一派太平,都在歌頌李氏盛唐。
她忘不了隋朝覆滅的時候,她作為楊氏皇室後裔,支離破碎,她的哥哥也是下落不明。
尋覓多少年了,始終沒有他哥哥的音訊。
“楚天行,嘶,這少年如此氣宇軒揚,一派正義凜然……”謝玲瓏腦海中又浮現了少年劍客楚天行。
“篤篤……”
竹屋外,傳來一陣敲門聲,緊接著,貼身丫鬟的聲音道:“啟稟夫人,楚公子在雅居外求見……”
謝玲瓏急忙放下卷冊,轉身看向貼身丫鬟,臉上露出一絲愕然,欣喜地反問道,“楚天行?”
“是的,夫人!”
“快快有請,將楚公子請到客堂!”謝玲瓏難掩心中的喜悅之情,好像一位豆蔻年華的少女,馬上見到思念許久的情人似的,臉頰上泛起了紅霞。
貼身丫鬟應聲退出了竹屋,去水榭雅居外請楚天行。
謝玲瓏急忙收拾,疾步走到了客堂,吩咐下人,備好上茶,等候楚天行來到客堂。
她心中如同鹿躥,暗自歎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對這位楚天行怎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自從她的相公去世,她也一直未曾改嫁。
說起她的相公,說來也是悲劇。
隋朝覆滅,她落難之下,寄養在她相公家裡,待到了婚嫁年齡,與她相公成親。
誰知,成親之後,尚未生下一兒半女,她相公意外病故。
她也遭遇了相公家的掃地出門, 說她是掃帚星,克死夫君,從此,她流落江湖。
至今,已經是十余年了,漂泊在江湖上,後來,落腳在江南太湖湖畔,建立起了這一座水榭雅居,開始搜集天下各路信息,成為了今時今日的江湖百曉生。
孑然一身多年,竟至於見著那位手握龍血劍的少年劍客,內心深處竟是莫名萌生了一種奇怪的念想。
也正是因為如此,見了楚天行之後,執意要與楚天行姐弟相稱。
縱然,謝玲瓏心裡一直抗拒,但一聽到楚天行來了水榭雅居,她仍舊難以克制住內心的狂喜。
就連那些伺候的丫鬟仆人都為忘憂夫人感到奇怪,她們暗地裡嘀咕著。
“夫人這是怎麽了?怎麽有點兒不對勁呢?”
“可不是嘛,她可很少有這樣的舉動,看上去像癡情的姑娘見著情人似的……”
“別瞎說,是那個上次來了水榭雅居,夫人認作‘弟弟’劍客楚天行……”
“你說,夫人會不會是第二春?喜歡上了少年劍客楚天行?”
“盡胡說,別讓夫人聽見!”
“你自己看嘛,夫人翹首以盼的,眼睛裡都快跳出金子了。”
“難道夫人真的煥發第二春?”
“……”
“你們幾個在嘀咕些什麽?不用做事了嗎?”一聲尖酸刻薄的話語,打斷了幾名嘀咕的丫鬟仆人。
正是那位貼身丫鬟領著楚天行走進客堂,對著那些嘀咕的丫鬟仆人責令一句,驚嚇得那些丫鬟仆人慌忙緊緊閉上了嘴,畏縮縮地向後默然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