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得月樓這個時候是最輕閑的時候,大多數的姑娘們都在補覺,以養足精神應付晚上的活動。
樓裡只有一些老媽子在收拾衛生,偶爾還能夠從廚房之中傳來一兩聲“今天需要刷的盤子碗太多了”之類的抱怨聲。
但是媽媽桑薛姨卻沒有睡,她進入了月舞姑娘房間已經很久沒有出來了。
此時,薛姨垂手肅立在月舞姑娘的下首,滿臉的恭敬。就好像她不是得月樓裡的媽媽桑,而是平日裡來給月舞姑娘打掃的老媽子一般。
實際上月舞姑娘的房間非常的特殊,她從來沒有用老媽子來打掃過。得月樓中也有嚴令,沒有招呼不準任何人踏入月舞姑娘的房間。
曾經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客,據說已經成為煉氣高人,自稱什麽“一劍震天南”,仗著自己有幾分藝業強闖過月舞姑娘的房間。當時被月舞姑娘好聲好氣的給勸了出去。
然而第二天開始,天南武林中就再也沒有了“一劍震天南”的消息。
得月樓中笑笑和依夢平日爭的不可開交,可是誰也不敢把火引到月舞姑娘身上。
月舞姑娘在得月樓中有著超然的地位。
據說,她有著修行界的背景。
此時,月舞姑娘纖細的素指正不斷的把玩著一卷宣紙,宣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蠅頭小楷。
這宣紙上面記錄的內容,若是讓吳浩看到了一定會大吃一驚。
上面寫著的赫然是夏天的生平。從出生、到成長,到進入道院學習,事無巨細,比吳浩自己知道的還要詳細的多。
月舞一邊把玩著,一邊喃喃自語:“父母早亡,寄居叔嬸之家,飽受苛待,憤而逃之。誤入山林,為老獵戶所救,相依為命,直至獵戶壽終……唔,看上去很正常嘛?”
“品學兼優,文武雙全,有一定野外生存能力。苦戀定安城富戶劉家千金,曾為其進山采集赤煙果,身受重傷。錯過了道院核考文考,唔……武試也沒參加!好像也沒有什麽出奇的呀?”
隨後,她輕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歎道:“能夠寫出傳世詩詞,這沒準是妙手偶得之。可是突然變得這麽能吃……也未免太反常了吧!”
把宣紙給扔在桌子上,她對著下首的媽媽桑問道:“薛姨,你說人在什麽情況下才會變得特別特別能吃?”
“餓的時候?”薛姨很機智的回答道。
“他昨晚一共吃了多少?”月舞有些哭笑不得的繼續問。
“帳房還沒統計出來……”薛姨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說道:“不過據我猜測,怎麽也有一兩萬斤吧!”
“一兩萬斤?”月舞敲著桌子喃喃道:“那差不多是一頭大象的重量嘍!”
“你餓了的時候能夠吃得下一頭大象麽?”月舞重新把宣紙拿起來,找來一隻朱筆在上面不停的勾畫著。
“事有反常必有妖!給我去查,把他身邊的異常狀況都查清楚,我倒要看看一個大活人是怎麽一夜之間吃掉一頭大象的!”
媽媽桑小心的把宣紙接過來,之間上面的一些關鍵性信息已經被朱筆重點標注。
比如說“父母”、“老獵戶”、“劉家千金”、“重傷”、“老郎中”這些信息,都是月舞姑娘認為可能存在疑點的地方,需要底下的人去給查清楚。
她接過宣紙後,並沒有馬上行動。而是對月舞姑娘勸道:“月香主,這夏天既然文試和武試都沒有參加,這一屆落榜已經是注定的了。就算是還能夠複讀,也很難成的了氣候。我們動用這麽多人力物力去查他的事情,真的有必要麽?”
“落榜?”月舞姑娘嗤笑一聲:“他們正道拿著這種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的玩意兒來決定一個人的命運也就罷了,什麽時候你也被他們給傳染了?”
“六百年前,就是一個落榜生糾結了幾個平日廝混的好友揭竿而起,創造了強盛的大離王朝,把那所謂的宗門勢力打的找不著北!”
“三百年前,也有人遭人陷害而落榜。他憤而放棄了原本的目標天玄宗,投入魔道陰煞教。想必你也應該聽過這位落榜生的名字吧?”
“魔帝邢納羅……”
媽媽桑近乎呻吟一般的念出了這個名字,臉上的表情複雜無比。
帶著近乎狂熱的崇拜,還有隱藏著的畏懼。
看著媽媽桑深受觸動的樣子,月舞小姐繼續說道:“知道為什麽魔宗往往只能強盛一時,而所謂正道卻能夠長久佇世嗎?”
“是教育!”
“正是這些遍布天下的道院,把他們的理念不斷的灌輸,早已經深入到了天下習武之人骨髓裡。天下人心思正,則正道永存!”
媽媽桑欲言又止,想要反駁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月舞姑娘也意識到自己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於是話鋒一轉又道:“嘿,永存的是正道,可不是那些所謂的正道中人。有光必有影,有正必有魔。只要天下間尚有不公存在,魔道永遠都不會消亡!”
隨後她似乎失去了興致,揮揮手讓媽媽桑去辦事。
等到屋子裡只剩下月舞一個人的時候,她拿出了另一張宣紙,小心翼翼的打了開來。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宣紙上正是吳浩親筆所書的雨霖鈴。
如果是客人私下打賞的東西,一般都是歸青樓的姐兒所有。可是在青樓公開活動中獲取的打賞,卻是青樓獲得,只是需要給姐兒一些分潤罷了。
青樓的東西,自然就是月舞的東西。
她能夠收藏這詩文合情合理,誰也不能說什麽。
月舞癡癡的看著上面的字跡喃喃自語著:“見字如見人……可這種深入骨髓的顫栗感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時候她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於是趕緊又把桌上的宣紙給收起來,做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看到回來的正是她安排去辦事的媽媽桑,月舞有些不滿:“嗯?還有何事?”
媽媽桑的表情有些奇怪:“月香主, 我剛剛得到消息,除了我們還有別人再打聽這位夏公子的消息!”
“哦?”月舞眉頭一挑:“查到是哪一方面的人了麽?”
“不費吹灰之力就查到了!就是咱們樓子裡的笑笑姑娘指使的!”
“笑笑?”月舞好像想到想到什麽好笑的事情“呵呵呵”的笑出聲來:“她不會是想要把飯前討回來吧?要不你去勸勸她,其實這波她不虧的!”
“不!”媽媽桑搖了搖頭:“香主您未歷風塵,不了解這些姐兒的想法。”
“笑笑是著急了,想要盡快和那夏公子生米煮成熟飯!”
“她已經投入了那麽多了,要是煮熟的鴨子飛了,那才是虧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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