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大倉滿,小倉流。
最寒冷的冬天已經過去了,為佃戶的情況擔憂了半個月的殷清風,心裡終於踏實了。
另一個好消息是,精英班的孩子們,終於有教室可以用了。
直欞窗換成推拉式的;地面鋪成階梯狀的;最普通的白粉筆,質量達到了要求外,彩色粉筆也“研製”出來了;在硬木上塗上黑漆的黑板也有了。
帶著月眉檢查了一遍,殷清風心中很是歡喜,有了這個“最現代化”的教室,他的教書生涯就可以開始了。
看著一臉歡悅的月眉,和她那崇拜的目光,殷清風的心裡那叫一個美啊。哦,她旁邊還有一個叫薛繁星的小蘿莉,也是這表情。
正當殷清風美滋滋的時候,殷寒來湊過來煞風景,“稟郎君,...”他開了個頭,卻猶豫著沒往下說。
“寒來管事,你有何顧慮?”
殷寒來硬著頭皮說道,“這個...不知許先生是否向郎君請假了,他三日前回城,至今未歸...”他始終拿不準殷清風和許敬宗的關系。
殷清風也有幾分狐疑,“他走之前說是第二日便回來,今天是第四天了...等明日傍晚他還沒回來,你再來告訴我。”
被殷寒來惦記的許敬宗,此時正在家中擺宴款待客人。
許敬宗放下酒杯,拍了兩下手,等舞姬和樂師都退下來,“敬宗請三位過來,其中用意,想必三位也清楚,不知可要聽聽太子許下的允諾?”
三人相互看看了,都沒主動回答。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個喊道:“彭國公,你可是連去都沒去,想必早有應對了吧。你先說說。”
那個被點名的人,倒也乾脆,“延族先生,不如你先說說你為什麽投靠太子吧。”
許敬宗正愁怎麽說服他們呢,現在既然有人捧哏,他高興萬分,“為什麽投靠太子?哈哈...擇良木而息之罷了!
沒了天策府,秦王拿什麽與太子對抗?他自毀乾城解散天策府,他不要性命了,但敬宗尚且留戀世間繁華呢。”
“對對對!”剛才依然埋頭吃喝的第四人,嘴裡含糊了幾聲,然後痛飲了一杯,“過完元日,某本該回返洛陽的。誰曾想,秦王竟然被齊王下了毒。
某本待秦王清醒後,便帶我們等殺往東宮,一朝解決了那心腹之患。怎奈,等來的卻是秦王自解天策府。沒了天策府,我等榮華何處來?”
最先開口的那人也痛飲了一杯酒,“張車騎說的沒錯!
君集聽聞秦王蘇醒後,便做好殺向東宮的準備,以換取不世之富貴。
讓君集失望的是,秦王非但不同各屬官商議便去奏請,奏請後又閉門多日。好不容易等到開門納客,偏偏只有那陰險的長孫小兒出面,秦王連顏面也不朝一下。
既然秦王鐵心要解散天策府,我等還不早尋退路,等待何時?”
許敬宗心裡這個高興啊。這裡除了侯君集,剩下兩人,都和他在瓦崗寨李密手下混過,想要勸說並不難。現在連侯君集也對秦王深感失望,並露出改換門庭的意思,大功可成矣!
有兩個人已經表態了,許敬宗的目光投向了彭國公。
彭國公王君廓,是這三人當中爵位最高的,在天策府裡也素以智謀、勇武著稱。現在,只要他也有投靠太子的意向,那自己在太子那裡的面前,便有足夠的功勞獲得賞識和重用。
在許敬宗灼灼目光注視之下,王君廓不緊不慢的說道:“在二十九日中午,
某便來延族的府邸找延族商議。你家的長子說先生自從正月十八,便一直在城南,不知...可是秦王另有布置?” 張亮與侯君集一聽,心裡立刻緊張了起來。
秦王是初六出事兒的,奏請解散是在二十九日。中間這段時間裡,卻派許敬宗去城南。這裡面....如果秦王真的另有安排,那他們今日商議背叛秦王,豈不是...
難道,是這許敬宗在故意套他們的口風?
想到這裡,侯君集與張亮“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一個快速逼近許敬宗,另一個衝向房門。
許敬宗與王君廓被二人的反應嚇了一跳,尤其是許敬宗被張亮用筷子頂在太陽穴並被按在酒案上,此刻更是魂飛魄散。
“住手!”王君廓連忙大聲阻止。
“放...放手...啊~~~”許敬宗也下意識的掙扎起來。
侯君集在門外看了一圈,回身大喊了一句,“外庭沒有伏兵!”
張亮將筷子扔掉,一手將許敬宗拎了起來,“說!秦王是不是在城南另有布置!”
許敬宗這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他哭著臉說道:“且聽敬宗說完!且聽敬宗說完!”
王君廓之所以一直沒表態,就是想弄清楚許敬宗這段時間做什麽去了,但沒想到張、侯二人反應這麽激烈。
“張車騎,且聽他解說。延族先生只是一個文士,你還怕他把你殺了不成,先把松開手吧。”
張亮一聽,也是,就許敬宗這弱雞,分分鍾就能弄死。“哼!”他松開手,後退了一步,並沒離開。
許敬宗任由滿臉的菜汁往身上流淌,也不敢向張亮發火,他苦笑著說道:“敬宗轉投太子,除了秦王自尋死道的緣故外,更是因為敬宗受了秦王的侮辱,才下定決心的。”
“侮辱?”三人滿腦袋的問號。
許敬宗接著說道:“去年秦王還說,要調敬宗去戶部。上月十四,他卻派人說讓敬宗去城南養馬,最可惡....”
“養馬?”三人齊聲驚訝道,“養多少匹馬?”
許敬宗伸出一隻手,將五個手指頭叉開。
“五千匹?”三人相互瞅了瞅,五千騎兵如果突然出現在長安城裡,別說殺死太子,就是聖人也....秦王果然另有準備!
想到這裡,連王君廓也不淡定了。他也“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許敬宗見又站起來一個,他腿兒都軟了,趕緊解釋,“不是五萬匹。”
“某知道不是五萬匹,五千匹就夠了!”王君廓急了。
如果秦王真的瞞著他們, 暗地裡另準備五千騎兵,不但意味著秦王一直沒拿他們當做心腹,更意味著,不久之後他們就要被清算。可笑的是,他們還以為秦王是在找死呢,現在看來,找死的是他們!
王君廓三人的汗都下來了,今日果然是鴻門宴。弄不好,一會兒就有士兵衝進來了。
張亮一伸手就把許敬宗拽了過去,“說!外面有多少人馬?何人為首?”
“什麽人馬?哪有什麽人馬?”許敬宗也傻了,不是告訴你們只有五匹馬了嗎,怎麽又發火了?
“等等!”許敬宗好像想起什麽來了,“不是五千匹!不是五千匹...”
“那是五百匹?”
五萬匹肯定是不可能的,現在許敬宗說不是五千匹,那就是五百匹了。如果是五百匹的話,那就沒什麽了。
許敬宗哭喪著臉,“也不是五百匹,也不是五十匹,只有五匹。”
“多少?”三個人愣住了,“你再說一遍,是多少?”
許敬宗死的心都有了,“五...匹...”
“五匹?只有五匹?”張亮拽著許敬宗的脖子來回晃了兩下。
許敬宗點點頭,連個字也沒說。尼瑪,太丟人了。堂堂學士竟然被扔去養馬。養一千匹馬也行啊,結果呢,是養五匹馬,這臉都丟到江左老家去了。
三個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哈哈哈哈哈哈....五匹馬!哈哈哈.....五匹馬!”
等笑夠了,張亮才發現他的手還拽著許敬宗呢,連忙松開,“是亮魯莽了!先生多包涵!哈哈哈,五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