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清風並不奇怪武士彠會選第二個方案,但他後面那句話,就讓他佩服了:這武胖子絕對是個頭腦清晰的狠人。
為了拉攏他,更為了表明對李世民的態度,連每年一千萬貫的利益都毫不猶豫的交出來,有幾個人能做到?
雖說沒他的配方,這一千萬貫武士彠也得不到,但面對錢帛與家族利益,能這麽痛快的下定決心,他的智慧足夠成為他的盟友了!
既然要成為盟友,殷清風也不會佔這便宜,“若小子說不收,恐怕信翁會為難的,那就一成如何?”
武士彠一愣。
他多年經商所得的錢財,遠沒有這個桑葚酒一年收益的一半多。要說他不心疼這三成收益,連他自己都不信。對面這個小郎君能這麽痛快的回贈兩成,目的應該只有一個:他要與自己保持長久交往。
如果之前他還顧忌對方的身份,但現在武士彠是真心認同了殷清風。
當初他翻閱殷清風的資料時,心中除了吃驚就是敬佩。吃驚他的年齡、吃驚他的生財之道。而敬佩的則是他的為人之道。
想要在別人都在做的行業裡出人頭地,除了家世雄厚之人,誰能短時間內崛起?就算崛起,也不是他自己的本事。
但殷清風呢?
既不依靠家世,也沒做別人做過的行業。他另辟蹊徑!
除了獨創兩個新行業外,只有像他這樣的有心人,又有誰會想到,風雲長安的這兩個產業屬於眼前這個少年郎?
商人是逐利的。
他是商人,這少年也算是商人。
不管殷清風來他這裡,是出於太子的旨意還是他本人的意思。能面對桑葚酒三成收益而不動心的,或許滿大唐只有他一個人能做到。
這樣心性的人,又是太子的郎子,未來會如何?
勢不可擋!
現在對方向他表達了善意,這個善意他必須接住!
他年近半百,早亡了兩個兒子,剩下的兩個兒子又不成器。本來他還擔心自己百年之後這個門第如何支撐,現在有了這小郎君的交情,就算沒有宮裡的恩寵,他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武士彠站起來,向殷清風虛行一禮,說道:“那,老夫就愧收了。”
殷清風連忙站起來,一邊向旁邊躲閃,一邊說道:“信翁是要愧煞清風了。”
殷清風反應很快。
武士彠的舉動已經表明他的態度,他也就順勢改口不再稱自己為“小子”了。
武士彠爽朗的笑了兩聲,然後把住殷清風的臂膀,“來、來、來,你我坐下談話。”
等坐下後,武士彠說道:“承蒙清風的青睞,送老夫這場富貴。大恩不言謝!若清風有用得著老夫之處,還請直言相告。”
古人二十而及冠,及冠後方可取表字。與人交往時,自稱稱名,他人稱字。
武士彠知道殷清風的實際年齡,但為了表示親近,選擇了用他的名來稱呼他。
殷清風客氣的拱了下手,“能得信翁的看重,也是清風之幸。”
彼此又客套了幾句,殷清風說道:“請信翁原諒之前清風的隱瞞。若信翁按照那秘方去做也能釀出酒水,但味道卻不是極好的。”
武士彠極快的眯了一下眼睛,說道:“可是老夫的選擇讓清風改變了初衷?”
殷清風坦呈的說道:“若信翁選擇其他兩個方案,清風會讓信翁隻提供桑葚,而最終釀造則由清風來完成。”
對於殷清風的坦呈,
武士彠非但沒生氣反而很開心。雖然他不知道“逢人隻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這句話,但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殷清風表現得越成熟,就越值得他去認真交往。 “老夫會努力為太子效力的。”
殷清風見武士彠輕輕揭過這個問題,他說道:“為了補償清風的過失,清風非但會向信翁道出釀酒的關鍵,也會將釀酒的作坊就給信翁來管理。”
武士彠擺擺手,說道:“不滿清風,老夫自知自家事。老夫在世一天還好說,但老夫那兩個子嗣卻不是做大事的人。若是將作坊交給武氏來做。將來難免要有糾紛的。
老夫信得過清風,只要老夫百年後他倆能得清風的照看便知足了。就算他們將來一無所成,有這麽的錢財也夠他們揮霍的了。”
殷清風暗讚老武童鞋看得開。
有錢不可怕,可怕是保不住。
武元慶與武元爽哥倆兒有這麽一個有頭腦的老爹和妹妹,本身卻不堪造就。
任六對這倆人調查的結果顯示,他倆平日裡除了在煙花之地廝混就是到滋味樓尋醉,一點兒正經事兒沒乾過。
就像武士彠說的那樣,一旦武士彠蹬腿兒了,就他倆兒子那德行還真保不住這份家業。不是被別人奪了去,就是被武氏其他人分支得去。
要知道,武士彠雖是國公但他在家族中可不是族長。按照這時的規矩,武士彠只要沒從武氏家族中分離開,他的收入就要交到族中後再分配。至於分多少,就看在家族中的分量了。
武士彠活著的時候,或許能得到這兩成的百分之八十,但未來就不好說了。
本來殷清風是懶得管的這武氏家族內部的事兒,只要釀酒作坊不出亂子就成。但武士彠都這麽說了,殷清風也順勢將作坊的所有權拿到手裡。
至於他說有些關鍵步驟沒寫在那張紙上,也不是假話。
手工釀造果酒,若是果肉過濾得不好,酒被釀造出來後是很容易變質的,除非儲存的時間不長。
第二個關鍵是口感的問題。
不管用哪種水果釀酒,因為水果都因為果酸的原因而使得口感有些發酸發澀。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人們會往裡摻和冰糖或蜂蜜。
若是少量釀造,然後自釀自飲也就罷了。若是量產的話,不要說現在暫時得不到大量的冰糖或蔗糖,就算有,成本方面也不劃算。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將甘油加進去當做添加劑是唯一選擇。
從在升平坊建起作坊開始到現在,甘油這東西,多了沒有,幾百噸還是難不住殷清風的。
因為,甘油是製作肥皂的副產品。
“既然信翁已經決定了,清風就恭敬不如從命。”
到了武士彠這地位和年紀,對於錢財的看法早就不是當年那樣了。更何況這份富貴本來就是從殷清風那裡白得的,現在交給殷清風去管理,既顯得他大方和對殷清風的信任,又能免去兒孫的隱患,他何樂而不為呢?
武士彠見他和殷清風之間聊得還投機,忍不住的問道:“不知清風可能告知,為了將效命太子的機會贈與老夫?”
是啊,這世上可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與愛。既然要與老武童鞋合作,有些話該說就的說,免得讓他誤會。
殷清風說道:“信翁知道滋味樓是吳國公幫忙在打理的,也知道滋味樓不久就要重新開門迎客,清風準備在開業之前與各個世家和勳貴做一個天大的生意,既然是生意,就少不得明事理的人來率先表態。
信翁有多年商賈的經驗,又是當年元謀功臣。若是眾人看到信翁分外的積極,想必某些人是坐不住的。”
“哈哈哈...”
武士彠笑得極為爽朗,絲毫沒有知曉被利用後的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