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跳下馬車,疾步向太子妃的宮殿走去。
這裡不是她喜歡的國公府西院,她要保持基本的皇室禮儀。否則,她一定會提起裙子以最快的速度奔跑著。
即使如此,在她經過的那些的宮娥和內侍看來,小郡主理應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煩,要不,怎會如此失態。
昨晚襄城跑回臥室後,隨著撲騰騰的心漸漸平息,郎君那兩面紅腫的臉龐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一想到清風哥哥紅腫著臉,卻若無其事的安慰她們五個姐妹,她的心就一絞一絞的疼。
“怎麽可以這樣傷害清風哥哥呢!為什麽要傷害清風哥哥呢!你們傷害了清風哥哥,月麗的心很痛的!”
她很想再去問問清風哥哥是否還疼痛了,可是她還知道,從兩日前開始,夜晚裡的清風哥哥是屬於魚娘姐姐和妮子姐姐的,她不應該去打擾。
讓清風哥哥受傷的人、在月麗心疼的人,是哥哥的族人。哥哥不能復仇,但她必須要為哥哥出這口氣!
沒人可以傷害月麗的哥哥而不付出代價!
能幫助她的只有阿耶和嫡母了。
她要向他們哭訴,她要向他們哀求,一定要為哥哥報仇!
長孫氏最近心情好的一踏糊塗。
二郎的大業成了,二郎的女人少了,二郎注重養生了,兒女漸漸懂事了,她感覺以前折磨自己身體的病痛在遠離,阿娘修煉養生術後更安康了,衣櫃裡有無數的華冠麗服
最歡喜的是,二郎越來越有情趣了。
哎不再為二郎的事情憂心,好像真沒什麽事情可以做的了
清風說的游泳,泳池都建好了,還要培訓什麽救生員,也不知進行的怎麽樣了。等今日他來了一定要催一催。
現在做什麽好呢要不,去找韋珪、燕氏她們打牌?上次可是輸了兩千貫呢
送別李世民去上朝後,正在籌劃今天的閑暇時光如何打發的長孫氏,聽到殿外一聲聲的拜見聲。她剛抬頭,就見滿臉憤怒與淚水的庶長女快步衝進來。
她皺了下眉頭,但很快就舒展開來。
無論是對后宮那些婦人,還是眾多子女,她都嚴苛要求她們遵守皇室禮儀。像庶長女這般
“麗兒,可是誰欺侮了你?還是你的清風哥哥”
她對庶長女還是很喜愛的。
與二郎成親後,唐國公府內外都在傳言她是災星,克長又克幼。
成親不足半年阿姑仙逝,兩年內二郎又一直無所出。
要不是庶長女的出生,這個克幼的謠言指不定能傳成什麽模樣呢。
為二郎誕下庶長女的侍女,沒有挺過血崩。
庶長女是她帶在身邊的,對庶長女的性情她也是了如指掌的。能讓庶長女置皇室禮儀與不顧,隻可能是清風那裡出了什麽事情。
“阿娘”襄城撲到長孫氏身邊,金豆子不停的往下掉,“清風哥哥被人打了”
長孫氏一驚。
他挨打了?滿長安的人誰敢動手?
不對啊他的身手不是很了不得的嗎?
阿兄的壽宴上,武士彠的兒子,可都證明了了呀!
會是誰!他們不知道他是二郎的郎子嗎!膽子也太大了!
她有些惱怒了,“是誰!”
能無視皇室威嚴的,只能是那幾個數的過來的幾個家族的子弟!哼哼既然你們敢動手,就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嗚嗚嗚他們下手太狠了嗚嗚嗚”
長孫氏趕緊將襄城摟在懷裡,幫她擦拭淚水,“告訴阿娘,他們是誰,阿娘幫你出氣。”
“嗚嗚嗚清風哥哥的臉都被打腫了,月麗吹了好久,清風哥哥的臉也沒消下去嗚嗚嗚”
臉都被打腫了?吹是什麽意思?
庶長女自幼沒了親娘的看護,她又將多半的時間用在幫襯二郎的大業上,雖然她將庶長女帶在身邊,卻疏於照顧。
但她知道,庶長女這些年從未在她面前叫委屈,更沒在她面前掉過淚。能讓庶長女哭成這般樣子,看來清風被打得可不輕了。
呵呵二郎正愁著怎麽找借口對那些世家動手呢!現在他們竟然主動送上門了好啊看看到底誰更疼!
長孫氏柔聲的說道:“你不說清楚是誰,你讓阿娘怎麽幫你?”
襄城仰著頭,可憐巴巴的看著長孫氏,“就是清風哥哥另一支的族人唄”
嗯?不是博陵崔氏、不是清河崔氏他們?
“他們把鄖國公和清風哥哥叫去,然後讓他們交出永業集團的錢財。鄖國公不肯給他們,他們就把清風哥哥給打了嗚嗚嗚他們太壞了他們好壞啊”
聽說不是那幾個家族,長孫氏就鬱悶了。還以為是難得的良機呢,結果卻是人家家族內部的事務。這怎麽管啊
長孫氏隻好安慰道:“哎喲喲麗兒可不要再哭了。阿娘的心都快碎了。”
襄城晃悠長孫氏的胳膊,“阿娘可要為清風哥哥報仇啊清風哥哥被打得好慘啊月麗吹了那麽久,又滾了那麽久,也不見清風哥哥好起來”
怎麽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呢?
被說糊塗的長孫氏問道:“麗兒你說什麽吹啊吹的,這滾又是怎麽回事?”
襄城抽了兩下鼻子,又向長孫氏吹了兩口氣,“清風哥哥說,他的臉龐很疼,讓月眉姐姐幫他吹一吹他就不疼了,月麗在旁邊就一起幫月眉姐姐吹了。”
長孫氏差點兒沒笑出聲來。
這不是哄小孩子的話嗎?這清風,好童稚也就是那幾個他身邊的小娘子才信他的話。
“後來,清風哥哥讓妮子姐姐煮兩枚雞蛋”
妮子姐姐?聽著真別扭,以前你還稱呼她韋姨娘呢。
“然後月眉姐姐和月麗拿著雞蛋,在清風哥哥的臉上滾來滾去。後來,”
原來是這麽一個滾啊
襄城後面那些小兒女的話,長孫氏就沒怎麽聽清了。
另一支族人要爭奪清風的錢財不好插手啊因為清風的緣故,二郎最近還打算啟用殷氏和顏氏的幾個族人呢。
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幫了清風,殷氏的人就不能得到重用。不幫的話算了讓二郎去頭疼吧。
長孫氏耐心的聽襄城訴完苦,“阿娘一定將麗兒的話,原封不定的轉述給你阿耶,讓你阿耶替麗兒的清風哥哥出氣,好不好?”
襄城用力的點著頭,“嗯!一定要狠狠的出氣!”
長孫氏笑了,“一定會狠狠的幫你的清風哥哥出氣的。”
月眉看了一眼溜回來的襄城,繼續講課。
她堅信,不管其他姐妹對郎君多擔憂,郎君一定會有對策的。她只是憂愁不能陪伴在郎君的身邊,幫郎君減少痛楚。
因為襄城的哭訴,長孫氏也沒心思去找人打牌了,坐在宮殿裡邊看書,邊耐心等待二郎的回來。
看著看著,她就走神兒了。
爭奪錢財?真是愚蠢!不管那些錢財有多少,都是清風得來的。若殷氏族人的眼光長遠,爭奪的應該是殷清風這個人。愚蠢啊
這麽愚蠢的人,值得二郎重用?
至於錢財嘛他前前後後的給二郎獻上了一億多貫的錢財和土地,就算他手中還有一些,還能剩多少?
當然,哪怕還有一百萬貫,也足夠世人眼紅的了。更何況,殷氏那些窮酸已久的族人了。
貪婪啊目光短淺啊
“觀音婢,想什麽呢?”
不知何時,李世民出現在長孫氏的身邊。
長孫氏給愛郎送上了暖心的微笑,“你的長女一早上就跑來哭訴,她的清風哥哥被人打了,求你這做阿耶幫她出頭呢。”
“咦還有人敢對他出手?”
李世民的想法和長孫氏的一致。
現在長安城裡再無知的人,也知道殷清風是否是他們能招惹的。
不過嘛,那小子很少在人前露面的。再碰見幾個紈絝的子弟
也不對啊連李靖都說他的身手了得,除非對方是五個甚至是十個以上出身軍伍的人才能讓他吃虧。
可是沒聽金吾衛傳來消息,說有人聚眾鬥毆啊
“說說,怎麽回事兒。我還真不信他能吃虧嘍。”
他的好奇心上來了。
長孫氏將襄城的話,簡略的轉述了一遍。什麽吹氣啊,滾雞蛋的話,她可不好意思說出口。
見李世民皺著眉半天也沒說話,長孫氏納悶了,這裡面還有什麽她沒想到的緣故不成,“二郎”
李世民歪著腦袋,“你說有沒有可能那小子沒對月麗她們說實話啊?”
沒說實話?能有什麽隱情?
長孫氏眨了下鳳目,“那你得去問問他,麗兒就是這般講述的。”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點下頭,回身讓宮女把李晉安叫來。
他轉身對長孫氏解釋道:“從月麗的描述來看,那小子挨打是真。但為什麽挨打,估計他是有所隱瞞的。”
李晉安職位是內府大總管,乾的是貼身內侍的活兒。他很快就到了,“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李世民揮了下手,“你那侄兒被打了,你派人去打聽下。”
李晉安目光一閃,“喏。”
等李晉安出去了,李世民笑道,:以晉安對那小子的心意,聽說他被打了,晉安一定會把前前後後都查問清楚的。”
長孫氏對這話不置可否,“妾身剛才還在納悶,殷氏族人不會目光這麽短淺的,原來是他哄騙了麗兒她們呀。”
李世民頷首道:“應該是。男子嘛,在外面的事情,很少對內宅婦說起的。但傷勢就在他臉上,瞞也瞞不住的。”
長孫氏鳳目再閃,盯著李世民,“最近你總去幾個親王、郡王的宅子,很晚回來不說,身上還帶著胭脂氣”
李世民心裡一緊,雙手快速擺動,“觀音婢,你可別多想。找他們吃酒,也是為了籠絡他們。至於胭脂氣”
他心虛的停頓了半秒,“總是有些人會蓄養些歌舞姬。吃酒的時候,難免會要她們”
“她們?就是說,不止一個嘍”長孫氏一步不落的追問著。
李世民苦笑著,“真的就是吃吃酒,說說話”
“咳咳”他終於想到自救的說辭了。
彎腰摟住長孫氏的肩膀,李世民賠笑道:“若真是和那些歌舞姬回來後,怎會還有氣力與觀音婢”
“啐沒正行”
長孫氏心裡一熱,不再和愛郎計較了。
李世民陪著長孫氏吃飯吃到一半,李晉安回來了,“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晉安派出去的人回來說”
他先說起昨夜殷元走出書房後,殷元和殷聞禮的對話,又說道:“今日顏府裡,顏思魯將要調解殷氏兩支族人因錢財起的爭端。”
等李晉安出去後,李世民依然沉默思考著。
好一會兒,他才說道:“殷聞禮的阿耶,是殷嶠的親叔父,只不過是當年過繼給了殷嶠的叔公。
再有,以殷氏向來和睦的家風,我還真不信他們會因為錢財而鬧得滿城風雨。”
長孫氏想了想,說道:“外人可不知清風將錢財都獻給了你。有道是錢帛動人心,哪怕那些人猜測清風或鄖國公府手中掌握了五千、九千萬貫的錢財,他們真的還能和睦下去?
妾身以為,若是殷元得了那些錢財後,立刻分潤出一些錢財給那些人,或許就沒有昨日的爭端了。
設身處地的想想,殷氏苦寒已久,一支驟然巨富,另一支依然苦寒,換做是誰,也要爭取一番的。至於他們怎麽商談的,聽晉安說,想必是不愉快的。那麽,清風挨打,也就合情理了。”
李世民瞅了眼愛妻, 又低下頭。
愛妻現在對那小子是滿意萬分,聽說那小子挨打了,心中自然是偏向了。
但事情的真相嘛他總覺得不是那麽簡單的。
殷氏顏氏兩族,雖然在現今的大唐王朝中算不得丁點兒的顯貴,但兩族在錢財上的操守卻是所有家族難以比擬的。
殷聞禮或許會為了錢財與殷元起爭端,但顏思魯肯定會把殷聞禮勸住的。
現在顏思魯竟然出面調解,要麽就是沒能勸住殷聞禮,要麽就是顏思魯也想從中得利,要麽一切都是他們做給外人看的
想來想去,前兩種可能雖然會讓他對殷聞禮和顏思魯感到失望,但也好過最後一種。
那麽真相是什麽?
若是最後一種,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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