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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世帝唐》第442章:母女私議
燕府的這頓晚飯,讓殷清風再次感受到跪坐和分餐製的痛苦。

在椅子出現前,古人們在正式場合必須跪坐。這種坐姿現在看來是很難受的,恐怕現代人很難有堅持超過半個小時的。

所以,古時的孩子們學的第一項禮儀就是坐,其意義與新兵入伍要練正步相似。

跪坐的訓練,除了要孩子們符合禮儀,還能磨練孩子們的意志。因為再怎麽訓練,坐久了都會不舒服,內心就會焦躁不安,所以,跪坐訓練就上升到了對自身心性修養修煉的高度。

當然,這只是現代人對跪坐的分析。

在出現跪坐禮之前,古人就是隨地而坐,不講究姿勢也不講究儀態。

隨著國家制度越來越完善,禮儀和禮節的制度也越來越完善。

相比盤腿而坐,跪坐更彰顯個人修養和儀態。而且,采取跪坐的方式,才能防止肌膚暴露於他人眼中。

《禮記》中“勞毋袒,暑毋褰裳”規定,勞動者在勞作時不能袒露身體,夏天也不要把下裳提起來。

勞動者如此,上層權貴就更是如此。

古人學會使用麻和絲後,便把遮體的衣物分為上衣和下裳。

上衣要過膝,下裳要覆履,也就是要拖到地面上。

但此時的古人還沒有發明出褲子來,即使下裳再寬大,只要動作過大,或盤腿而坐時,難免會出現走光的現象。所以,古人在走路時要講究步伐不能太大,坐下時也要注意遮擋皮膚外露。

出於這種儀禮的要求,古人不得不采用和延續跪坐的姿態。

坐姿還有一個演變的過程,但分餐製是從遠古時期開始就沒有變過。

在原始氏族社會時期,貧乏的物質資源決定了人們必須遵守一條共同的原則:對所獲取的財物共同佔有平均分配。從飲食方式這一方面來看,眾人獲取的食物,平均分配後才可食用。

這就是我國最原始的分餐製。

等到原始的餐具出現,無論是鬲或罐等煮食器具,所盛裝的食物的分量也只夠一個人飽食的。分餐製依然是一種必要。

再到青銅器出現,青銅器的多寡象征著一個人的地位。與眾人在同一個鬲或鼎內取食,和每人面前都有一個鬲或鼎比較,當然是後者的青銅器數量多了、地位高了。

於是,分餐制度接著往下延續。

瓷器漸漸取代青銅器後,使用者的人群比使用青銅器的人群大大增多。但新鮮事物總是用來彰顯地位的。再加上分餐製的禮製已經深入骨髓,也就沒人想著改變分餐製。

但分餐製真正得到改變的,便是桌椅的出現。

桌椅不是殷清風首先“發明”的,北魏時期已經出現了高足坐具和高桌。莫高窟裡西魏時代的壁畫上,也能看到靠背椅子的圖形。

實際上,無論是跪坐還是分餐製,都是上流社會玩的,下層百姓只要能吃飽就可以了。講究儀態能飽肚子嗎?窮得“上無片瓦下無立錐”還分餐?有那麽多的餐具嗎?

可就算殷清風對這些再心知肚明,他也要保持應有的儀態。

古人講究寢不言食不語,又講究客人放下筷子主人就不能再進食。

所以,哪怕他的腿再麻,腰再酸,也要悶頭吃到最後。

好不容易熬過了這頓飯,又與燕楊氏應對幾句,殷清風說道:“嬌淑久未歸家伺奉夫人,清風又遠居城南,這次嬌淑回來就多住些日子。”

女子出嫁從夫,殷清風不開口不應允,潤兒只能跟著他回去。所以,燕楊氏聽了之後立刻歡喜道:“日後,老身會遣她大兄親自送還潤兒回去的。

”殷清風道:“那就給夫人添麻煩了。”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女兒回去省親,就是給妻家添麻煩。

他又對嬌淑說道:“左右無事,你就多住幾日。”

嬌淑這一下午也沒找到與殷清風單獨說話的機會,見殷清風有意要告辭,她不得不問道:“宮中昨日不但將嬌淑的財物送還,又將平日裡伺奉嬌淑的宮娥遣來...”

四個宮娥如何安置,還要郎君同意。她雖然不舍得將她們放良,但小郡主幾人身邊可都是沒有婢女的。

殷清風道:“有家人的送其還家,沒有家人的...”他看向燕楊氏,“請夫人收留如何?”

現在女教師多得都不知道該怎麽婚配了,哪裡還敢再收人進來。而且,別的妞兒身邊都沒親近的人,若嬌淑身邊一下子多了三位個幫著她的人,不利於團結啊。

燕楊氏痛快的答應了。

以前囿於錢財,府裡的下人不敢收買太多,就算兩個兒子各自也只有兩個妾室。

這四個宮娥在宮中多年,又能被分派伺奉潤兒,無論相貌、性情與才學都是出眾的,又沒有家人牽絆,若是兒子將她們納入房中,卻是極好的。

長兒媳剛才私下與她說,潤兒這次回來,殷清風不但送上了不少的禮物,另有十萬貫的錢財。

有了這十萬貫的錢財,即使兒子不去做校書郎,與大兄溝通一番,也能為他們謀個不錯的前程;有了這些錢財,某說再納幾個妾室,再多幾個子嗣也是養得起的。

送走殷清風後,燕楊氏將嬌淑帶到房中,“潤兒,你的夫君為何要住在城南?他是打算隻住一段時間還是要長久住在哪裡?”

坊間對於殷清風個人的傳聞並不多,就連他是皇太孫夫子的傳聞都沒傳出來,那些傳聞多是集中在仙居坊、滋味樓等訊息上。

而且,那些傳聞她也隻當做閑話去聽,從來不曾想有一日會與此人有上什麽牽連。但此時卻不得不細細打探了。

嬌淑道:“女兒住於東宮時,對他所知也只是聽聞宮內的傳言。歸他這兩日...第一日...小郡主她們隻告訴女兒殷氏的新族規等。第二日便因吳國公夫人生育匆匆回了長安。”

燕楊氏見沒什麽有用的信息,又問道:“以你看來,他可能助益你舅父?”

弘農楊氏在新朝裡受恩寵的緣故,便是聖人當初與楊氏結下的情義。

反觀太子,不管是聖人還是他的宮內都納了楊氏族女,按理說他應該善待楊氏的。可他不但不與楊氏親近,反而有意疏遠和冷落楊氏。

楊氏本身子嗣眾多不說,包括燕氏在內的聯姻家族就更多。這些家族大多要指望著楊氏,若楊氏的權勢不再顯赫,甚至衰落,對燕氏等家族來說將是一場慘絕的災難。

嬌淑無法作答,只能沉默。

她與郎君言語交談不多,雖然能感到他是個體貼之人,但涉及到政事,她如何知曉他是如何想法?

燕楊氏再次失望。

她也知自己心急了些,但楊氏這幾個月來屬實煎熬難挨。尤其是元日時,宮中非但沒有像往年那樣額外賞賜,反而消減了封賞。

這個消息傳出後,再聯想之前恭仁大兄和師道幼弟接連被貶,一時間,眾多人心惶惶不安。

她拉住嬌淑的雙手,“潤兒,以往你在太子面前說不上話,不能為燕氏和楊氏助力。現今你歸了他,他又是太子面前極受恩寵的,若是你能說動他...

他說是殷氏定下了新族規,妻妾子嗣不再分嫡庶,可他若是想恩寵與誰,還要你們這些婦人爭取。

阿娘所求不多,隻盼著你能極力討好他,使他對你的恩愛更多些。”

說到這裡,他相信女兒是能明白她的意思。但一想到女兒以往那般遵守禮教的性子,又怕女兒不知該如何討好殷清風。

她又說道:“男子對女娘多是一時的恩寵,有了新歡便忘了舊人。若潤兒你想長久的讓他恩愛與你,不但床笫間極力迎合,還要...還要尋些女子讓他...讓他歡喜。”

嬌淑心中有些羞澀有些慌亂。

阿娘自幼教導她識文字尊禮教,只在她被接走前匆匆私語她該如何伺奉男子。可阿娘現在卻說...尋些女子討郎君的歡喜...

燕楊氏心中也羞愧得緊。

她當初甘心嫁將給門第遠遠不及的燕氏,便是看重了夫君忠厚的性子。

生在楊氏,她耳聞目染世間男子是如何褻玩女子的。嫁給夫君,便是因為燕氏內沒有這種齷蹉事。

而今,為了大兄和幼弟,她卻不得不教唆女兒誘使她的夫君褻玩女子。真真是愧煞了。

但兄弟接連被貶後,無論是找到宮內求情,還是暗中使人向聖人和太子說項,太子都無動於衷。

現今,女兒意外的歸了太子面前最受寵的殷清風身邊,她不得不動起心思為兄弟謀劃。

就像她剛才說的,男子對女娘多是一時的恩寵,等納了新妾、在別人處褻玩了別人的姬女,便將舊愛棄之如敝履,一心就在新的女娘身上。

為了兄弟前程,再羞愧也要說。

“你大舅父在親仁坊有座私宅,你可以引他去到那裡。”

嬌淑驚詫的抬起頭。

燕楊氏羞紅著臉說道:“那裡你舅父蓄養了兩個外室和不少的姬女。 若是他肯助益你舅父,不說那些外室和姬女,便是楊氏女也可送過去伺奉他。”

嬌淑的臉上有些蒼白的再次低頭。

她又如何不知當下男子視女子為玩物,可這事若是她來做...她既不想助紂為虐,也怕惱了郎君其他的妻妾。

以前小郡主不受寵也便罷了,現在因為郎君的緣故,在太子的女兒中,地位卻是僅次於五郡主李麗質的。而她又是郎君妻妾中唯一稱呼郎君“哥哥”的。

以她在郎君面前的受寵,若是惱了她,自己這個被轉手送人的女子如何與之爭奪?

還有妮子。

韋氏本就是京兆關隴的世家大族,若是她也用這般手段討好郎君,韋氏還不鼎力相助?要知道,現今聲望大損的韋氏可是巴望著能有人庇佑他們呢。

而且,若是郎君那些妻妾都這般討好郎君,郎君的心思還不都在外面的女娘身上?

以郎君在床笫間的...凶猛...那些女娘豈不更加癡纏郎君?郎君哪裡還有心思在自家妻妾的身上?若是外面再有幾個沒有名分的子嗣,殷氏的家風...

嬌淑冷靜的說道:“女兒只能盡心討好郎君,卻不敢生出更多事端來。”

娶妻娶賢德,便是為了家風規范、倫理安序。郎君與殷氏不以妾室待她,她豈能有損殷氏家風?

事端?為你幾個舅父著想怎麽就是事端了?

燕楊氏也知道不能逼迫女兒,她隻好按下羞怒道:“畢竟你歸他還日短,此事以後你就能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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