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清風與杜伏威商議了一番後決定,酒肆以杜伏威的名義開辦,廚子由殷清風培訓。至於分成嘛,他和杜伏威各佔三成,另外四成留給裴寂。
等到了九月底,位於平康坊的滋味樓算是裝修完畢了。
對於這滋味樓開在平康坊,也是殷清風建議的。
未來的平康坊是出名的煙花之地,這裡不但遍布秦樓楚館,還聚集了一些相當於現代的駐京辦事處的進奏院。
這進奏院不但平康坊裡有一些,在平康坊的南邊宣陽坊裡也有。滋味樓建在那兒,是再理想不過的了。
滋味樓,說是樓,其實隻是平房。這個時候也不是沒有高層建築,但基本都是光頭教的建築。上到達官顯貴,下到普通民居和商鋪都是平房。
滋味樓裡面的格局和現代裡看到的小東倭的料理店的格局一樣,都是拉合門、木榻等一間間的包房。
在殷清風的建議下,兩個包間之間是厚重的磚牆,走廊也盡量的寬敞。這樣的話,就增加了客人的私密性,就不怕被隔壁的聽去某些不想外傳的談話。
所以,當獨特的菜肴、隔音絕佳的滋味樓開業以後,不但受到有錢人的追捧,連某些在內宅才能說的悄悄話,在這裡也時時的私語著。
“裴監,你看著李伏威此舉是何意啊?”
“回聖人,以臣之見,李伏威此舉應為了安聖人之心才從此賤業的。前些日子他到臣府裡去,說是願做長安城裡一苟活小犬。今日看來,他也算是個聰明之人。
至於他以後嘛...至少現在卻不宜對其動手的。”
“嗯...你派人繼續留意他的舉動。”
“臣留意到,故去的嶠國公的庶孫拜訪過李伏威。在那小郎君離開後,李伏威便去拜訪了臣。等聖人傳旨給李伏威後第二日,他便去了那小郎君的住處。
之後沒多久,李伏威便開了那個滋味樓。”
“哦?裴監的意思是說,那李伏威的舉動與那小子有關聯?”
“李伏威府裡親近的人,都是他從江南帶來的,有些消息還打探不到。不過從這些跡象看來,李伏威與那小郎君的關系恐怕不簡單。”
“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個有趣的小子。李伏威殺不殺暫且不論,那小子你也幫某留意一二。”
這一日,杜伏威再次來到殷清風的宅子裡。
“賢弟、弟妹你可知這十日來,滋味樓的進項有多少?”杜伏威一臉興奮、一臉神秘的問道。
“哈哈哈,看兄長這神態,怕是少不了了。要不,讓你弟媳猜一下?”
小丫頭愣了一下,才小心的說道:“以每日一千貫計,怕是有一萬貫吧。”
杜伏威得意的笑道:“哈哈哈,弟媳不愧是我這兄弟的賢內助,不過還是說少了。
雖然隻有三十個房間,但每日的進項約有一千五百貫。再加上賢弟說的什麽外賣,每日再加上三千貫左右。隻這十日,便有四萬八千貫的進項。哈哈哈。”
殷清風笑而不語,但小丫頭卻很是吃驚“四萬八千貫?!”
等小丫頭平靜下來後,殷清風說道:“長安城裡怕是傳遍了大唐的吳國公竟然開酒肆的消息了吧?”
杜伏威咧著嘴角,“正是、正是。小兄讓孩兒們出去打探了一下,就像賢弟說的那樣,那些人對小兄從事商賈之事,可是嗤之以鼻啊,哈哈哈。”
“有一點,兄長要記得:千萬不要與其他權貴結交,尤其是那些重權在握之人。
”殷清風鄭重的提醒道。“ 杜伏威頷首道:“小兄省的。”
到了十一月底,任六向殷清風匯報說李世民回長安了。
當天下午,殷清風就派人告訴杜伏威他明日晚上到訪。
簡單客套完之後,殷清風直奔主題,“兄長,我今日來,是有一事相詢。”
“賢弟請說。”
“不知兄長以後怎麽打算,是做一個逍遙王侯,還是...”
杜伏威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當初偷食了一頭羊,衙役要捉我等去殺頭,如此無奈之下才鋌而走險的,沒想到幾年之內便廝殺出偌大的一片領地。
其實,小兄我這性子不願與誰爭奪,一切都是為了活命罷了。
現在聽了你的建議,辭去了王爵、開了這酒肆,我也算知足。
當初的田舍小兒,今日在長安城裡也算是風光得很,沒什麽不滿足的了。等下個月你嫂嫂來了之後,我啊,就多讓你嫂嫂給你生幾個侄子侄女什麽的,哈哈哈,挺好、挺好!”
殷清風見杜伏威的話語裡沒什麽虛假,他反而為難了。
原本是想借杜伏威認識一下李世民,結果他現在根本不願再沾惹政治上的事兒,那他自己怎麽辦?
思量了一番後,殷清風開口說道:“有一事,小弟還得厚顏求兄長幫忙。”
“你說,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什麽話你盡管說。”杜伏威爽快的應道。
“我想請兄長出面宴請一下秦王。除了聊一聊你那些在秦王麾下的兒郎的事兒,還請兄長將小弟介紹給秦王。”
“你是說....?”
“我賭秦王上位!”為達到目的,殷清風也隻好實話實說了。
杜伏威微吃一驚,神色奇怪的看著殷清風:“賢弟,我是知道你智謀絕倫,可是你真的確定這秦王會...”
殷清風毫不猶豫的點頭,“是的!很確定!”
杜伏威見殷清風這麽說,他也沒猶豫,“好,既然你這麽說,這秦王我明日便去邀請!”
殷清風半鞠一躬,“如此便謝謝兄長了!”
杜伏威擺了擺手,“你我之間不用客氣!”
十二月的第一個旬休日,吳國公府裡,李世民、杜伏威、殷清風端坐木榻上各自進餐。
等撤去宴席後,杜伏威與李世民閑聊了一會兒關於菜肴、他那些被李世民收留的那些原先手下的事情後,向李世民說道:“伏威有今日,還要感謝伏威這義弟。沒有我這義弟的建議,伏威也不會安然做一個逍遙自在的富家翁。”
“哦?”李世民打量著除了一開始介紹後便不再言語的殷清風,心裡有些好奇了,“你這義弟出了什麽建議?”
杜伏威將殷清風那日說的那些分析的話和建議說了一遍,“伏威當時深以為然,可喜的是江南真正降服於聖人、伏威也能安然度日。
今日宴請秦王光臨,便是想將伏威這少年英才的義弟舉薦給秦王殿下。”
說完,杜伏威又將殷清風為什麽離開鄖國公府的事情說了一遍。
李世民一邊聽著杜伏威的介紹,一邊打量著端坐在木案後的殷清風。
殷清風一直在觀察李世民:“看著眼前這位身高一米九、寬額濃眉墨髯的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就是一代明君李世民同志?我們這就見面了?
他十六歲時與十三歲的長孫結婚、他二十八歲時發動了玄武門之變、他在位二十三年間造就了貞觀盛世、他下令美化自己在玄武門之變中的形象、他征高句麗、突厥、他和親吐蕃、他.....”
“聽吳國公這番介紹,殷小郎君不但身懷智謀,而且還很有魄力,某甚至欣賞。”李世民按下心內的驚奇,對殷清風讚許道。
殷清風將臀部略微抬離,雙手作揖說道:“厚顏與殿下相見,甚是惶恐。”
李世民捋著胡子,“某見才心喜,既然你義兄舉薦了你,可有何教某?”
殷清風重新坐好,“不敢!實是義兄謬讚,不過小子還是有些想法欲聞與殿下的。”
李世民點點頭,“嗯...那殷小郎君就說說吧。”
“縱觀我中華幾千來,這天下大勢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作為一個帝王,最主要思慮的是如何做到合而不分。”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李世民手撫著長髯手停住了,“那你說說如何才能合而不分?”
“以東漢末年為例,黃巾軍的出現,不是單純的因為張角兄弟的出現和蠱惑,而是因為百姓早已沒有土地可以耕種了。
對於庶民來說,他們隻要求能吃飽。
能吃飽的庶民是不願意叛亂的,前幾年天下紛亂便是這個道理。”
李世民追問道:“那,你可有具體的辦法?”
“小子倒是有一些想法。但是想法隻是想法,如果貿然說出,怕是會有些偏頗。
小子在讀書的時候,想出來一個道理,這道理便是:驗證出真知。所有的事情,不經過調查不經過探索,坐在屋子裡空談,未免有些荒謬。”
李世民好奇的問道:“那你倒是說說你想怎麽驗證?”
“小子這義兄名下有聖人賞賜的田地, 小子想在這田地裡做些事情,才能知道小子的想法是否可行。”
殷清風含含糊糊的話,並沒有李世民失去興趣,反而繼續問道:“也就是說,你的那些想法,要等明年秋收才知道?”
“是,到了明年才會有一些成效。”
李世民斷喝一聲:“好!你如此幼齡便憂心黎民之事,行事又如此謹慎,那某就等你明年再來尋某!”
本來,聽到殷清風的那一句“天下大勢”,李世民就起了招攬之心。可聽殷清風說還能在農桑之事上給出更具體的建議,他隻好暫時放下心思,靜等秋收後的結果。
李世民再與杜伏威閑聊了幾句,便要離開了。
在李世民要上馬之前,殷清風將一個口袋雙手遞到了李世民面前,“今日有幸面見殿下,小子有一物奉上,還請殿下笑納。”
李世民好奇的接過去過,用手顛了顛,並沒有立即打開。等上了馬後,“某期待你的表現。”說完,李世民帶著一隊人馬離開了。
殷清風站在那裡看著李世民離開後,回頭向杜伏威說道,“兄長,不知嫂嫂什麽時候能到長安?”
“估計現在已經早過了襄州,按照路程算,大概還需半月左右。”
“等嫂嫂來了之後,月眉也算是有個伴兒了。我這就回去了,留她一人在家我也不放心了。”殷清風也乾脆告辭了。
“好,那我就不挽留了,等你嫂嫂來了後,再叫你二人過來相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