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蒙蒙亮,一夜的殺戮讓阿歷克塞的前營毀於一旦,死斃的僵馬倒於地上,到處是斷臂殘肢。
血漿滲透到大地的每一處,戰鬥在凌晨時分已經停歇,雙方皆筋疲力竭停止了廝殺。
阿萊克修斯自斯莫利卡斯山上俯視敵營,點點篝火被放大,最後當火焰照亮了阿歷克塞軍的中軍大營,他已經明白單憑騎軍難以攻破這座營寨了。
兩道溝壑環繞營帳,拒馬遍布,敵人的統帥老道的將弓箭手分布在各個要害位置,無隙可乘!
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照進營地,阿萊克修斯皇帝騎著戰馬施施然進入了這座營寨,殘存的叛軍不是被殺就是繳械投降,灰暗燒焦的木炭到處都是,海亞姆帶人迎了上來。
“陛下,實在是抱歉,我們還沒有攻克叛軍的中軍營砦!”
海亞姆軍團長欠身致敬,滿臉血汙,殺戮的快感還沒有褪去,卻能將文明的羅馬禮儀學的活靈活現,也是矛盾至極,文明與野蠻交織在一起。
“我的將軍,您到現在也沒有攻克這裡,叛軍抵抗很頑強麽?”皇帝唏噓的笑了下。
“當然不,昨天夜裡他們就像綿羊一樣被我們趕得到處跑,帝國軍的叛徒沒有打開營門來交戰,倒是保加利亞人殺出來了,可惜都是群散兵遊勇不堪一擊!”
海亞姆語態中對曾經震動帝國的保加利亞叛軍現在不屑一顧,不過保加利亞人的脆弱倒是沒出皇帝預料。
“陛下,我建議我們踏破保加利亞人和帝國軍叛徒的營寨,把他們像趕小雞一樣趕出來,我們需要一些人手來填壕溝,總不能讓我們忠誠的勇士下馬步戰吧!”
海亞姆迫不及待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眼睛瞪得滾圓,興奮的殺戮感似乎又湧上心頭,無可抑製。
阿萊克修斯看著自己的將軍,平靜的說:“我們帶來了多少兵力?”
海亞姆楞了下:“大概一千五吧!”
突厥將軍有些不確定,皇帝應該很清楚才對,問什麽還要問他呢?
“是的,一千五百騎兵!”皇帝特地加重了語氣,添上了騎兵,海亞姆有些回過神來。
“現在保加利亞人不出來迎戰是因為他們缺乏強有力的首領,他們沒有戰馬,沒有鎧甲,他們只要一把可憐兮兮的生鏽鐵刀甚至可能是一根木棍。”
皇帝說出來的話羞紅了海亞姆的臉,他昨天欺負了一幫沒有什麽戰鬥力的戰俘,卻大言不慚地在自己的主人面前炫耀。
“那麽各支帝國軍主力呢?第三軍團當中配備了大量的勁弩手,長槍兵,還有輔助軍團控制的希臘火,真的是畏懼麽?”
海亞姆聽著這話,沉默良久,他在追隨皇帝平定安德洛尼卡叛亂時,親眼見證過希臘火強大的毀滅力,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叛軍擁有著極強的作戰能力。
“他們在選擇勝利者!”
皇帝冷酷的聲音傳了出來,讓海亞姆也不由打了個寒顫,可怕的羅馬政治鬥爭,他默默詛咒了一聲。
“如果按照你的想法,你認為各個軍團還會坐以待斃麽?”皇帝不打算繼續挖空自己的將軍了。
“派出我們的使者,去各個軍團駐地,去保加利亞人那裡,告訴他們,我羅馬皇帝阿萊克修斯,赦免一切參與此次叛亂者。
主動攻擊阿歷克塞叛軍的,帝國軍人恢復原職,保加利亞人我則允許他帶著子女到安納托利亞定居,但是永遠不可返回保加利亞!”
皇帝的話語透露不可抗拒的威懾,
海亞姆低下頭表示臣服的姿態。 ……
侍衛親軍的輕騎縱馬奔馳直至營門,當他跳下馬的時候,第三軍團所有軍官已經恭敬的站到兩邊,他們在杜科夫的帶領下全部跪倒在地,這讓信使很是詫異。
“皇帝陛下宣布赦免所有參與叛亂者!”
信使雖然有些愣神,但是還是順利的傳達了命令。
不過第三軍團的軍官就不能繼續保持顏色了,這一個月動蕩,他們就像提線木偶一樣幾乎所有人都被投入過監獄,沒有一個人沒受過水刑。
本來他們也很是忐忑,假如皇帝不肯原諒他們會怎麽處置他們,有人一度甚至想破罐子破摔,站到阿歷克塞那一邊去。
最終杜科夫的堅持讓第三軍團保持了中立,現在他們有了回歸帝國正統的機會,他們站在了勝利者一邊!
信使見到喜極而泣的軍官們,他急急上馬,還有好幾處地方要去,不能耽擱時間。
……
當保加利亞人聽到這個赦免令的時候,保羅混混噩噩以為自己直墮夢中,他大聲追問要離去的信使:“是真的麽?”
馬背上傳來一句輕飄飄的話:“凱撒的命令至高無上!”
“萬歲!”
營地裡面的保加利亞人都將武器拋起來, 他們相互擁抱互相親吻,連續近半年的戰亂,他們已經乏了,現在能有一個全家同去安納托利亞的命令,即使是背井離鄉也值了。
中軍大帳,一夜未眠的裡德爾聽著外面的呼喊歡笑,他原本俊朗的面孔憔悴不已,背靠在營寨門口緩緩流淚。
阿歷克塞呆呆的看著外面,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絕對不會是好事,現在他就是對自己的各種魯莽行為懊悔不已也沒用了。
……
現在阿萊克修斯站在一座四人撐起的帳篷底下,他的面前趴伏著數百名來自帝國軍和保加利亞的代表。
“帝國現在有兩個皇帝,我和阿歷克塞那個私生子,雖然你們來到這裡就是選擇了我,但是背叛者的汙點難以洗刷!”
阿萊克修斯銳利的視線掃過這些人,他們現在都恨不得將頭埋入地下,但是刺骨的壓力讓他們無法逃避。
“陛下,請讓我們用鮮血見證我們的忠誠!杜科夫用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掌,一道深深的血痕展現在眾人面前,他卻硬氣的一聲不吭。
數百人都跟隨效仿杜科夫的動作,但是他們采用吻靴禮,謙卑的姿態,謹慎的向皇帝展示自己的臣服。
阿萊克修斯默默點頭,眼神中飽含深意,這個杜科夫是個人才,如果他能在這次戰爭中活下來,可以放他去安納托利亞,帝國的邊疆還需要這樣優秀的軍人。
當太陽當空,各個軍營的大門打開,帝國軍人都自裡面走出,重新迎接他們的皇帝,羅馬鷹旗麾下匯聚起新的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