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羅尼卡麾下的大將阿萊克修斯・安格洛斯統帥著中軍迅速向前陣靠攏,兩翼也很快由弗卡斯和基米斯希斯帶領著部隊填充上來。
不多一會的功夫,軍陣便已經成型,列陣堅固觀之頗為壯觀確是一支強軍。
大軍陣前的突厥騎兵們撫摸著胯下的戰馬,安慰著親如手足的坐騎,主人的鎮定隨著時間的傳遞也令馬兒們安靜下來,戰場逐漸變得寂靜起來,肅殺之氣彌漫開來,似乎眨眼之際刀劍並起,戰火將燃。
後方的安德羅尼卡正在訓斥著自己倚為大將的阿萊克修斯・安格洛斯,安格洛斯家族一直是安德羅尼卡的堅定支持者之一,平時即使有什麽差錯也不會大聲訓斥,但是今天的突發狀況已經遠遠超出了安德羅尼卡的心裡預期。
潛入君士坦丁堡為安德羅尼卡拉攏大貴族的伊薩克一直沒有傳來任何好消息,這也就罷了。
原本已經收納了自己送去的金幣,承諾為大軍提供運轉船隻的杜伊利烏斯也失去了聯系,但是今天卻遇到了攔截的軍勢。
這支軍隊是如何來到小亞細亞的還用說麽,杜伊利烏斯出賣了他。原本定於今晚乘著夜色一舉入城控制君士坦丁堡以造成既定事實的計劃還未開始便已宣告失敗,這無疑令安德羅尼卡震怒不已。
漸漸的戰場之上喧囂之聲再起,甚至越來越多,這令安德羅尼卡不安起來,他駕馭著戰馬奔馳到陣前卻看到了一面雙頭鷹旗幟豎立在對面的軍陣之中,己方的士兵已經開始騷動起來。
“對面是皇帝陛下麽?”
“皇帝陛下為什麽在對面?”
“我們怎麽辦?”
……
士兵們惶恐的詢問並沒有得到統帥的任何回應,他們原以為自己是正義的一方將要匡扶科穆寧家族的社稷,為羅馬的榮耀而戰。
但是現在的情況大出他們意料,他們並沒有接到要和皇帝開戰的命令,不少士兵已經開始動搖,從心裡抵觸向皇帝發動攻擊。
安德羅尼卡自己也正處於極度震驚之中,皇帝不是受了重傷麽?不是生命垂危麽?他怎麽會在這裡?
而且年僅不過十五的皇帝怎麽有膽量率領軍隊來到小亞細亞與自己為敵,他當自己是亞歷山大大帝麽?
事到如今安德羅尼卡怎麽還可能不明白!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陰謀,一個引誘自己踏入圈套的陷阱!
但是還沒有完呢,一個十五歲的娃娃能統帥軍隊戰勝自己的百戰雄獅麽,安德羅尼卡對此嗤之以鼻,他相信在力量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虛妄。
那麽好吧,即使是承擔起弑君的罪名也無所謂了,他要在這裡擊敗那個小兒,並加冕為全羅馬人民的皇帝。
……
……
……
阿萊克修斯在陣前觀察著安德羅尼卡的叛軍,突厥雇傭軍看到雙頭鷹旗並沒有絲毫動搖,依然穩如泰山,不過兩翼以及中軍的陣型卻出現了散亂,他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阿萊克修斯從自己身旁的掌旗官手中接過雙頭鷹旗,大聲呼喚著:“海亞姆,帶上你的人跟我到安德羅尼卡那裡去。”
隨著一聲高呼,阿萊克修斯一馬當先衝出了軍陣,向著安德羅尼卡叛軍疾馳而去,突厥人海亞姆一揮手中的馬刀,侍衛親軍們如浪潮一般隨之傾瀉而出。
……
……
……
“看,是皇帝陛下過來了!”
“皇帝陛下過來了!”
“讓我看看皇帝陛下!”
……
……
……
安德羅尼卡幾乎不敢置信自己那個才不過十五歲的小侄子居然有這種膽量敢奔馳到自己的戰陣之前。
安德羅尼卡高聲呼喝著:“弓箭手,弓箭手,射擊!射擊!”
然而安德羅尼卡的呼喚並沒有得到部下的回應,士兵們遲疑著是否該回應長官的命令。
而就在這一瞬之間,阿萊克修斯已經帶著侍衛們奔離了安德羅尼卡的本陣,向著叛軍的兩翼開始繞行,高舉的雙頭鷹旗幟迎風飄揚。
阿萊克修斯帶領著自己的侍衛們謹慎避開了突厥人所在的地方,向著弗卡斯和基米斯希斯的軍陣奔來,士兵們看得心神動搖。
在安德羅尼卡軍陣兩翼的弗卡斯和基米斯希斯都立刻心領神會,振臂高呼:“皇帝陛下,勝利!”
在一部分有心人的響應下,士兵們同樣隨之振臂高呼:“皇帝陛下,勝利!”
這陣勢感覺不像是即將要爆發戰爭,反而像是羅馬人民的皇帝,偉大的奧古斯都在檢閱自己的軍隊,戰場上士兵們的歡呼越來越大,逐漸響徹雲霄。
本陣之中的安德羅尼卡臉色鐵青,咆哮著:“怎麽回事?派人去問問,這是怎麽回事?是誰在喊皇帝勝利?叫弗卡斯和基米斯希斯處決他們!”
傳令兵過了沒多久就回來了,帶回了讓安德羅尼卡幾乎吐血的消息,弗卡斯和基米斯希斯以士兵們拒絕向皇帝攻擊為由,正在脫離他的本陣。
安德羅尼卡咆哮道:“背叛,這是赤裸裸的背叛!”
當阿萊克修斯回到自己的大軍中時,安德羅尼卡的大軍已經只剩他孤零零的中軍了,這次即使是突厥雇傭軍也開始有些不穩的跡象了。
阿萊克修斯大笑道:“安德羅尼卡如果隻有這點微末伎倆也敢來爭奪皇位,那麽今天他就要在這裡結束了!”
阿萊克修斯原本高舉的右手用力揮下,傳令兵隨即發吹響號角,布置在本陣後方的巨型投石機開始發出怒吼,天空中陡然出現了數十個大火球朝著安德羅尼卡的方向飛去。
安德羅尼卡看到有火球自皇帝的軍陣之後飛射而出,瞳孔微微一縮似乎想到了什麽,回頭衝小安格洛斯大吼道:“讓突厥人現在就發起衝鋒,快!快!快!”
阿萊克修斯・安格洛斯張大了嘴巴正呆呆望向天空,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天空映出一片火紅,但這不是溫暖的陽光,而是帶來死亡的地獄火,撒旦懲罰眾生的利器。
當他回過神來,前方的突厥人的陣型已經大亂起來,無數被火焰燃燒著的人形火柱在大地上奔跑著,淒慘的叫聲如同瘟疫一樣傳播著,原本就已經跌入谷底的士氣幾乎要崩潰了。
當安德羅尼卡回頭去看那些由農兵組成的中軍,果然已經有部分人開始往後面潰逃而去了。
這情況看得安德羅尼卡目眥欲裂,他的大軍沒開戰就有二分之一的兵力反正到了皇帝那裡,敵人隻是投射了希臘火就徹底摧毀了士兵們剩余的士氣。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啊!
難道我安德羅尼卡就要這樣結束一生,成為這個小兒成就大名的墊腳石,安德羅尼卡已經心神大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