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不聲不響的,已經把這事給辦妥了?
陸子安有些驚訝,看了她一眼:“什麽時候的事?”
“前天。”沈曼歌低頭笑了一下:“張律師說為了保護我,不讓段家人再來鬧事,就省了很多手續,錢都已經打到我帳上了,他把剩下的資料都給了我,放在我的提箱裡了。”
她頓了頓,才深吸一口氣:“我準備買套房子,搬出去。”
搬出去?
陸子安猛地踩下刹車,扭頭疑惑地看著她道:“為什麽?住的好好的,為什麽突然說要搬出去?”
擔心被他發現內心的真正想法,沈曼歌低下了頭,輕聲笑了一下,羞澀地望著自己的腳尖。
原來子安哥還是有感覺的嘛!他應該也是舍不得她吧?
她心裡有些甜,但嘴裡還是無奈地道:“雖然暫時沒人說,但是我總是在你那兒住著,也挺麻煩你的嘛,你又說要等兩年才做我男朋友……”
好像是哎……
曼曼現在還是個小姑娘,跟他住一塊也確實影響不好,他們又不是情侶,這也算不得同居……
眼看陸子安神情不對,沈曼歌心裡咯噔一聲,不好,她子安哥思維與一般人不一樣,可能得再加把勁。
她連忙大聲地歎了口氣:“就是不知道現在的房子好不好找……”
陸子安情不自禁就順著她的話頭道:“馬上過年了,應該不好找吧……要不先住著吧?也不急著這一時半會的,你要是非得要搬出去,我也不攔著,但是這時候確實不好弄,要不過完年再說吧?”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沈曼歌臉上微微泛紅,嗔了他一眼:“那行吧,到時候再說。”
到時候要想個什麽辦法,才能讓子安哥主動留她呢?
搬出去是肯定不會搬出去的,要麽她買套房子把子安哥哄過去……
哎!對啊!
沈曼歌眼睛一亮,猛地躥過來巴在陸子安右手上:“子安哥!”
這一驚一乍的,陸子安皺著眉頭微微後仰,盯著她無奈地道:“又怎麽了?”
“我把那棟老宅子買下來吧!就哚哚說的吳羽和你想買的那棟!”沈曼歌越想越開心,覺得這主意無比的好,眨巴著眼睛笑盈盈地道:“你覺得怎麽樣!”
陸子安微微皺了皺眉,垂眸思索了片刻才慢慢地道:“那不止一棟,吳羽說那片房子挺大的,我大概估算了一下,你可能隻買得起一個小院。”
只能買一個小院啊……
“小院也不錯啊……”沈曼歌想了想,有些向往地吟道:“吾畢生之願,欲築一土牆院子,門內多栽竹樹花草……”
見她頓住不語,隻拿一雙水盈盈的眸子瞅著他,眼裡的期待溢於言表。
陸子安微微勾了勾唇,終是不忍她失望,便輕聲接了下去:“清晨日尚未出,望東海一片紅霞,薄暮斜陽滿樹,立院中高處,俱見煙水平橋。”
“啊,子安哥你果然知道!”沈曼歌心裡的歡喜簡直要溢出來了。
她念一首詩,念到一半便篤定他知道另外一半,而他果然也知道這種感覺簡直太奇妙了。
陸子安但笑不語,心裡卻也認同了她的說法。
她一個人搬出去的話,他也不會放心,住一起也確實不大好,如果能住得近一些自然是最好不過,他也能照應著她點兒。
按吳羽的說法,那地段是絕對會漲的,就當是她進行的第一筆投資好了,要是以後曼曼不想住,他高價買下來也沒問題。
他們回到家的時候,北亰那邊趙老的第一筆資金已經到帳。
數額超乎陸子安的預計,但是離買宅子的錢還是差得遠得很。
一進門,陸子安便發現家裡來了人。
桌上擺著一大堆的好菜,坐了兩個客人,陸爸正在陪著喝酒。
見到陸子安回來,陸爸連忙招手道:“曼曼回來啦,子安來,過來,這是你黎叔。”
沈曼歌連忙接過拖箱,陸子安上前打了聲招呼:“黎叔好……”
然後陸爸就笑道:“這是你黎叔的老朋友,你宋叔,他也看你直播的,看到說你修好了卓老爺子的《化蝶》,這不,也想找你幫他修個東西。”
宋叔年紀與陸爸相仿,有了黎洪海做緩衝,倒是跟陸爸挺聊得來。
只是到底還是正事要緊,他連忙起了身,一起去了陸子安的書房,掏出鑰匙打開了一口擺在正中間的大木箱子。
陸子安沒有立即表態,倒不是擔心自己會修不好,而是得先看看物件是什麽,這也是對自己技藝的尊重。
木箱被一層層打開,取出裡面的填充物,露出了一盞精美到令人驚歎的宮燈。
宋叔小心翼翼地將四面的木板都放倒下來,才滿懷希冀地看向陸子安:“陸大師,這是我家的藏品,清代黃花梨滿雕寶塔宮燈,其實是一對的,這一個……壞了。”
換成任何一個人,看到那樣精美的物件,被破壞成眼前這個樣子,怕都得心疼得斥責兩句。
此宮燈形製碩大,製作精美,由上等黃梨木雕刻而成,雕刻技法嫻熟,刀法講究,塔形美觀,燈上裝飾風鈴等物,十分精美。
整盞宮燈以一塊木料雕琢而成,其精美複雜程度難以複述。
隻一個滿雕,就能明白其有多難。
滿雕是什麽意思呢?
就是整個宮燈上下全部以各種技藝進行雕琢,布滿了圖案,無一處遺漏。
與之相對的便是“巧雕”,相對來說,畫面留白較多,留出大量材質之美,更具有意境的美感。
兩種雕刻各有各的優點,但是必須得承認的是,於工藝繁複程度來說,滿雕比巧雕要難上許多。
寶塔宮燈很常見,西湖水中還放了不少石雕寶塔宮燈,眼前這木雕宮燈一半精美依舊,另一半卻碎了許多,看著就讓人心痛。
燈光下,宋叔面容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其實這對燈是我爸的老朋友送給我爸的, 我爸特別寶貝它們,那位伯伯去世以後,我爸沒兩年就得了老年癡呆症,平日裡就喜歡看著這對宮燈念念叨叨,有天摔倒的時候把這燈也給帶倒了……”
不然他們怎麽也得把它好好地收起來,碰一下都要心痛半天,哪舍得摔啊。
陸子安圍著這盞燈轉了幾圈,仔細查看過後,垂眸沉吟片刻才慎重地道:“這燈是古董,一般來說是給專門做宮燈的匠師修複比較妥當,宋叔您確定要我修嗎?”
“唉,不瞞你說,我托了很多關系,找了很多人了,沒人肯接……”宋叔有些難過地笑笑:“都是說工藝太繁複,修複太難,他們都覺得雕一個都比修這個容易,但是……而且這盞燈對我爸有特殊的意義,所以我還是希望能把它修好,錢不是問題……”
但是這畢竟是古董啊,就算只剩一盞好的,也不是這些新做出來的物件能比得的。
陸子安聽了他的話後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仔細查看過後,接過沈曼歌遞來的毛巾擦了擦手,眉眼溫和地道:“宋叔您別擔心,這個燈,我能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