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擁上千萬平方公裡土地的中洲可謂是地大物博,人才濟濟。
在國際角度看中洲,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看法。
從政治軍事方面看,中洲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
從普通民間方面看,中洲是東方最神秘也最有魅力的國家。
而在黑暗世界強者們的眼裡,諾大的中洲,說白了其實就是九個字。
西昆侖,北太白,南東城。
在黑暗世界強者的心裡,這是中洲三個最具戰鬥力的勢力。
昆侖山昆侖城,太白山歎息城,以及中洲邊境禁衛軍團。
這是近二十年來守護中洲的中堅力量,多年來在中洲根深蒂固,穩如磐石。
三大勢力之外,則是北海王氏。
這是一個在國際上極為特殊的豪門,數百年來,無論是中洲政府,還是北海王氏本身,都在強調北海行省是中洲的一部分,可事實卻是在國際上,極少有人認為北海王氏屬於中洲。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現象。
十六萬平方公裡的北海行省,從官員到軍官,全部都是北海王氏內部任命,就算是北海行省的一把手,也是北海王氏內部選出來,然後推薦進入決策局,在整個中洲三十多個行省中,只有北海行省有這個待遇。
就連北海行省的居民走出去,在全世界各地,都會說自己是北海人,而不是中州人,或者中洲北海人。
這種強烈的地域歸屬感,在行省層面中並不罕見,比如琴島人走出去大都會說自己是琴島人而不是東山人,比如姑蘇人走出去會說自己是姑蘇人而不是吳越人,可在國家層面上,整個中洲,也只有北海行省的人走在全世界各地,會說自己是北海人。
普通局面尚且如此。
在黑暗世界中,強者們自然也會將北海王氏獨立於中洲之外。
似乎也只有這樣,在提起中洲強者的時候,境外那些黑暗世界的高手才不會有如此大的壓力。
放眼黑暗世界全局,最能被人牢記無非都是神聖雙榜的高手。
神榜地位堪稱至高無上。
聖榜僅次於神榜。
兩個榜單十年一排,共三十人,是整個黑暗世界最頂尖大人物。
如果加上北海王氏的王天縱,中洲四位無敵境高手,三人上榜,而且都是在神榜之內,這種壓力不言而喻。
將王天縱劃出去,再看中洲高手,雖然仍舊是強大至極,但起碼不會讓人覺得絕望了。
同一個清晨。
北海王氏王天縱前往昆侖城的時候。
輪回十二天王之一的燃火也來到了太白山巔。
將近三千米高度的峰頂雪白一片,雄奇壯麗,站在峰頂俯瞰四方,到處都是終年被白雪覆蓋的山脈,白的安靜祥和,猶如童話國度,不沾汙垢,不惹塵埃。
“確實漂亮。甚至比我們的總部還漂亮,就是不知道今後如何。”
燃火看著入目處的皚皚白雪,輕聲歎息。
“又想到你的部落了?”
燃火身旁站著一道黑色的身影,修長消瘦,渾身上下都被籠罩在一件寬大的鬥篷裡,鬥篷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臉龐,看不清楚長相,神神秘秘,他安靜的站在燃火身邊,身後背著一把長劍,不說話的時候,就猶如一道詭異的影子,全無絲毫氣息,可隨著他的開口,他整個人就像是突然活過來一樣,渾身上下頓時多了一絲極為凌厲的劍意。
他的語氣柔和緩慢,可一字一句,卻猶如長劍錚鳴,鋒芒畢露。
“那不是部落。”
燃火眼神恍惚,語氣卻極為平淡,站在這個地方,她確實很容易想起那個在遇到宮主之前被她稱呼為家的地方,
那裡同樣有如同夢幻般的白雪,有飛流而下的瀑布,有終年不凍的寒潭,但卻唯獨沒有歡聲笑語。那裡是沉默的,嚴肅的,死板的,像是一片虛假的風景畫,死寂的沒有絲毫生氣,不像是這裡,即便是冰天雪地之中,同樣生機勃勃。
黑影輕笑一聲,劍意在他身邊回蕩,他伸手向前指了指,緩緩道:“還有大概兩公裡,直著走就是了。”
燃火點點頭,邁步向前。
一步剛剛落下。
一道溫潤中帶著濃鬱笑意的嗓音就突然響起,中正平和,聽上去彬彬有禮。
“前方禁地,兩位到此何事?”
燃火腳步一頓,抬起頭。
前方幾十米的一座小雪丘上,一個一身雪白的身影安安靜靜的站在那,白衣白發,帶著一副銀白色的面具,仿若與整片雪地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他一動不動的站著,像是在這裡站了很久,又仿佛剛剛出現,無聲無息無勢,這一刻,他似乎成了滿山風雪的一部分,無處不在,卻又無跡可尋。
燃火瞳孔微微收縮,一時間竟然有種鎖定不住眼前人影的感覺,如果是在戰鬥的話,這樣的情況下,她甚至連主動出手進攻的機會都沒有,對方已經於周圍環境徹底融合,一旦出手,絕對是立分生死。
這是頂級刺客的戰鬥狀態,不動則已,一擊必殺!
對面的白影雖然語氣溫和,但顯然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咳。”
燃火身旁的黑影突然輕輕咳嗽一聲。
霎時間森森劍意在太白山巔爆發,風雪動蕩,劍意如龍,劍氣如虹!
燃火眼前似真似幻的一片雪白在劍氣中猶如鏡子一般片片破碎,雪還是雪,白影還是白影,一切再次變得清晰。
“我們不是敵人。閣下是誰?”
在白影即將出手之前,燃火主動開口。
身邊全是風雪的白色人影緊緊盯著視線中的那一抹漆黑,眼神鄭重,可臉上的笑意卻絲毫不減:“歎息城流雲,不知兩位怎麽稱呼?”
輕風。流雲。
中洲最強的刺客組合,沒有之一。
兩人都是一身驚雷境巔峰的實力,號稱歎息城雙壁,城主之下,他們單人的實力或許不是最強的,可一旦聯手,卻有著無懼一切的資本。
在整個歎息城甚至殺手界,這都是真正的大人物了。
燃火神色鄭重的點點頭:“輪回,燃火。”
流雲微微一怔,還沒開口,黑影已經繼續開口:“輪回,聖徒。”
流雲的表情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聖徒和燃火。
兩人雖然都是輪回十二天王之一,但地位卻絕對不同。
燃火的實力地位毋庸置疑。
可在十二天王中,聖徒卻是第一天王,神秘程度僅次於那位宮主,甚至就連實力也是。
如此人物造訪歎息城,歎息城不得不慎重對待。
特別是在歎息城和輪回宮之前沒有任何交集的情況下,對方的兩位天王突然來此,他們有什麽目的?
“兩人有何貴乾?”
流雲表情凝重,可語氣中卻透著疑惑。
“有一封信,我們希望可以親自交給隱神殿下。”
燃火直截了當的開口道。
“宮主殿下的信?”
流雲凝神問道,語氣愈發鄭重,輪回宮主在整個黑暗世界都是個迷一樣的人物,流雲不認為對方能跟自家城主有什麽交集,想到對方近期在比利國的一切,流雲若有所思,內心似乎已經有了些猜測。
燃火沉默不語,擺明了一副無可奉告的態度。
流雲眼神眯了眯,扶了扶耳畔的耳機,輕聲說了一句什麽,隨後對聖徒和燃火開口道:“兩位,請。”
無論輪回的兩位天王來這裡為了什麽,來者是客,將人擋在外面總是不合適的。
三人在白雪中一路前行。
大概兩公裡後,一片覆蓋著白雪的浩浩殿堂出現在了三人面前。
殿堂大氣磅礴,仿古代宮殿式的建築,連綿成片,高低不平的向外延伸,在白雪的映襯中顯得素雅而莊重。
每座宮殿前都栽種著少量的花草,大部分燃火甚至都叫不出名字,花草色彩鮮豔的在雪地中扎根,雪更白,花更豔。
冰天雪地,卻自有風骨。
第一次來到歎息城的燃火表情平靜,可看著眼前的宮殿,眼前的雪,內心卻有種說不出的震撼,不明顯,但卻確實存在著。
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聖徒。
聖徒全身包裹在黑色的鬥篷裡,平平靜靜,猶如漂浮在她身邊的一道影子,一言不發。
燃火微微搖頭,深呼吸一口,跟著流雲一路走進歎息城正殿。
正殿名為長白,與太白山脈的這座長白峰相得益彰,內部裝飾簡單,空間極大,八根雕刻著鮮活圖案的粗壯立柱撐起屋頂,在極高的天花板下,內部所有人都有種極為渺小的感覺。
大殿內部豎向排列著兩排柔軟的真皮沙發,沙發盡頭處打造了幾個台階,台階上方,比下方沙發明顯要高一頭的地方擺放著一個長條的軟塌,一個慵懶的女性身影斜靠在後方的軟塌上,看著走進正殿的聖徒和燃火,眼神清澈而冷漠。
她的身材豐腴而柔軟,穿著一身寬松的袍子,一張金色的面具覆蓋著她的大半容顏,只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和絕美的唇角。
女人清澈淡漠的眼睛神光閃動,一言不發。
大殿內的沙發上幾乎坐滿了人。
粗略一數,大概有三十位,每個人都是一身雪白,胸口處繡著一個金色面具的標記,有草莓大小,在柔和的燈光下閃爍著華麗的光芒。
燃火掃視一周,不動聲色。
這便是太白山歎息城的長白議會,也是歎息城的決策機構,在歎息城內,身為城主的司徒滄月有著最高的決策權和領導權,可大部分的時間裡,她卻極少管事,甚至不怎麽露面,每日只是與長白峰的冰天雪地為伴,潛修武道。
在司徒滄月沉默的情況下,二十九位長白議會的議員則負責歎息城的日常運作,不到千人的歎息城中,二十九位議員可以說是歎息城真正的核心,歎息城的刺客,北方幾家豪門的族長,特戰系統的領導,都集中在一起,掌控著中洲東北部三個行省內特戰系統的最高話語權。
燃火靜靜的看著軟塌上的司徒滄月,在那道絕美慵懶的身影中,她看出的只有無盡的茫然和落寞。
在中洲所有的特戰組織中,歎息城可以說是最與世無爭的一個,多年來他們安穩的呆在太白山巔,掌控著中洲東北部的特戰大局,不對外擴張,但也不允許有人插手進來,中洲東北部之外有事發生的時候,歎息城也從不主動出手,只有在中洲高層有明確要求的時候,他們才會第一時間出動,解決事情之後也不要求什麽,而是第一時間回來,然後繼續守著太白山。
作為中洲的特戰巨頭之一,整個歎息城的行事風格處處都透著古怪,他們沒有目標,沒有方向,無欲無求,以至於跟中洲政府都有些若即若離。
而也正是因為歎息城如此與世無爭無欲無求的狀態符合了很多人的利益,所以中洲高層才決定將十二凶兵之一的落日交給歎息城掌管,而不是交給昆侖城。
身在無敵境,掌控落日,躋身神榜,坐擁歎息城。
中洲隱神司徒滄月擁有的太多,可這樣的隱神殿下,給燃火的感覺卻是她真的很茫然,茫然到不知道該去做什麽。
那是一種極為麻木甚至有些呆滯的生活態度,消極頹廢,得過且過。
燃火內心不解,但表面卻依舊客氣,甚至微微躬身,平靜道:“見過隱神殿下。”
“天王所來為何?”
大殿高處的軟塌之上,一身白衣的司徒滄月慵懶的靠在軟塌上,語氣淡漠。
“這裡有一封信,需要殿下一閱。”
燃火伸手入懷,掏出一個信封。
司徒滄月微微擺了擺手,燃火身前的空氣波動了下,手中毫無重量的信封頓時猶如流星,直接衝向司徒滄月的那隻嫩白小手。
燃火表情不變,站在原地等待。
軟塌之上,司徒滄月已經打開了信封,抽出了一張紙頁。
紙頁明顯是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看上去很不正規,潔白的紙張上,寥寥寫著十一個字,字跡清秀,鋒芒凜然。
道絕追命。
九霄承風。
李天瀾。
司徒滄月眼神一閃,整個人霍然站起。
她手中的紙張瞬息之間變成了碎末,飄飄揚揚,而司徒滄月的眼神卻前所未有的閃亮凝聚起來。
隨著他的動作,長白議會的所有議員注意力都徹底集中。
“他在哪?”
司徒滄月的眼神緊緊的盯著燃火問道。
“天空學院。”
燃火淡淡道。
“他與宮主是什麽關系?宮主現在可在中洲?”
司徒滄月繼續追問,這一刻的她似乎已經找到了目標和方向,屬於無敵境強者的強大氣場肆無忌憚的綻放出來,盛大而奪目。
“宮主還在比利國,這封信是老板讓我帶給殿下的。”
燃火實話實說,語氣古板。
“老板?”
司徒滄月微微挑眉,有些不解。
“就是老板。但這件事可以代表宮主的意志。”
“我知道了。”
司徒滄月重新坐回軟塌,看著依舊在空中飄蕩的紙屑,若有所思。
空中的紙屑終於落地。
“你是聖徒?”
司徒滄月眸光閃動,視線突兀的落在了燃火身旁的黑影上:“把你的鬥篷摘了。”
大殿內所有人都精神一震。
輪回最為神秘的第一天王,如果能一睹真容的話,誰都不願意錯過。
“你為何不把你的面具摘了?”
聖徒一動不動,語氣淡然,無所畏懼。
司徒滄月璀璨凝聚的眼眸微微眯起,冷哼一聲。
安靜沉默的大殿內。
有風驟起。
直衝聖徒面門。
聖徒向前一步,伸手,握劍。
背負在他身後的長劍驟然出鞘一截。
天地間有錚鳴聲響起。
大殿內,幾位高手身邊的佩劍同時衝出劍鞘。
激烈的錚鳴聲衝出大殿,在群山中回蕩,同時在每個人的內心深處呼嘯。
劍意洶湧,生生不息。
司徒滄月眼神中逐漸露出一絲笑意,輕聲道:“原來是你。”
剛才有一瞬間,她甚至懷疑這位聖徒就是那位神秘的輪回宮主,如今猜測雖然不對,但知道了聖徒的真正身份,倒也不虧。
聖徒握劍的手松開,錚鳴聲消失,他語氣平靜道:“這一劍算是輪回的誠意。告辭。”
轉身,走出大殿。
燃火緊隨其後,一言不發。
殿外是漫天風雪,呼嘯不絕。
殿內,司徒滄月默默的看著兩人的背影,突然開口道:“等等。”
她再次起身。
整個大殿瞬間陷入絕對的死寂。
而司徒滄月的身影已經衝出殿外。
無盡的風雪突兀的靜止,只有她的身影在一片蒼白中前行,無數栩栩如生的殘影在她身後拉出了一條筆直的直線,空氣在劇烈震蕩,天地間卻寂靜無聲。
一切都在瞬間。
司徒滄月似乎只有一步,又像是很多步,當殘影消散的時候,他的人已經站在了聖徒面前。
聖徒一動不動,甚至低下了頭,似乎是在沉思。
司徒滄月眼神中的冷漠悉數褪去,眼神溫和,輕笑道:“輪回用你的身份做誠意,我用我的武道做誠意,剛才看清楚了嗎?”
“多謝!”
聖徒沉默良久,才微微躬身,語氣凝重道:“我欠你一個人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剛才那一瞬間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那是真正的道絕追命,是司徒滄月入無敵的身法,這套身法的所有精髓,似乎都在剛才那一瞬間展現的淋漓盡致。
對於聖徒這種已經邁過了半步無敵,距離真正的無敵只差一層窗戶紙的人來說,那一瞬間就猶如黑暗中的明燈,重要性不言而喻。
“自己人,何必客氣?”
司徒滄月淡然一笑,她看了一眼燃火,繼續道:“轉告你們老板,我會派人去歎息城的。”
“是流雲嗎?還是輕風?”
燃火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只看司徒滄月的態度,她就能肯定這次被她派去天空學院的, 是歎息城絕對的大人物,天空學院暗殺課程小組的組長,似乎有著落了。
輕風?流雲?
這兩位,無論哪一位去,都可以說是屈尊前往了。
“都不是。”
司徒滄月轉過身,平靜道:“是劫。”
不止是燃火,甚至就連聖徒都身體巨震,臉色巨變。
劫!
歎息城唯一一位副城主。
最強禦氣境,半年前曾試圖在禦氣境直入無敵的瘋子。
這可以說是歎息城中唯一一個名聲可以比肩司徒滄月的瘋子。
黑暗世界的暗影之王。
中洲第一刺客。
劫不在中洲當代十大高手的名單上,但如果劫鐵了心刺殺,十大高手中,除了前三位,恐怕所有人都在劫難逃。
聖徒深深呼吸,看著司徒滄月已經站在長白殿下的身影,嘿嘿一笑道:“這可真是一尊大神了,莊華陽該頭痛了。”
長白殿下,司徒滄月沒去看兩人離去的身影,只是抬頭望著殿前高掛的牌匾,怔怔出神。
多年前,那位讓中洲損失慘重的叛國者,也是成就了她這一生的男人曾經親自在這塊牌匾上題了兩個字:長白。
長相知,到白頭。
可多年以來,這位讓無數人恐懼忌憚的中洲隱神卻始終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也無依無靠。
司徒滄月仰頭望著牌匾,表情柔和,眼神淒涼。
長白長白...
你若不在...
我這一生,又與誰相知?為誰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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