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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逍遙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身體碰到了背後的桌子。

他的臉上帶著無法掩飾的錯愕與自我懷疑。

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看到了自己的屍體。

我死了?

不是...

我他媽幹什麽了我就死了?

他努力的去回憶自己的‘生前’，但卻發現那些有關的記憶已經全部都記不清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然後就突然出現在這個鬼地方，然後自己就死了...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

不不不，不對，如果面前這個真的是自己的身體的話，那麽自己現在又算是什麽狀態?

靈魂?

誰見過後退之下被辦公桌擋住差點仰倒在辦公桌另一面的靈魂?

王逍遙用力的搖了搖頭，沉默了很久，才開口道:“做夢...一定是做夢。”

眼前的事情荒謬的甚至有些滑稽。

現實世界中，他什麽都沒做，當下的局勢也不至於馬上威脅到他的安全，他不意外自己死亡的結局，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時間節點，難道是自己壓力太大了，所以陷入了一種類似於幻覺的精神狀態?

“你似乎不願意接受現實。”

那道青年男性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他的聲音似乎距離這裡非常遙遠，層層疊疊，聽上去有些縹緲，只不過對方語速很快，聲音又清晰，話癆屬性極為明顯，給不了人什麽深不可測的神秘感覺，所以才顯得真實了不少:“為什麽不能接受呢?

這不是你一直以來都想要的結局麽?

自我犧牲，自我感動，貢獻，責任，聽上去就特別悲壯，三十多歲的年紀了還這麽中二，心態很年輕嘛，你不是不怕死嘛，事實都擺在面前了，有什麽不能接受的?

是不是沒有你期待的追悼會?這沒有辦法，情況特殊，你只能給你自己的屍體告別了，你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你去檢查一下你的屍體嗎?有點慘，再不去的話，一會就涼了。”

王逍遙臉色鐵青，隻覺得自己的嘴角，額頭，甚至整個五官都在抽搐，對方不止是話癆，而且嘴也夠損的，嘲諷起來自然而然，什麽中二之魂心態年輕之類的，赤裸裸的揭短，最重要的是對方語速太快，內容清晰，但實際上說起話來連標點符號都沒有，一堆堆的聲音崩出來，加上嘲諷內容，聽的王逍遙血壓當時就上來了。

如果他現在的狀態還有血壓的話...

“藏頭露尾算什麽本事，有種出來說話。”

王逍遙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穩住心情，聲音冰冷的開口道。

他還是沒有辦法確認眼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可無論是什麽情況，自己無論死沒死，耳邊的聲音至少都會是一條有用的線索，既然對方能交流，王逍遙自然也不會沉默。

“我不敢去。”

耳邊的聲音毫不猶豫的開口，聲音特別理直氣壯:“你身邊現在髒的就跟狗窩一樣，不對不對，你現在身邊簡直就是一坨狗屎，在清理乾淨之前，咱們就離遠點聊聊挺好。”

“咯吱...咯吱...”

王逍遙死死的咬著牙，一字一頓道:“你是誰?”

“說了我是你祖宗，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不相信?你需不需要我拿出一些證明我身份的東西，可是我現在又不敢...”

“你希望我接下來直接叫你祖宗?”

王逍遙聽到一半就知道對方又要說一堆沒有任何意義的廢話，直接打斷了對方的喋喋不休，平靜的反問道:“你沒有具體稱呼?還是說，你覺得自己是所有人的祖宗?”

那道聲音頓了大概十多秒，似乎被王逍遙打斷了說話很難受，半晌，他才有些懶散的開口道:“你可以叫我雨神。

當然，我這個雨神不管刮風下雨，只是因為我的名字...”

“雨神?”

王逍遙冷笑了一聲，再次打斷了對方的話:“都敢稱神了，卻沒有靠近我的膽量?”

這一次對方沉默的時間很長了。

足足過了一分鍾，那道聲音才再次響了起來，而且變得很認真也很鄭重:“你能不能不要打斷我說話?你要是繼續這樣，那就不聊了。”

“......”

王逍遙多少知道一些話癆的特性，可對說話這麽有執念，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他憋了口氣，點點頭:“行，你說，我聽。”

“其實我也不喜歡雨神這個名字，很羞恥的好嗎?讓同層次的人聽到，還以為我狀態有問題呢。”

雨神長長的歎了口氣:“但沒辦法，畢竟要承載足夠多的氣運，神這個稱呼，某些時候更方便收集信仰，也更方面轉化成氣運。

其實是沒多大必要的，本王...嗯，我雖然算不上最頂尖的，但絕對也是能在頂尖層次裡站住腳的，收集信仰轉化氣運這類問題對我來說是小事，不過吧，我哥那個人對我期望比較高，所以就在稱呼上面取了個巧，這樣我也能有更多的精力去做別的事情。

這事不稀罕啊，好吧，其實也挺稀罕的，畢竟我這樣的人，其實沒幾個。

雨神...雨神...

這名字不好，我不是太喜歡，甚至晉升之前都不太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我這麽健談的人...唉...”

“......”

王逍遙神色木然。

他以為對方叨叨半天怎麽都能說點有用的，可自己到底聽到了什麽?

他說的這些跟自己有哪怕一分錢的關系嗎?

你既然都稱神了為什麽不敢靠近我?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跟我建立聯系?

我現在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是哥們你啥都沒說啊?

至於你為什麽叫雨神，這關我屁事???

他是這麽想的，乾脆也就這麽說了:“這些跟我有關系嗎?”

但凡是個正常人王逍遙都不會這麽不客氣。

可對方卻在他如今這個處境的時候還廢話連篇，王逍遙情商再高都有些沒耐心了。

“分享。分享懂不懂?年輕人耐心太差，也就是咱們隔的遠了，你要是我幾輩的後人，我肯定要好好教育一下，你是不知道，當初吧...”

“說！點！有！用！的！”

王逍遙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而且他再次打斷了雨神的話。

雨神再次沉默了片刻，似乎每次被打斷後，他都要適應一下才能找回節奏，就跟發言技能有cd一樣。

“行，我說話的時候你又打斷了，我記下了。”

雨神默默開口，難得隻說了一句。

不止是個話癆，還特麽是個小心眼，這神經病哪來的?

王逍遙有些崩潰。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複雨，不是巧合，就是你想的那個，從王家，到皇族，到北海王氏，到北海王朝的王複雨，你這一脈，不是我的嫡系後人，但我自稱一句祖宗，沒毛病吧?”

雨神的聲音很隨意。

王逍遙的眉毛卻立了起來:“你是誰?！”

“我沒心情騙你，也懶得逗你玩，事實就是如此，咱們家當年隨著我哥晚年失蹤，後來混的還不錯，王氏最初的一批人大部分都走進了星空，北海應該有這段記載的，當然，不是關於星空的記載，而是有關於龍這種機械生物的模糊記載，不知道你有沒有接觸過?”

王逍遙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愣在原地。

對方隨口說的，應該可以算是北海王氏保護的最好，但卻又沒啥大用處的秘密之一。

帝兵山確實有過相關記載，而且相當的模糊，一句先祖乘龍而去，整個記載加起來不超過五十個字，真實的就像是沒什麽意義的形容詞...

王逍遙內心激烈的跳動了一下，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對方提到了北海王氏最開始的那段時期。

而且在族史的記載中，王逍遙記得很清楚，他們的那位先祖，確實是有一個親弟弟的。

王複雨的名字至今仍舊被刻在北海王氏的梟雄石上面，距離中洲的第一代戰神林軒轅的位置也不算太遠。

而且記載中似乎也明確提到過，王複雨，確實是個超級大話癆...

難不成真的是祖宗?

王逍遙有點難以接受，可眼下這種環境，這種局面本來就夠離奇了，多出一個祖宗，似乎也沒什麽值得奇怪的了。

“你怎麽不說話?我討厭無效交流，你不吭聲，那我跟對著虛空說話有什麽區別?”

雨神的聲音似乎有些不滿。

“我...嗯...”

王逍遙有些沉吟，他沒敢亂認祖宗，但也沒敢再叫囂我是你祖宗這種話了。

“吞吞吐吐的，講話沒有重點，不像個爺們，我教你唱首歌怎麽樣?”

“......”

你是不是瘋了啊...

王逍遙滿腦子都是問號，他沒弄清楚對方怎麽好意思說自己講話沒有重點的，而且講話吞吞吐吐就要唱首歌?

不管對方是不是真的是祖宗，王逍遙現在都有點擔憂對方的精神狀態了。

他不斷的調整心情，穩住心態，沉聲道:“我只是想知道，我現在經歷的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已經說過了，你死了，先是在現實中死了一次，然後到了這裡，又死了一次。

你可以理解成，現實中你死的是身體，在這裡死掉的是靈魂，至於現在的你，是你最後的一縷被淨化乾淨的意識。”

雨神回答的很清晰。

王逍遙內心一沉，對於雨神的解釋，他不敢全信，但卻又不敢不信。

自己...

真的死了?

可到底是怎麽死的?

先死身體再死靈魂，這麽誇張嗎?

“可我什麽都不記得。”

王逍遙沉默了一會，輕聲道。

雨神呵了一聲:“你還想記得什麽?你在現實最後的那段時間，你已經不是你了，你又能記得什麽?你做了什麽你不清楚嗎?”

在現實最後的那段時間...我不是我?

王逍遙張了張嘴，本能的反駁道:“我什麽都沒做。”

“你見了江上雨。”

雨神平淡道:“確切地說，你見了一坨狗屎，他名字裡竟然有雨，不該，太不該了，我名字裡的雨和他那個雨不是一回事，你明白吧?”

“明白。”

王逍遙選擇睜著眼說瞎話。

雨神又呵了一聲:“江上雨那個狀態，是有些奇怪的，他身上的混亂因素很少，但層次極高，那個層次的混亂生物，我們叫它‘未知’，跟‘末日’，‘主宰’，‘殺神’，‘命運’是一個概念，用來形容對方層次的稱呼。

在未知那個層次上面，很多現象不是我們可以理解的，所以我隻說結果。

你和江上雨的見面，就是你的死因。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在你當初跟他見面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死了，只是沒有死徹底。

那種狀態下，你是王逍遙，也是江上雨，同樣也是混亂，是一個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麽的東西。

在你和江上雨見面之後，你還記得什麽具體的東西嗎?”

王逍遙沉思了一會，對於這個問題，他沒有答案，甚至連跟江上雨見面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了。

“正常情況下，你是沒救了。”

雨神笑了下:“不過你運氣不錯，曦王朝那位蘇醒的很及時，他的蘇醒重創了江上雨，混亂的規則被我們抓到了漏洞，所以你才有機會出現在這裡，這是一個故事。

在這個故事裡面，殺神的劍意可以幫你斬斷混亂的概念，但因為混亂沒有規律，至少沒有我們所了解的規律，所以殺神的劍意同樣也會殺死你。

但你會留下一道原本屬於你自己的意識。

這是最好的結局。”

“所以，是你出手救了我?”

王逍遙沉默了很長時間，才有些沙啞的開口問道。

“我沒那個本事。”

雨神否認:“我距離殺神還差半步，是靈犀嫂子救的你。”

靈犀...

皇甫...

王逍遙的臉色猛然抽搐了下， 他知道對方說的是誰，雖然不確定雨神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可至少對方已經說的越來越像是真的了。

皇甫家族...

“所以，你確實已經死了，跟江上雨見面，這個結果是注定的，現在能留下一道意識，已經是很好的結果。”

雨神的聲音還在說:“真的不跟自己的屍體告別嗎?自己參加自己的追悼會，儀式感還是很重要的，我可以給你一二三四五六七條建議，你要不要聽?”

王逍遙沒心情回話。

他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屍體，確切地說，是自己死透的靈魂，眼神漠然。

他設想過自己的結局，很多種結局，但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是這麽一個死法。

他還有很多事情沒做。

很多很多事情...

“死都死了，其他還有什麽意義?”

王逍遙平靜道。

“對於你而言...”

雨神有些讚同:“確實。”

王逍遙的意識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了落地窗前。

透過巨大的落地窗，他以一個普通人的普通視角去看浩瀚的星空，只能看到無盡的漆黑和更加遙遠的星星點點，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王逍遙靜靜地站著，整個人像是變成了一尊雕塑。

“你沒什麽打算了?”

雨神的聲音似乎變得清晰了一些。

“我都死了，還能有什麽打算?”

王逍遙自嘲的笑了一下。

“這個其實是可以有的。”

雨神突然道:“有沒有想過換一個世界發展?我的意思是...

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