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大廈三十五層。
周宇緩緩推開了黃昏落日包廂。
柔和的昏黃色光芒從包廂裡透了出來,出現在周宇眼前的是一輪即將沉沒的夕陽與無盡的天空,層層疊疊的雲朵在夕陽中染上了一抹無比絢爛的紅色,天空之下是一望無際的海,若有若無的海浪聲輕輕起伏著,伴隨著風與海鷗的聲音。
視線的遠方的海岸上是一片建立在森林中的城市,車流隱約可見,岸邊的人群已經顯得有些渺小。
周宇看了一眼腳下。
他的腳下是緩緩起伏的海面,飛卷的海水仿佛下一秒鍾就會浸透他的鞋面。
周宇深呼吸了一口,眼前的一切都太過逼真,如果不是提醒自己這裡只是一個包廂的話,他甚至都不敢繼續向前走一步。
周宇這兩年來算是盛世大廈的常客,他與韓東樓交情極好,每次來盛世基金,都會在這裡吃飯,三十五層小餐廳的八個包廂佔據著盛世大廈整整一層的空間,每一個包廂都有著各自的主題。
周宇最喜歡的包廂名為彼岸深空,內部利用各種現代化技術模擬著星空的背景,動態柔和,坐在裡面吃飯,就像是乘坐著一艘宇宙飛船在遨遊星空,而李天瀾這次選擇的包廂名為黃昏落日,周宇之前還沒來過。
包廂面積極大,加上渾然一體的科技渲染,投影完全是惟妙惟肖,將視覺效果做到了極致。
包廂的中間擺著一張造型優雅的餐桌。
幾名身材高挑穿著旗袍的年輕服務生正在往餐桌上擺放著餐具,看到有人進來,一名服務生迎了過來,柔聲笑道:“周議長,歡迎。”
周宇向前走了幾步,地板上的海浪消失不見,出現在他腳下的,似乎變成了遊輪的甲板。
周宇點了點頭,問道:“韓總呢?”
“陛下和韓總在休息室。”
旗袍美女笑了笑,微微側身:“請跟我來。”
她帶著周宇走向似乎沒有盡頭一般的包廂,周圍的場景不斷微妙的變化著,讓任何人在任何地點看到任何地方都不會覺得突兀。
兩人順著不斷變化的甲板前行,似乎走進了遊輪,旗袍美女來到一間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聲音愈發柔軟:“陛下,韓總,周議長來了。”
“請他進來。”
韓東樓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周宇跟服務生說了句謝謝,推門走進了休息室。
休息室內的場景依舊是海景,就像是從甲板走進了遊輪,海景也是兩種不同的氣象。
李天瀾正坐在沙發上,韓東樓坐在他對面。
兩人之間隔著的茶幾上煮著一小壺茶,茶香嫋嫋,那位美的有些不真實的東皇宮女主人坐在李天瀾身邊,動作秀氣而認真的幫李天瀾剪開了一根雪茄,拿起特質的打火機點燃。
周宇進來的時候她頭都沒抬,在李天瀾身邊的她真的一點都不像是女神,而是一個乖巧懂事聽話到極點的小女人,收斂著鋒芒,存在感無限降低。
“陛下,韓總...”
周宇臉色有些不自然的打了聲招呼,看了看秦微白,猶豫了下,叫了聲夫人。
秦微白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個笑臉,溫婉而驚豔,她將手裡的雪茄遞給李天瀾,隨即就一言不發的繼續照看著茶幾上的茶壺。
“周哥,坐。”
李天瀾笑著擺擺手,他懶得瞎客氣,而周宇又是絕對的自己人,就更不用講究什麽禮數了。
周宇應了一聲,在軍師旁邊坐下。
軍師將茶幾上的雪茄盒推倒周宇面前,笑道:“試試,頂級的。”
周宇沒接,只是看著似乎有些漫不經心但實際上身體卻有些僵硬像是等待著什麽的李天瀾,苦笑道:“陛下,抱歉。”
李天瀾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眼睛裡的某種情緒似乎消失了,聲音也變得低沉:“沒找到?”
“是。”
周宇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包括交警在內,所有的警力都動起來了,軍方那邊我也打了招呼,我們封鎖了華亭的各個出入口將近三個小時,但是沒什麽收獲。”
李天瀾沉默下來,不在說話。
周宇的內心同樣有些無奈。
華亭各個出入口所有的交通方式被暫停三個小時。
這句話聽起來簡單,可實際上已經是周宇能做到的極限。
三個小時各種交通全面暫停。
如今華亭內外的各個高速都開始了大規模的堵車,市區國道很多地方的交通同樣接近癱瘓,鐵路交通方面,全國數百車次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有些火車因為這三個小時的暫停,各種調度重新規劃的情況下,甚至要晚點超過十個小時。
機場方面就更混亂了,國內國外的航班都出現了大量的延誤,關鍵還是沒有正當理由的延誤,多個航班臨時取消,機場很短的時間裡就接到了大量的投訴。
交通暫停的三個小時時間裡,周宇只是接電話就接的有些麻木了,鐵路總局,民航總局,外澆部,大石館,甚至內閣副相吳正敏都打來了電話。
這看起來只是李天瀾的一次任性,是巨大特權的具體表現形式,可所有壓力都壓在周宇的身上,如果這種暫停繼續下去的話,全國的鐵路交通都會受到巨大的影響。
即便只有這三個小時,各個相關的交通部門都要連續加班加點才能將原有的秩序恢復過來。
而且時間超過三個小時,在動用了大量人力的情況下還是沒有找到人,那也就說明,人很難找到了。
“陛下,我很抱歉。”
周宇輕聲道。
“不是你的錯。”
李天瀾搖了搖頭。
茶幾上的茶煮好了。
秦微白拿出茶杯,親手給周宇倒了杯茶,微笑道:“辛苦了,周議長。”
“謝謝。”
周宇有些受寵若驚,但卻沒敢去看那張完美的俏臉。
他很清楚自己剛剛發動了大量資源去找的人是誰,和李天瀾是什麽關系,也明白秦微白和李天瀾是什麽關系,但他不敢肯定秦微白現在是什麽心情,也不敢去多想。
“知道她沒事也是好事,在給她點時間,也許她就會回到你身邊了。”
秦微白給李天瀾也倒了杯茶,聲音輕柔:“現在想這些沒有意義,人是要繼續找的,可最重要的是,先解決我們和北海王氏之間的矛盾,否則即便月瞳回來,也會很痛苦的。”
“你說得對。”
李天瀾點了點頭:“只是要怎麽解決跟北海的矛盾?”
茶水落在茶杯的清脆聲音響起,秦微白將第三杯茶遞給軍師,她的嘴角輕輕勾起,柔和的嗓音沒有半點侵略性和攻擊性:“很簡單呀,抓住機會,一次性打疼北海王氏,或者打殘他們,他們接下來就會很安分很低調,等到他們跟我們的差距越來越大的時候,雙方的矛盾就會很少了。”
頓了頓,秦微白繼續笑道:“還有一個更簡單的辦法,如果北海王氏不存在了,那我們和北海王氏之間的矛盾也就不存在了。”
周宇在一旁聽的有些頭皮發麻。
北海王氏,東南集團。
這幾個字在中洲權力場的每一個人心裡都有著非同尋常的重量,把北海王氏打殘,甚至讓北海王氏徹底不存在...這樣的話,周宇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
可周宇也清楚,秦微白有這麽說的底氣,同樣也有做到這一切的可能。
“我想到了夏至。”
軍師突然開口說道:“陛下可能並不清楚,夏至雖然是出身夏家,但實際上跟北海的那個持劍家族夏家沒有什麽關系,他們一系算是夏家的分支,而那個分支,當年就是北海王氏老族長親自滅的,換句話說,北海王氏當年的老族長殺了夏至全家,又把夏至帶了回去,最終讓她嫁給了王天縱。”
“真狗血。”
李天瀾評價道。
“這不重要,或許在很多人看來這是難以想象的,可有時候,站在某些位置上,自我與家族之間的矛盾才是最激烈的,愛恨情仇,這四個字,有太多的玄妙,你和月瞳之間有很多種可能,你對北海王氏也可以有很多種選擇,但無論怎麽樣,最重要的是,不要讓她覺得為難。”
秦微白輕聲道。
她伸手輕輕握住李天瀾的手掌,柔聲道:“而且...我們現在面前就有一個很好的機會了。”
軍師坐在一旁,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麽?”
李天瀾抽了口雪茄,煙霧繚繞中,他的聲音平靜而深邃。
“這個機會...”
軍師的聲音裡連帶著些許的遲疑:“怕是很難把握,根據我們的分析,以北海王氏和王聖宵的風格來看,他們這次動手的可能性至少在九成以上,東皇宮現在是黑暗世界最強的超級勢力,但卻不是最大的超級勢力。
黑暗世界目前的第一豪門仍舊是北海王氏,而我們的存在,對北海來說是個不容忽視的威脅。吞並天都煉獄,這是我們擴張的第一步,有了這個開始,我們的步伐很難停下來,甚至很難慢下來。北海王氏在這樣的情況下會最直接的感受到威脅。”
李天瀾默默的聽著,問道:“所以?”
“所以北海王氏必然會有所動作。”
軍師看著李天瀾:“而王聖宵的性格是很穩的,無論做什麽事情,他都追求一種絕對的把握。事實上我認為,這個世界如果沒有陛下你的存在的話,王聖宵也許會成為最可怕的那種人,甚至比起王天縱都要可怕。因為他的性格與北海王氏是最合適的。
北海王氏家大業大,底蘊深厚,而王聖宵性格穩健,只要能有絕對的把握,他甚至可以不在乎成本,在關鍵時刻,他完全可以揮霍北海王氏的底蘊來提升自己做某件事情的把握,只要他認為值得,那他可以不計成本的砸出一切!從某種方面來說,這是一個非常穩健的...瘋子。”
軍師的詢問非常平靜:“陛下,你覺得,你在王聖宵心裡的分量,值不值得王聖宵去動用幾份永生藥劑來拉攏幾個夠分量的同盟?”
“江上雨, 李狂徒,古行雲?”
李天瀾問道。
“是。”
軍師點了點頭。
“三人組會參與進來,這一點我們不是討論過嗎?”
李天瀾道。
“但這是永生藥劑加上三人組的組合。”
軍師聲音凝重而嚴肅:“陛下確實擊敗過他們三人組的聯手,但當時三人組都是在重傷狀態,而這一次,如果他們出手的話,幾乎百分之百的可能,他們是巔峰狀態!”
“陛下千萬不要低估了這三人的戰鬥力,巔峰狀態下的他們,無疑是極為可怕的。”
“我懂。”
李天瀾聲音平靜,他伸手摟住了秦微白柔軟纖細的腰肢:“只是他們可能不懂,一個我,加上一個超然境到底有多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