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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王聖宵同樣沒有聽到來自聖徒本體的這一句話。

　他只是聽到了兩個字。

　洞察。

　屹立在星空中早已不能用巨大來形容的巨人，他的聲音在億萬光年間的距離內不斷回蕩，變成了撕裂了黑暗虛無的雷霆，恢宏而震撼。

　王聖宵所有的意識在這道聲音的余波中轟然破碎。

　他的視角隨著意識的破碎飛快地縮小。

　這一瞬間，他破碎的意識隨著縮小的視角依舊可以看到億萬光年外的距離，但星空中屬於使徒的輪廓卻已經完全模糊下去。

　他知道那不是模糊，而是視角受到了限制，他的目光，已經無法再去看到那尊偉大存在的輪廓。

　無盡的星團，星系，縹緲的星雲再次出現，愈發的夢幻瑰麗。

　王聖宵破碎的意識行走在漫無邊際的時間與空間裡，看著這一切如同夢幻般飛快地後退飄遠。

　宇宙最迷人的一面在他的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最殘酷的一面。

　星雲完全飄散。

　極致的空曠與黑暗裡，只有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計的光。

　它迷人的一面依舊存在著。

　但隨著視角的收縮，王聖宵再也看不到了。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意識散發出了光芒，在空曠到極致的虛空裡，冰冷肆無忌憚的蔓延，從意識裡散發出來的光芒逐漸變得明亮，變得溫暖，絲絲縷縷的符號開始從意識中飄散出來。

　不，是自己的意識，變成了一串又一串的符號，或者說是數據。

　各種數據在重新詮釋著他存在的意義，開始構建他最底層的邏輯，先前看到巨人的那一幕變成了一種深入到了他靈魂數據中的信息被儲存下來，王聖宵的內心開始變得安定，他知道自己正在被改造，他的生命形態正在逐漸發生著變化，

一切都是透明的，軒轅無殤將自己所有的操作一點點展現在了王聖宵面前。

　他將從血肉變成真正的機械生命。

　盡管他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意味著什麽，也沒有得到來自於軒轅無殤傳承給他的知識，但隨著他底層邏輯的重新構建，沒有身體只剩下意識的他還是散發出了最虔誠的思維波動。

　“讚美知識。”

　火光自虛空中閃耀起來，覆蓋了他的每一組數據。

　虛空正在以一種超光速的速度遠離。

　光速不可超越不可打破的定律似乎成了笑話。

　相對於光速的極致，他現在的速度幾乎可以說是另一種計量單位，就像是音速和光速之間的差距一樣，那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神秘而遙遠的星光在極致的速度中不斷的消失。

　火光與虛空同時消散。

　王聖宵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很寬敞的空間裡。

　這是一個至少有五六百個平方的空間，穹頂很高，至少有將近二十米，像是一個大廳。

　一個...

　空曠的沒有擺放任何家具的大廳。

　大廳的牆壁，穹頂，地板，全部都是半透明的材質，看上去是玻璃，實際上應該是某種金屬，此時此刻，無數的信息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裡流動著。

　牆壁，穹頂，地板，陌生的文字，複雜的訊息，繁複的數據，不斷地閃耀。

　所有的訊息都在王聖宵出現的同時開始衝擊他的思維。

　戰爭，潛伏，情報，文明生態，危機，未來，新聞...

　海量的足以將普通人的腦海徹底撐爆的訊息同一時刻擠壓進來。

　王聖宵沒覺得頭疼，只是覺得有些頭暈，因為這些訊息實在太多，哪怕整理得再怎麽清楚，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了些什麽訊息。

　他有些茫然的掃視著周圍充滿了不真實感的信息大廳。

　大廳裡沒有任何家具，但卻在最中心的地方擺放著幾尊雕塑。

　一尊是體型極為巨大的動物雕塑，通體都是金屬結構，沒有毛發，獠牙閃爍著冷冽的寒光，它懶洋洋的趴在那，只是看外形的話，像是一條渾然一體的機械狗，一條...背高接近三米，長度接近五米的機械狗。

　機械狗身邊是一棵小樹，七八米的高度，枝葉繁茂，樹乾不粗，但樹冠卻極大，看上去有種不符合植物學的優美，它確實也不是植物，因為它的整體同樣也是金屬，樹根，樹乾，樹梢，樹葉，都是金屬，渾然一體，惟妙惟肖。

　在大狗和小樹之間是一尊女人雕像，她的形態看上去是最正常的，王聖宵甚至覺得自己看到了同類，因為她不是什麽機械身體，看上去像是一尊蠟像，但皮膚卻無比真實，像是一尊真正的血肉之軀。

　直立的機械樹，趴著的機械狗，樹下站著的女人...

　王聖宵看了看這幾尊雕像，然後入眼的印象就開始飛速淡化，因為現在他每分每秒都在承受著海量的訊息，看到的東西，根本就很難記住，更是很難去思考。

　他的目光掠過幾尊雕像，透過半透明的牆壁看向窗外。

　明明是半透明的牆壁，此時卻清晰的倒映著外面的世界，這似乎是一座城市，不，整個世界好像都是一座城市。

　整齊排列的建築像是一個個的鋼鐵堡壘，這裡沒有陽光，也沒有黑夜，全世界似乎都處在一種清晰而又朦朧的狀態。

　王聖宵站在樓上，看著下方的街道，街道同樣閃爍著金屬的光澤，從路面上投射出了一連串的光芒，沒有所謂的行人，一個個類似於車輛的東西在街道上快速行駛，到達目的地後直接變成了不同的機械生命，去做自己的事情。

　隨著王聖宵視線的移動，城市裡各個方向都出現了不同顏色的燈光，他的視線看向了遠方，看到了最遠最遠的地方，眼前的城市一路不間斷的隨著他的目光蔓延。

　沒有任何植物，沒有任何食物，沒有水源，這座城市，這個世界，就是一個金屬的世界。

　王聖宵的思緒繼續恍惚，視線繼續蔓延。

　他不理解的東西實在太多，根本消化不過來，相比於那些不可理解，他現在對自己早已超出了常人極限，幾乎堪比衛星的視野，到是不怎麽奇怪了。

　而隨著他的視線掃過整個世界，他的視野裡也出現了一連串的字符。

　很陌生的文字，可他卻清晰的解析出了文字的內容:獨角星系`E星區·試驗場文明·當前溫度:零下一百三十度，氣溫舒適...

　下面還有很多訊息，但王聖宵已經沒有去看了，他的情緒有些急切，下意識的向前了一段距離。

　注意到他的動作，大廳之中的三尊雕像同一時間活動了起來。

　機械樹搖動著渾身的樹梢，機械狗站起來調整了下姿態，面對著王聖宵，而那個看起來像是血肉之軀的女人則彎下腰，三個生物同時開口:“歡迎來到試驗場文明，洞察閣下。”

　洞察...

　王聖宵思緒有些混亂，大量訊息依舊在衝擊他的腦海，他本能的想要停下這種狀態，而隨著他思緒的轉動，四周牆壁上，地板上流動的各種訊息一下子全部靜止。

　王聖宵的大腦猛地空明起來。

　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王聖宵大腦一片空白，他腦海中只剩下一個最懵逼的想法:“我這算是，穿越了?”

　“嗤...”

　腦海中似乎響起了一聲嗤笑，隨即徹底沉寂下來。

　三個對著王聖宵行禮的機械生物也注意到了牆壁信息流動的變化，看到信息完全靜止，彎腰的女人直起身體，點了點頭，恭敬道:“既然洞察已經初步了解了試驗場文明，那麽我們也不必做自我介紹了，再次歡迎您的到來。

　聖賢已經在使徒廣場籌備您的歡迎儀式，而我們，都在等待來自於您的意志與使命。”

　“......”

　王聖宵好一會都沒說話。

　可是他內心的念頭卻愈發混亂。

　不過他對這個世界雖然陌生，但終究是豪門的族長，一些經驗，是通用的，從女人的隻言片語間，他勉強大概可以了解現在的狀況。

　他們稱呼自己為洞察...

　這應該是某種職務，如果這特麽真算是一次穿越的話，那麽自己現在，應該穿越到了一位剛剛上任的洞察身上。

　不對，自己好像就是洞察?那個胖子說過的，不，那位偉大的存在說過的...

　可問題是...

　自己剛剛上任，怎麽就初步了解這個世界了?

　你們連自我介紹都不做了?故意搞我?

　這地方的機器人這麽排外的麽?

　我的意志與使命...你們來告訴我好不好啊?

　還有那什麽歡迎儀式...

　王聖宵勉強穩住自己心神:“你們...”

　對面的三位機械生命同時看著他。

　這一刻，王聖宵再次有了那種接受信息的感受。

　他接受的是對面三個機械生命的思維傳輸。

　或者說，他可以直接知道對方的想法。

　洞察，洞察！

　王聖宵隱約明白了這兩個字的含義。

　那一株機械樹思維有些忐忑。

　機械大狗則覺得自己的火焰形態很漂亮。

　火焰...

　火焰形態?

　王聖宵愣了愣。

　隨著他的想法出現，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意識化成了實質，帶著大量的數據在一點點的延伸，本能反饋過來的感受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他重新有了四肢，有了軀乾，有了頭顱。

　王聖宵看到了自己。

　一個跟看上去跟接受改造之前沒有什麽區別的自己，唯一的區別，或許是自己的皮膚更好了些?

　王聖宵低頭看了看自己，身軀，皮膚，頭髮，牙齒，血液，血肉，內髒...

　這一切都是一個正常人類該有的，沒有什麽區別。

　但王聖宵卻很清楚，這一切，都是金屬，哪怕它們帶著溫度。

　王聖宵輕輕吸了口氣。

　他感受到了那個機械女人的興奮，那是一種覺得自己跟她有著相同審美的興奮。

　“我暫時沒有指令。”

　王聖宵揮了揮手，這本來是個很簡單的動作，可由他做出來，他的感覺卻極為奇特，那是一種曾經失去了手臂又失而復得的感覺:“一切暫時照舊。”

　他說著自己陌生但卻極為流暢的語言，聲音平淡。

　其實他現在已經可以不需要說話了。

　機械生命都是有智慧的，而相比於人類，他現在已經可以單純的用思維傳輸去跟自己的同類交流，更加準確，更加迅速，更加便捷。

　但是...真的很不習慣。

　三名機械生命看了他一眼，同時說了聲是。

　一狗一樹先退了出去。

　女人留在原地，微笑道:“洞察閣下，接您去使徒廣場的車已經在路上，您現在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們這裡的極寒冰晶礦石味道非常不錯，如果您身上有攜帶的高品質岩漿的話，搭配在一起，絕對會是很不錯的體驗。”

　冰晶，礦石，岩漿...

　味道...非常不錯?！

　王聖宵有些僵硬的看著她，沉默了一會，說道:“我還是更喜歡魚香肉絲。”

　“那是什麽?”

　女人伸出手，她的手掌變成了筆記本的形狀:“我會記錄下來，作為您的玲瓏，我需要了解您的一些愛好。”

　玲瓏...是不是相當於秘書?

　王聖宵胡思亂想著，隨口道:“愛洛斯，我需要安靜一下。”

　話一出口，他自己先是愣了愣。

　愛洛斯...

　應該是對方的名字?

　可問題是自己是怎麽知道的?

　“好的。”

　愛洛斯眨了眨眼睛，很溫順的退了出去。

　王聖宵看著空蕩蕩的大廳，怔怔出神。

　他感覺自己現在經歷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哪怕意識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可那種不真實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如果這真的是穿越...

　那種在他的老家無數人都渴望的橋段，原來變成了真的之後，這感受真的一點都不美好，那是一種如同處在夢境裡的虛無感，帶著巨大的空虛和孤獨，如同最痛苦的折磨。

　“感覺怎麽樣?”

　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熟悉的是聲音，陌生的，是語氣。

　王聖宵先是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四周，沒有發現任何人任何身影。

　因為這道聲音，是從自己嘴裡發出來的。

　有些驚奇，有些茫然，有些忌憚。

　他知道這個聲音屬於誰，軒轅無殤，自己現在需要獻上所有忠誠保持膜拜的對象。

　可是他不清楚他的聲音為什麽會從自己嘴裡發出來，而且還可以跟自己對話。

　“這是，什麽意思?”

　王聖宵深深呼吸，平靜的問道。

　安靜的大廳裡，他看上去跟人格分裂了一樣，在和自己自言自語。

　然後王聖宵感覺自己再次張開嘴，違背了自己的意識發出了軒轅無殤的聲音:“你指的是什麽?”

　王聖宵也不知道自己指的到底是什麽，他現在的大腦混亂至極，根本就平靜不下來。

　“你在哪?”

　王聖宵主動問道。

　“還在帝兵山。”

　軒轅無殤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如果你是指我的聲音和你的身體之間的關系的話，這個很好解釋。

　我對你已經完成了改造，你是我的財產，我的機械軍團之一，你可以看看外面，甚至更遠的地方...

　我的意識可以隨時降臨在你看到的任何一個機械生命身上，包括你在內，這跟我在哪裡，沒有關系。”

　王聖宵的內心被狠狠的衝擊了一瞬，低聲道:“這又算什麽呢?”

　他知道這次成功的改造讓自己成了軒轅無殤的財產，可當對方的意識真正無聲無息降臨的時候，他才確切的理解了所謂財產的更多含義。

　“如果嚴格說起來的話，這大概算是，無處不在?”

　軒轅無殤的聲音笑了起來:“這才是科學的魅力不是嗎?科學的盡頭是神學，而神學的盡頭，同樣也是科學，這是一條幾乎無法走完的道路，你們追求武道，為什麽呢?

　說白了，無非是為了戰鬥力，為了更強大的力量。

　但最強大的力量，是科學啊，這是整個宇宙都公認的，包括武道在內，每一條道路，只有科學這條道路才是最強大的，沒有之一，最強就是最強，任何人都無法反駁。

　就像是你，你經過了我的改造，但是你本身的層次，相對於改造之前，並沒有提升太多，大概只能算是勉強提升了一個檔次，可你現在完全可以將自己當成兵器，你的身體是一體的，身體內部的武器模塊不計其數，必要的時候，你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可以成為武器。

　而你這樣的改造，在我的評價裡，你知道是什麽嗎?

　初級兵種，當然，我給你的權能是高級，只是說兵種層次的話，初級兵種，我不知道擁有多少，我是真的不知道，哪怕是讓我去數，讓我去計算，我都計算不完。

　我掌握著科學，我用科學的力量製造機械軍團，賦予他們智慧，讓他們可以繁衍，我的軍團會越來越大，初級兵種，炮灰都算不上。

　我們可以舉例，你現在在武道上到達了天驕層次，甚至達到了天驕的極限層次，而我，嗯，我在屬於科學的道路上也在天驕極限層次，我們的層次完全一致。

　正面跟你打，我肯定是打不過你的，但我可以製造，發明各種武器，研發各類兵種，我製造出來的兵種，弱一些的，大概能有禦氣境實力，強一點的，能達到燃火境，更強一些的，驚雷境，特殊一些的，能到無敵境，我的兵種單對單同樣不是你的對手，但一百個兵種呢?

　不夠的話，呵呵，一百萬個呢?

　只要給我時間，你盡管追求你的力量，同樣的層次下，我可以追求數量，以一百萬為基礎數值，只要有時間，我完全可以在一百萬這個數字後面在加上一百萬個零，我的機械軍團會不斷擴大，越來越多，武道的力量再強，又怎麽對抗?”

　王聖宵下意識的想了想在一百萬後面在加一百萬個零是個什麽數字，結果沒想出來。

　“這只是我的機械軍團而已。”

　軒轅無殤淡淡道:“當足夠的數量把你包圍的時候，你甚至連我在哪都看不到，而我的意識可以隨時降臨在軍團任何一個作戰單位上面，發揮出不如你，但層次上卻和你相差不遠的實力，你可以摧毀承載我意識的個體，但卻沒辦法摧毀我，軍團數量無限，每一個隨時都可以成為我，你又能怎麽辦?”

　王聖宵隱約猜到了軒轅無殤打算說什麽，他皺了皺眉，平靜道:“力量是無限的，我可以繼續突破。”

　“這該死的論調，莫名熟悉，而且我還不得不承認你說的有道理。”

　軒轅無殤喃喃自語著:“但我必須要說的是，這只是最極端的例子，這樣的例子，古往今來只有一個，而且也只能有一個，這個數量已經沒有辦法增加了。

　事實上當你的力量可以突破的時候，我的研發力量同樣也會突破，更多的兵種，更多的能源，在科學的道路上，我們追求的是全知全能全視，這是武道永遠都做不到的。”

　王聖宵沉默了一會，平靜道:“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我已經改造了你的身體，轉變了你的生命形態。”

　軒轅無殤淡淡道:“你可以選擇你的道路，重新選擇你的武道，或者相信科學，我建議你選擇後者，優勢我已經告訴你了，而這也是價值最大化的道路。”

　相信科學...

　無盡的研發，最強的道路，沒有上限的機械軍團...

　“那確實是優勢...”

　王聖宵發了會呆，低聲道:“但我不相信有什麽東西會全部都是優勢而沒有劣勢的。”

　“劣勢不是很簡單嗎?放在全宇宙都通用的，研究科學，是要花錢的啊。”

　軒轅無殤似乎想到了什麽，有些激動道:“沒錢玩你...嗯， 不充錢憑什麽變強?”

　“......”

　王聖宵無話可說。

　回來了。

　整個話題的維度似乎一下子都降落到了他可以接受的水準了。

　不，準確的說，這話題甚至已經直線下降到了他可以接受的水準之下了。

　夢幻的星空，偉大的巨人，神奇的文明，玄奧的科學，這一切都不如軒轅無殤這句話更接地氣。

　他想著剛剛所見的，以及今日顛覆了他三觀的所謂科學，他或許會忘記那個巨人的輪廓，但絕對不會忘記那種震撼的感覺，他努力將逗比的印象和偉大的巨人結合在一起，語氣複雜道:“我剛剛看到的...”

　他咽了口口水，眼神有些恐懼:“那個巨人，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