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詐欺詐”
軒轅無殤無意識的擦了擦自己因為過於激動噴在了身上的純淨水,他喃喃自語著,半晌,才看著刑天:“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事實就是如此。”
刑天的聲音低沉而凝重:“少爺,在這方面,我比你敏感,我可以確定,她現在的狀態,就是欺詐。”
軒轅無殤胖乎乎的臉上所有的錯愕與不可置信漸漸的消失,那張人畜無害的臉龐逐漸變得嚴肅。
刑天一動不動。
眼前這位平日裡或許很滑稽也不怎麽在意形象的小主人一旦嚴肅起來,整個人竟然帶著一抹讓人無法直視的威嚴。
“但是這裡環境不對,這甚至比大哥擊敗江上雨的時候那種手段還要不可思議。不,不是不可思議,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刑天低著頭,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
軒轅無殤眼眸一轉,那雙平日裡顯得有些無辜的眼睛帶著絲絲縷縷的光芒。
“類似的情況,是有先例的。”
刑天低聲道。
“誰?”
軒轅無殤挑了挑眉。
“鎮國公。”
刑天的聲音裡帶著敬畏。
“”
軒轅無殤嘴角抽搐著,看起來似乎想要罵人,但他的嘴角抽搐了半天,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所謂的鎮國公不是一個人,或許是一個人,但這樣的情況下,刑天說出來的這個身份代表的卻是一群人。
可是那一群人無論哪一個
望月弦歌有什麽資格去跟他們比?
“你”
軒轅無殤深呼吸一口,緩緩吐出了一句他剛學會的名詞:“你跟我扯犢子呢?”
“存在的,就是有道理的。”
刑天甕聲甕氣的說了一句。
軒轅無殤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沉默了很長時間。
“也許等這次事情結束了,我應該找嫂子聊一聊。”
他輕輕自語著:“是那位還在沉睡的嫂子,如果說望月弦歌有什麽特殊的地方,那唯一的特殊,大概就是她曾經常年都跟在嫂子身邊了。”
“這次是意外的發現,下次會議的時候,您可以在會議上提出來,也許會有人對此感興趣。”
刑天輕聲道。
“這不是什麽好事。”
軒轅無殤面無表情的開口道:“對誰來說,這都不是什麽好事,所以沒有必要提出來。”
他看了看刑天,平靜道:“守秘。”
“是。”
刑天低下了頭。
“欺詐欺詐”
“嘖”
軒轅無殤喃喃自語,最終搖搖頭歎息了一聲,腦海中響起來的,是有關於這個詞匯的一幕幕輝煌的足以讓人熱血上湧的歷史,他看著直升機下不斷倒退的夜幕,這原本是他夢寐以求的地方,但此時看到望月弦歌,看到李天瀾,由衷的感慨道:“想家了。”
刑天默默的看著他,半晌,才說道:“我也是。”
“”
軒轅無殤眼角肌肉微微一跳,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
他在這裡帶不了多久,很快就會回去。
至於刑天
哇真苦逼,太慘了。
“咳”
軒轅無殤乾咳一聲,生硬的轉移話題:“現在想起來,鎮國公的女兒可真漂亮啊”
“我很久都看不到了。”
刑天的聲音古井不波。
軒轅無殤:“”
直升機飛過了夜色,接近了寧戶,廝殺的聲音從遠方響了起來,這已經是他們到達東島後的第二站,兩人在兩個小時前跟司徒滄月成功匯合,並且徹底穩住了局面,幾乎已經是人去樓空的無極宮總部近乎被完全覆滅,殘余不多的力量四散而逃,司徒滄月正在集中力量處理殘局,而一直控制著東島所有通訊的軒轅無殤第一時間發現了疾風禦劍流總部的異常,毫不猶豫的趕了過來。
寧戶的疾風禦劍流總部已經是一片狼藉。
廝殺與混亂迅速蔓延,這個本來應該是防守空虛的地方,現在卻成了東島最大的陷阱。
疾風禦劍流宗主柳生倉泉是江上雨的門徒。
有好處,自然要給自己人和自己的盟友。
所以早在幾天之前,江上雨從聖域借過來的兩千聖裁武士全部被他安置在了疾風禦劍流,其中就包括了此次兩千名聖裁武士的統帥,也是如今聖域聖裁軍團的新任軍團長格拉維奇。
雪國的亂局之後,兩年多的時間裡,聖域傾盡一切培養出來的新的無敵境高手。
所以當聖徒帶著夢魘軍團進攻疾風禦劍流的時候,等於是直接踩進了江上雨的陷阱。
無極宮那邊對方節節敗退。
而疾風禦劍流這邊,激烈的廝殺從一開始一直持續到現在,東皇宮的夢魘軍團非但沒有佔據上風,反而還隱約有了被聖裁軍團壓了一頭的態勢,唯一可以讓夢魘軍團軍心穩定的,則是無敵境的戰鬥。
閃耀的劍氣與領域瘋狂碰撞。
軒轅無殤趕過來的時候 ,聖徒與格拉維奇之間的戰鬥幾乎已經到了白熱化,不斷湧動的領域與縱橫的劍氣幾乎影響了附近的空間,甚至就連直升機的飛行都變得有些不穩定。
“這就是無敵境?”
軒轅無殤輕輕自語了一句,看了刑天一眼。
刑天默默的看著軒轅無殤,似乎還沉浸在想要回去的心情裡。
機艙裡的氣氛沉默而尷尬。
軒轅無殤看著地面上互有死傷的戰鬥,輕輕皺了皺眉。
“那個人。”
軒轅無殤突然伸出手指了指跟聖徒糾纏在一起的格拉維奇。
“看著不順眼。”
“嗯?”
刑天有些疑惑。
“你特麽不是想要在天南做個體育老師嗎?那還不給東皇宮露一手?不然憑你這傻大個,遲早被打發過去做保安了。”
軒轅無殤笑罵一句,一腳揣在刑天的腿上,他的手指依舊指著格拉維奇:“讓他消失。”
被踹了一腳的刑天身體半點晃動都沒有,他認真的想了想,點了點頭,順手拉開了直升機的艙門。
兩位無敵境之間的戰鬥愈發激烈焦灼。
刑天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
他的眼神落在了格拉維奇身上。
這位聖域兩年來不惜一切培養出來的新無敵境身材高大挺拔,一頭金發如同燃燒的烈火,得到了精神加冕的他在跟聖徒的戰鬥中雖然落入下風,可加冕之後絕對敏銳的精神意志卻讓他的反應無比迅速,如今身上雖然有傷,但卻並沒有露出什麽敗跡。
刑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一瞬間,格拉維奇已經猛然回頭,視線同樣鎖定了刑天。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碰撞了一瞬。
完全是出於本能反應,格拉維奇渾身上下的汗毛陡然之間豎了起來。
源自於本能的危險感知似乎在一瞬間刺入了他的身體,深入五髒六腑,深入骨髓,深入每一滴鮮血。
視線中的刑天,仿佛就像是一隻比聖徒危險了無數倍的巨大野獸。
危險在尖叫。
可是感知之中,聖徒巨大的身影卻並沒有絲毫氣息。
他高大的身體微微彎下來,走出了機艙。
狂風呼嘯,領域肆虐,劍氣飛揚。
他站在了半空中,巋然不動。
沒有任何猶豫,格拉維奇身邊的領域陡然擴大,極限爆發的力量暫時逼退了軍師,格拉維奇轉過身,毫不猶豫掉頭就跑。
尊嚴,名譽,榮耀,地位,所有的一切,前提是活著。
他不知道為什麽恐懼,可是在看到刑天的那一瞬間,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提醒著他死亡近在咫尺,他將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加固領域上,沒有戰意,隻想著逃命。
領域擠壓著空間,變得越來越凝聚,在最短的時間裡直接凝固到了極限。
刑天眯著眼,伸出了雙手。
他的氣息還是平平靜靜。
可隨著他伸出手,整片空間陡然發出了一聲刺耳到極致的尖銳呼嘯。
刑天的手掌虛握,在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的視線裡,夜空似乎在刑天的手裡清晰的變形,無盡的黑夜變成了一張長達將近三米的巨弓。
張弓,搭箭。
夜風驟散,夜幕驟亂。
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氣息的刑天站在空中,就像是一個普通人。
那把夜色凝聚的巨弓在他手裡漆黑如墨。
漆黑的弓弦向後拉扯了一瞬。
他松開了手掌。
巨弓突兀的消散。
空中沒有箭矢。
可天地卻徹底安靜下來,夜色凝固,沒有風雪,一片死寂。
已經逃出去上百米的格拉維奇驚恐的回過頭。
他張嘴喊著什麽,似乎是在哀求,在怒罵,在詛咒。
他看到的只是刑天彎腰重新蜷縮進了機艙的背影。
視線中,他的領域正沒有半點凝滯的開始破碎。
全方位的破碎。
堅固的領域似乎遇到了一片無形的力量,在一瞬間就被毫無反抗之力的撞碎成了粉末。
無聲無息。
破碎的領域將格拉維奇的身影徹底吞噬進去。
格拉維奇的身影消失了。
這畫面看上去就像是他的身影被破碎的領域徹底吞噬了一樣,沒有鮮血,沒有光影,平平淡淡的,一個無敵境就這麽消失了。
疾風禦劍流的總部一片死寂。
轟!
無形的箭矢之後,夜空之上陡然響起了一陣真正的雷鳴。
閃電劃破長空。
冬雷震震。
黎明之前,寧戶開始下雨。
刑天重新鑽進了機艙,在一個角落裡坐了下來。
殺人前普普通通毫無氣勢。
殺人後還是普普通通毫無氣勢。
他的身體實在太過巨大,所以窩在機艙裡,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受氣包。
“做的不錯。”
軒轅無殤的眼神遊移著,他的聲音有些飄忽。
刑天下意識的抬起頭,卻看到自家小主人的目光已經從機艙屏幕的北海轉移到了窗外。
疾風禦劍流總部的廝殺陡然變得激烈起來。
隨著格拉維奇的隕落,夢魘軍團的氣勢如虹,士氣直線上升。
而聖裁軍團的戰鬥明顯出現了節奏上的斷檔。
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格拉維奇這位聖域全力培養出來的新無敵境高手,簡直比一拳死在李天瀾手裡的絕還要淒慘。
隱藏實力來到東島,死的無聲無息,從頭到尾,都可以說是籍籍無名了。直升機在疾風禦劍流上空盤旋。
夜幕之下的雨水漸漸急促。
聖徒的身影站在空中,沉默了足足兩分鍾的時間。
軒轅無殤透過機艙,就這麽一瞬不瞬的看著聖徒看了兩分鍾的時間。
他的眼神有些激動,有些愧疚,帶著感激。
“少爺。”
刑天悶悶的叫了一聲。
“嗯。”
軒轅無殤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似乎知道自己的狀態有些不對勁,他狠狠揉了揉臉龐,輕聲道:“刑天,你知不知道,一個醫生最大的悲哀是什麽?”
刑天愣了愣。
眼前的少爺和他不一樣。
他來這裡帶著自己的任務,所以他可以是教體育的,可以是看大門的,可以是乞丐,可以是保安,什麽都行,他今晚已經展現出了實力,已經可以得到東皇宮的重視,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今後很長的時間裡,直到他離開,他都不會再有出手的機會。
而眼前的少爺。
他的戰鬥力自然不是零,可他真的就是一個醫生。
或許這個醫生相對於東皇宮來說比較高端,但醫生就是醫生。
軒轅無殤的問題,似乎已經牽扯到了他本職的意義。
刑天猶豫了下,沒有開口。
“醫生最大的悲哀,就是看到自己的戰友慢慢死亡,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看著。”
軒轅無殤看著窗外的聖徒,眼神複雜。
“很多年前”
他指著聖徒:“我有一個戰友,跟他長得很像。”
刑天看了窗外的聖徒一眼,還是沒有開口。
軒轅無殤深深吸了口氣,在長長的吐出來。
“請他過來坐坐吧。”
軒轅無殤開口道:“準備一壺好茶。”
“現在?”
刑天確認了一遍。
軒轅無殤點了點頭:“我是醫生,你可以告訴他,即便他不參與地下的戰鬥,我們也會獲得勝利,而且從現在開始,東皇宮不會再有任何一人的傷亡。”
靜止!
帝兵山前,原本在所有人眼中都可以說是破局關鍵點的戰局沒有絲毫征兆的靜止下來。
靜止的風雪,靜止的刀光,靜止的鮮血,靜止的刀鋒。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著一瞬間的凝固。
這詭異的一幕甚至讓帝兵山上的混戰都停頓下來。
所有無敵境高手的視線都死死的鎖定在了望月弦歌與王逍遙身上。
被鮮血染紅的千古保持著下劈的姿勢,凜冽的刀鋒距離望月弦歌的頭顱不到三十公分。
望月弦歌伸出了手。
確切地說,是一根手指。
她僅剩下的左手抬起來,一直纖細蒼白充滿了美感的手指輕輕點在了刀鋒上。
然後一切瞬間變得靜止。
天地似乎都在這一瞬變得無比安靜。
江上雨緊緊的皺起了眉頭,透過遙遠的距離,她默默的看著王逍遙手裡的刀。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自然而然的在內心升騰起來。
他看到了望月弦歌張開了雙手,五根手指以已經無比強硬但卻又十分纖巧的方式捏住了刀鋒,不止是王逍遙的刀鋒不能移動分毫,那片天地似乎都被完全凝固。
莫萊德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想到了在雪國時跟‘輪回宮主’的交手,作為江上雨真正的心腹,摩爾曼斯的永恆一劍結束之後,莫萊德自然就確定了當初跟自己交手的就是望月弦歌。
那個時候的望月弦歌明明還不是他的對手。
可是現在
他狠狠的咬了咬牙,在他的視線裡,望月弦歌伸出了拳頭,握緊的拳頭清秀小巧,但卻又極端的霸道,那明明是血肉之軀,可拳頭卻狠狠的砸在刀鋒上,然後一切就都凝固在哪裡。
天海無極和柳生倉泉對視了一眼。
這兩位有著競爭關系甚至彼此有著極深私人恩怨卻又總能在關鍵時刻保持默契的師兄弟面面相覷,兩人的視線裡,望月弦歌的手指輕輕點在了刀鋒上,隨即那片天地似乎就都被完全凍結起來。
王逍遙一動不動。
他保持著下劈的動作僵硬在那。
視線中,望月弦歌的身體站了起來後退了一小步。
僅僅是一小步,可周圍的環境卻陡然一變,王逍遙竟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無法鎖定望月弦歌的身影。
一片無形的阻力死死的擋住了他手裡的刀鋒, 讓他的刀沒有辦法在下落哪怕一公分。
混亂,扭曲,不同的視角,不同的畫面,一樣的結果。
帝兵山半空,原本已經準備全力出手的李天瀾身體頓住,遙遙的看著王逍遙與燃火。
他的眼神中劍意流轉,十三重樓輕輕震動著,或許只有他眼裡的畫面才最為清晰,也最為真實。
最真實的畫面是燃火沒有動。
她沒有伸出手指,沒有握拳,沒有起身,她只是慢慢的爬了起來,身體搖晃著向左移動了一步。
時間在這一瞬間似乎被放慢一樣。
望月弦歌不停的深呼吸,一股無比恐怖的氣息在她身上瘋狂的湧動複蘇。
她的雙眸刹那之間已經是一片血紅。
她是輪回宮最強的天王,是秦微白的左膀右臂,是輪回宮主。
她現在更是黑暗騎士團的黑暗女王。
即便有傷在身,她仍舊是黑暗世界站在頂端的大人物。
她來這裡,是為了往日的情分,是為了今後的道路,她來這裡,是來幫忙的,而不是做累贅的。
望月弦歌並不介意自己被斬掉一條手臂,她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被人當成是威脅李天瀾的籌碼。
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了,那她還不如不來。
她是來幫忙的。
王逍遙與李天瀾短暫的對峙中,望月弦歌腦海中瘋狂回蕩的只有這一個念頭。
就如同李天瀾不知道為什麽可以進入江上雨的影子一樣。
望月弦歌自己現在也說不上來自己到底是什麽狀態。
她唯一做的,就是在剛才那一瞬間不惜一切代價的透支自己的潛力和身體,這種極限透支比起傾盡全力的爆發還要更進一步,幾乎就等於是不計後果的在燃燒自己,讓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可以承受得住自己全盛時期甚至超越全盛時期的力量。
她也沒有想到當她完全透支自己的時候會形成這種局面。
那種感覺,就像是空間被分成了無數個鏡面一般,自己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被一片片如同鏡面一般的空間具體的,帶著延伸性的展現出來。
空間被一點點的撕裂,無數個空間就像是無數個鏡子。
風雪之中,刀鋒之下,望月弦歌感覺自己就像是站在一個身邊到處都是鏡子的房間裡。
她起身的動作在鏡子上不斷延伸,變成了伸手握拳的動作。
抬手的動作變成了伸出了一根手指。
她站了起來,在鏡子裡卻是向著左右兩側移動。
這一切在望月弦歌的感知中隱隱約約並不真切,短暫的一瞬,她弄不清楚是空間被扭曲分裂還是她的精神被扭曲分裂,爆發的劍氣不斷從體內衝出來,周圍的任何事物,每一幀畫面都被完全扭曲,最虛幻的被扭曲成了真實,而最真實的她卻被扭曲成了虛幻,她就在這裡,但所有人的意識裡看到的竟然全部都是假象。
整個過程,在望月弦歌的視線中其實極為簡單。
王逍遙刀鋒壓下來的瞬間突然停頓了一下,那個時候他不知道看到了什麽,而望月弦歌就是利用這一瞬躲開了刀鋒,站了起來。
空間扭曲分裂,那一瞬間發生了很多事情,但實際上卻什麽都沒有發生,只是一個簡單的閃避。
臉色蒼白的望月弦歌站直了身體,她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強大,極限透支的身體會讓她的傷勢不斷加重,但此時卻同樣也賦予了她超越巔峰時期的力量。
完全就是無意間完成的蛻變。
絕境中的爆發無限大的加重了她身體的負擔,但扭曲的劍意分裂了空間,在短暫的時間裡以一種像是巧合又像是某種他們接觸不到的必然方式影響了所有人。
望月弦歌閃過了那一刀,站了起來。
她的身體開始複蘇,又或者是在透支。
不停的透支。
劍氣在體內奔湧,如同浩蕩的洪流,這一瞬間,燃火的劍道真正的,卻又是暫時的站在了巔峰無敵境的境界裡。
精氣神絕對集中起來的意志與其說是支撐著她的身體,倒不如說是望月弦歌欺騙了自己的身體,欺騙了自己身體的每一個器官,她以透支身體的方式讓她體內每一個器官,每一個關節,每一滴血,每一個細胞都認為自己是處在全盛時期的狀態,於是身體透支,劍氣複蘇,巔峰無敵。
在最短的時間裡迷惑了敵人。
同樣也在最短的時間裡欺騙了自己。
唯有精神依舊冷靜理智。
望月弦歌暫時很難解釋又很難徹底搞清楚的一切,如果用最權威的詞匯來解釋的話。
就是欺詐。
對於軒轅無殤而言,這至關重要。
而對於望月弦歌來說,她現在只是不想成為拖累。
“你的對手”
無盡奔湧的氣息衝破了風雪衝向高空。
望月弦歌幽冷的聲音響了起來:“是我”
不斷複蘇的劍氣在一瞬間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突破到了新的巔峰。
凝固的,錯亂的,靜止的,所有的一切一瞬恢復了正常。
名刀千古的刀鋒微微一顫,下劈瞬間變成了橫掃。
重新鎖定了望月弦歌位置的瞬間,沒有任何猶豫,王逍遙傾盡全力的徹底爆發。
他沒有弄清楚剛才到底怎麽回事,但他不喜歡任何變數,他進入巔峰無敵境的時間並不長,半年不到,這原本是他最大的底牌,在開戰的段時間裡直接碾壓了望月弦歌,如果沒有剛剛那個意外的話,北海的決戰現在也許已經結束,李天瀾也已經隕落。
這種層次的戰鬥,需要的本來就是一個機會,所謂的勝負甚至是生死,往往都是在瞬息之間。
李天瀾要救望月弦歌,江上雨,李狂徒,王逍遙。
這幾乎可以代表著黑暗世界如今頂尖戰鬥力的三個人有極大的把握可以瞬間重創甚至是乾掉李天瀾。
這原本不會有什麽意外。
可意外就是這麽發生了。
望月弦歌竟然在絕境之中真的硬生生的掙扎出了一條生路。
算不上有多麽的懊惱沮喪,但這一刻王逍遙的殺意卻真正到達了前所未有的巔峰,他想要為北海做點什麽,這是距離他成功最近的時候,區區一個望月弦歌攔不住他,誰都攔不住他。
只有他才能讓北海變得更好。
璀璨奪目的刀光陡然劃出了一道渾然天成的弧線。
王逍遙的身影迅速穿梭,只是一個輕微的閃爍,他與刀光已經同時到了望月弦歌面前。
耀眼的光華閃爍。
只剩下了一條左手但氣息卻更勝從前的望月弦歌握住了蟬鳴,前刺。
一道帶著無盡鋒芒的劍氣與刀光陡然碰撞在了一起。
沒有了碾壓和壓製。
完全是勢均力敵的場面。
劍光與刀光瘋狂的摩擦,帶起了一片幾乎要撕裂空間的巨響。
兩人的身影迅速拉近。
沒有任何人後退。
抽刀,拔劍。
激烈的刀劍碰撞聲瞬間響了起來。
劍二十四在望月弦歌手中的變化似乎已經到了極致,天上地下,劍光縱橫飛揚,茫茫無盡的劍氣凝聚成了一條又一條的光束,在空中不斷的閃爍著。
而眼神徹底變得陰沉冷漠的王逍遙卻突然沉穩了不少。
他的身影在進攻。
進攻進攻進攻。
兩人保持在最短的距離內,刀劍無數次的碰撞,千古巨大的刀鋒此時在王逍遙手中完全就像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貼在望月弦歌身邊不斷揮舞。
這一刻的王逍遙沒有了任何多余的動作,那種原本無比狂暴囂狂的刀法突然間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他的動作變得無比的簡潔,絕對的簡潔帶來的是不可思議的流暢,貼近了望月弦歌的他進攻如同狂風暴雨,雖然已經不能在全面碾壓望月弦歌,但隨著時間推移,王逍遙卻再一次掌握了進攻節奏。
帝兵山上,王聖宵始終緊繃著的身體微微放松了一瞬,皺眉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李天瀾默默的搖了搖頭。
剛才那一瞬間的局面,除了望月弦歌這個當事人之外,或許就只有李天瀾能看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可以看清楚望月弦歌的每一個動作,同樣也可以看得到望月弦歌周圍那一片片如同鏡面一般的空間,他的感知在那短短幾秒鍾的時間裡似乎全部集中在了望月弦歌身邊的鏡面上,但他的視線卻可以清晰的看到望月弦歌最真實的狀態。
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就像是那一瞬間所有人的感知都被欺騙,但卻又不是來自於精神的那種仿佛催眠的力量,更像是一種力量上很有趣的運用。
“燃火突破了?”
王聖宵看著望月弦歌,有些奇怪的問道。
“暫時的。”
李天瀾淡淡道:“距離真正的突破還差一點,一點點。”
視線中的戰鬥還在繼續。
王逍遙的動作越來越簡潔流暢,閃耀的光影中,他的身體大步前行,無視一切。
李天瀾的眼神微微眯了眯,下意識的輕輕搖頭。
燃火現在暫時擁有了巔峰無敵境的實力,但這卻不意味著她能贏王逍遙,劍二十四是黑暗世界劍道的至高絕學,與北海王氏的六道輪回劍齊名,從傳承上來說,劍二十四無疑要比王逍遙走著前人的路最終又自己一點點摸索的武道完善,但燃火此時最致命的缺陷是她的傷勢。
那種在她來這裡之前就壓抑的傷勢細微的影響著她的狀態,至於外傷,失去了用劍最習慣的右手手臂之後,望月弦歌的動作總是很古怪,比起平日出劍也略微滿了一絲絲。
王逍遙的武道是有缺陷的。
最起碼李天瀾可以看出王逍遙那簡潔流暢的近乎完美的動作中偶爾一閃而逝的破綻,這樣的破綻,等望月弦歌真正進入了巔峰無敵境本身又完好無損的情況下還可以嘗試一下,但是現在
望月弦歌或許可以看出來。
但她的出手速度卻跟不上她的眼力了。
李天瀾沉默了一會,輕輕歎息。
他也沒有想到局面會變的這麽被動。
秋水,通天,滄瀾,皇后,琉璃。
幾個城市的情況並不如何出乎預料,聯合勢力擁有的力量太強,北海決戰爆發的前期,北海注定會處在巨大的劣勢中,整個晚上,最大的意外就是帝兵山的武器被封鎖的那一刻。
王逍遙沒有想到吳輕武會背叛帝兵山。
沒有任何人能夠想到。
當帝兵山的武器不能用的時候,他們也就失去了最大的底牌,一個高端戰鬥力空虛的帝兵山本來就是沒有牙齒的老虎,各種武器被封鎖,一瞬間就變成了病貓。
王聖宵把希望放在了帝兵山的武器系統和李天瀾自身的強大戰鬥力上。
如今前者這張底牌失去了作用,也就意味著李天瀾要承擔更大的壓力。
這是第一個變數。
王逍遙隱藏了實力則是第二個變數。
一個巔峰無敵境的破壞力怎麽形容都是不過分的,尤其是在這種失去了火力優勢的情況下,己方的尖端戰鬥力處於絕對的劣勢,所有的壓力幾乎都在李天瀾身上。
他不怕江上雨不怕李狂徒不怕王逍遙。
他無懼任何人。
可當所有人都在一起站在他對立面的時候又如何?
李天瀾突然抬起了手掌。
一直圍繞在他身邊旋轉的十三重樓劍陣陡然變得清晰起來。
所有的目光同時聚焦過來,甚至包括了王逍遙的意志。
所有人都可以把望月弦歌當成是破局的關鍵點,可如今形成這個僵局的主要原因卻是李天瀾。
沒有任何事情,是會比現在李天瀾的一舉一動更加重要的。
“我若現在離開帝兵山,你說會如何?”
李天瀾看著在自己身邊轉動的劍陣,突然開口問道。
王逍遙愣了下,卻沒有多慌亂,淡然道:“北海會在決戰中慘白,東島會拿走半個北海,我會死在這裡,二叔成為新的族長,望月弦歌同樣會隕落,東皇宮與黑暗騎士團反目,與聯合勢力之間更是死仇,你在東島的力量或許可以撤回去,但沒有了北海王氏,東皇宮也等於是少了一個天然的屏障,整個黑暗世界都會是你的敵人,同時你還會受到中洲的壓力,中洲也會發現,除了東皇宮,他們還會有其他選擇,比如相對而言更好控制的江上雨,以及二叔。”
“聽上去真是夠慘的。”
李天瀾笑了笑。
“這些都可以不談。”
王聖宵看著李天瀾:“你現在已經站在這裡,你覺得,這麽好的機會,江上雨和暗中的李狂徒,真的願意放你走嗎?東皇宮如今的局面一片大好,盛世基金的加入更是讓東皇宮有了超級勢力的底蘊,如果你隕落在這裡,他們不僅會少了未來的一個致命威脅,同時也可以瓜分掉東皇宮龐大的足以讓人眼紅的利益,你站在這裡,他們誰願意讓你走?”
“我是不能走。”
李天瀾平靜道:“不是走不了。”
“對於決戰的結果,你似乎並不樂觀。”
王聖宵眯著眼睛,緩緩道。
“確切地說,是我對你們的不信任。我知道你在等待什麽,同樣的,你也知道我在顧慮什麽,這裡是你的帝兵山,我可以出全力。”
李天瀾沉默了下,繼續:“無憂在哪?”
王聖宵頓時沉默下來。
李天瀾靜靜的看著在自己身邊旋轉的劍陣,一言不發。
“它如今不在帝兵山,到了這種程度,我沒有必要騙你,輸掉這次決戰,你會很慘,但北海會更慘,如果它在這裡的話,我不可能藏起來對付你,相比於你,眼前的這些人才是真正無法共存的敵人。”
“無憂在哪?”
李天瀾又問了一遍。
“我只知道它在北海。”
王聖宵平靜道。
“林叔叔告訴我,無憂無慮不能離開帝兵山和忘憂山莊。”
李天瀾皺了皺眉。
“無慮如何我不清楚,但無憂能暫時離開,因為一些特殊的情況,它也必須離開。”
王聖宵看著李天瀾身邊的劍陣,平靜道:“因為你,或者說,是因為無情讓它感受到了威脅。”
“所以?”
李天瀾挑了挑眉。
“所以在無情的能量降低到一定程度之前,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王聖宵說道。
李天瀾轉過頭,靜靜的看著王聖宵。
王聖宵也在看著他。
他的眼神沒有絲毫的回避。
李天瀾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但現在的局面確實不容樂觀。
李天瀾必須要做點什麽。
十三重樓在他身邊變得越來越清晰。
李天瀾沉默了很長時間,才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
他的手指輕輕一點。
無窮的劍光在一瞬間淹沒了天光劍。
閃耀的劍光在風雪飛揚的帝兵山上瞬間亮了起來。
無窮無盡的光影中,李天瀾的聲音平靜而淡漠:“那就如它所願,也如你所願。”
無情的能量緩慢但卻無比穩定的降低著。
又一個李天瀾出現在了帝兵山上。
那是由天光劍承載了李天瀾的劍意而具現出來的李天瀾。
兩道一模一樣的身影似乎有著短暫的對視。
天光直接轉身,衝向了戰火之中的驚鴻。
也就是這一瞬間。
東島,寧戶。
刑天巨大粗壯的手指松開了深沉如夜的弓弦。
同一時間,李天瀾抬起頭。
東島降雨,北海降雪。
夜幕依舊。
李天瀾抬頭看著夜空。
十三重樓劍陣在沒有受到他控制的情況下陡然瘋狂旋轉起來。
“哢嚓哢嚓”
無數圍繞著李天瀾身體的名劍瞬息組合成了無情。
無情變成了黑色的鬥篷披在李天瀾身上。
鬥篷在寒風飛雪之中肆無忌憚的飄揚起來,無數繁複玄奧的金色紋路同時閃爍起了淡淡的金色光芒。
鬥篷帶著李天瀾的身影迅速升空,越來越高,轉瞬之間已經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李天瀾從頭到尾都沒有絲毫的反應。
他只是抬起頭,看著一片漆黑的高空。
夜幕死寂。
無星無雲。
只有風雪。
李天瀾的眼神鄭重而茫然。
他是如今站在黑暗世界最巔峰的劍道最強者。
在劍的領域,王天縱不出的情況下,他就是最強,沒有之一。
可是這一刻,他站在高空中看著上方的夜幕,卻一臉茫然。
隱隱約約中
他似乎感受到了一抹無比微妙但卻又絕對浩瀚的氣息。
那種感覺
好像可能也許大概是一道劍氣?
(這一卷大概快完了,結束之後應該會開一個單章,專門說一下這一卷這麽傻逼的原因,嗯,還有說一下這個胖子和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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