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聞天走的時候無聲無息,沒有跟陳方青告辭。
他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這位老搭檔,然後悄悄的走了出去。
陳方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動不動,似乎陷入了永恆的沉思之中,整個人看上去專注的甚至有些死寂。
時間分秒流逝。
秘書推門走了進來。
陳方青依舊那麽坐著,沒有半點反應。
開門的是元林。
作為跟在陳方青身邊長達十年的內閣首席大秘,他對陳方青的這種姿態非常熟悉,陳方青非常喜歡安靜的思考,每當遇到難題的時候,他都會將自己關在辦公室裡,不說話,不吃飯,不喝水,甚至也不動。
在元林的記憶中,他曾經很多次看到過陳方青這種姿態,也會看到他在何種姿態後的疲憊和忙碌,每次他這種沉思之後,整個秘書處基本都會通宵加班,搜集各種資料和文件,整理他與各個地方上的封疆大吏的談話記錄,搜集一些地方上的特殊資料,發展規劃,資金用途,然後是議會會議上的一些討論記錄,等等等等...
秘書處在忙碌的時候,陳方青一般都會結合秘書處搜集出來的資料親手起草一份報告,報告開始也許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但陳方青會一直寫,亂七八糟,前後矛盾,他都不在乎,他會一直寫下去,將自己內心思考的東西全部寫出來,然後結合資料,慢慢的完善,修改,刪除,增加一些內容。
陳方青並不是很喜歡用秘書來寫報告,他更喜歡親自動筆,哪怕最開始寫的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隨著他一直寫,他的思路會越來越靈活,注意力會越來越集中,不斷地寫,最終靠近中心思想。
陳方青的作息是所有理事中最為混亂的,他的年紀偏大,但精力卻極為旺盛,秘書處可以換班,但他卻能一直堅持著工作下去,由他親手反覆修改的稿子有時會被存放起來,有時則會被拿到內閣會議上討論,隨後在議會討論,討論沒通過,則重新被存放起來,而討論通過的,則變成一條條切實的政策被推行下去。
改革,新推,很多次,很多條政策,中洲在一點一點的變化著,很細微但卻又明顯可以察覺到的變化。
陳方青樂此不疲。
哪怕是他的這些報告大部分都不曾被議會通過,他仍舊沒有放棄過,沒有氣餒過,日複一日。
身為首相,掌控內閣,代表中洲,以自己的思想帶動整個中洲的變化。
十年如一日。
一切的一切,歷歷在目。
作為陳方青的秘書,元林並不否認陳方青做過錯事,可為了中洲,陳方青在很多方面確實已經做到了極致。
這樣的人應該被尊敬。
哪怕有些時候,他真的做錯了什麽。
即便不被原諒,也應該被尊敬。
而不是先現在這樣,被整個中洲飛快的,徹底的遺忘著,被整個中洲徹底的忽視著。
天色入夜。
李天瀾已經進京。
元林完全可以想象接下來陳方青的處境。
也許不用等到天亮,陳方青的一些決策就會被推翻,內閣各部開始試探陳方青的底線,然後是一些若有若無的挑釁,匯報會在最快的時間裡繞過陳方青,他的命令被人飛快的無視,這種無視會在幾天乃至半個月的時間裡變成反對,時間像是一條線,向前緩緩的推進,反對變成了挑釁,嘲諷,奚落,質疑。
質疑變成調查。
於是一件件對陳方青不利的事情被翻出來。
風起雲湧,風相轉變。
從新聞到媒體開始出現一篇又一篇意有所指的文章。
陳方青所有的支持力量會逐漸離他越來越遠。
然後原本支持他的人會改變態度,變成無視,變成反對,變成抗拒,變成挑釁,變成嘲諷。
無數的投名狀飛舞著飄向不同的方向。
最終的調查會出現一條一條比較鮮明的結果。
最後則是提前退下來。
什麽理由都可以,或者是因為身體原因,或者是因為別的什麽。
隨後調查結果會在大選之前的某一日引爆。
陳方青聲名狼藉。
太子集團搖搖欲墜,甚至分崩離析。
陳方青人人喊打。
身敗名裂,以一種最不名譽的方式完全的退出如今這個舞台。
那時就會是東皇宮出手的時機。
死無全屍,家破人亡,所有的一切,都無所謂了。
因為早已沒人在乎。
這似乎是陳方青注定的下場。
只是這樣的結局,真的是眼前這位老人應該擁有的嗎?
而此時此刻,當一切都已經注定的時候,下場淒涼的陳方青現在又在思考一些什麽?
元林向前走了兩步。
他是陳方青的秘書,是絕對的心腹,陳方青下場淒涼,他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今天一天元林的內心都極為慌亂,可此時靠近了陳方青之後,他的內心卻突然變得安穩起來。
他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了陳方青身邊,微微彎腰,輕聲道:“首相。”
“嗯?”
陳方青的身體下意識的略微挺直了一些,看了一眼元林。
“吃過沒?”
陳方青笑了笑。
所有的憤怒,不甘和擔憂似乎都已經被郭聞天帶走了一樣。
這一刻的陳方青變得徹底平靜下來。
元林掃了一眼桌上早就已經涼了的晚飯,搖了搖頭:“還沒。”
陳方青隨手拍了拍元林的胳膊,微笑道:“辛苦了,這樣,讓廚房準備兩份工作餐 ,吃過了就下班。”
元林猶豫了下,低聲道:“首相,我剛剛接到消息,李天瀾已經在來這裡的路上,按照車程,大概還需要四十五分鍾,他就可以到達隱龍海。”
李天瀾來到幽州的第一時間就直接來到隱龍海。
沒有去白家找白佔方,沒有去軍部找東城無敵,也不曾去內閣找吳正敏,而是直撲隱龍海。
誰都可以感受到東皇宮那種咄咄逼人的銳利。
北海決戰結束後的局面對與東皇宮來說完全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李天瀾有了無敵之名,又攜大勝之勢,此時的他一舉一動,仿佛都帶著氣吞萬裡的霸道。
即便是在陳方青身邊,元林說這句話的時候,腦門上也滲出了些許的冷汗。
站在他們這個位置,身處他們如今這個局面,毫不誇張的說,對方的一舉一動都關系著他們今後的前途,甚至是生死。
不是局中人根本體會不到這種壓力。
陳方青神色不動,淡淡道:“他即便是來了隱龍海,第一時間也不是來找我的,吃個飯的時間總是有的。”
元林深呼吸一口,點點頭,打電話又叫了兩份工作餐。
“來,坐。”
陳方青笑著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小元,你跟了我很長時間了,我現在的處境,想必我不說,你也能明白。再過一段時間, 我應該會半退下去,內閣的事物,暫時應該會由莊華陽次相擔任,對你的安排,我也想過,但沒什麽太好的想法,你呢,有沒有什麽打算?可以跟我說一說。”
元林愣了愣,一時間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打算?
他還真沒什麽打算。
距離大選還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但誰都清楚,這樣的情況下,陳方青已經沒有一年的時間了,最多三個月,他就會因為某些原因暫時退下去,表面的借口也很好找,比如身體問題需要休養之類的,一直到大選之前,他怕是沒有什麽露面的機會了,太子集團內部人心惶惶,每個人都想要保住自己的位置,他身為陳方青的秘書,這時候除了陳方青沒人顧得上他,可陳方青自身難保,對他又能有什麽安排?
元林現在已經有種得過且過的心態了,他心裡很清楚,等到陳方青一走,他的政治生命基本上也就結束了。
“你也不用太悲觀。”
陳方青笑道:“我這次落下去,估計就很難在起來了,不過我現在還在這個位置上,再怎麽岌岌可危,身邊的人總是要安排好的,聞天同志也不會不管你的死活。你有能力,有魄力,你的問題,總是要解決的。如果你沒什麽好的打算的話,我這裡倒是有幾個地方可以安排,去農工部,或者科學部,衛生部也有一個職務比較適合你,再不行,回天府也可以,你選一個吧。”
陳方青眼神有些恍惚。
農工部,科學部 ,衛生部。
在內閣各大部門中,這都不算太重要的位置,但卻也不是可有可無的位置,以他的級別,去了這幾個地方,一把手不可能,但做一個重要的副手,同樣可以為集團貢獻自己的力量,而且又不像是其他敏感部門那般惹眼,陳方青這個安排,如果是他如日中天的時候,自然不是什麽好安排,陳方青影響力最強的時候,他的秘書如果放出去在內閣各大部門安排的話,財政,發展委這些要害部門元林可以隨便選,而現在,陳方青將他安排到幾個相對普通的部門,對他而言無疑是一種保護。
“我...我也不知道。”
元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首相您替我做主吧。”
“那就去科學部吧。”
陳方青想了想,緩緩道:“我會打好招呼的,過幾天,你就去報道。”
敲門聲響了起來。
隱龍海的工作人員送來了兩份工作餐。
陳方青似乎有了胃口,笑道:“先吃飯。”
他的胃口看起來確實好了很多,一份工作餐吃的乾乾淨淨。
元林控制著速度幾乎是跟他同時起身,輕聲道:“首相,您打算去哪?”
“你下班吧。”
陳方青抽出一支香煙點燃, 深吸了一口,緩緩道:“我去跟總統聊一聊。”
元林下意識的想要阻止。
他看了下時間,距離李天瀾到達隱龍海不過二十分鍾的時間,這個時候李華成未必就想要見到他,即便見了,等李天瀾來了,他還能如何?去自取其辱不成?
陳方青擺了擺手,緩緩道:“有些事情,總是要做的,有些話,也是要說的。”
他走出辦公室,身影頓了頓,繼續道:“差點忘了,你在加個班,把第二個抽屜裡的文件整理一下,一會我還要用。”
他聲音停了停,隨即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今晚估計會很忙了。”
元林怔怔的點了點頭。
陳方青不再多說,轉身走了出去。
李華成的辦公室距離陳方青的辦公室並不遠,大概兩三百米的距離,幽州昨日又下了一場雪,隱龍海內一片銀裝素裹,美的靜謐而莊嚴。
陳方青近乎貪婪的看著隱龍海內的一草一木,似乎想要將這裡的一切都記在心裡,他甚至還在隱海的岸邊站了大概兩三分鍾,隨即才大步走向李華成居住的金秋園。
衛兵的敬禮依舊莊重沉穩。
但坐在總統辦公室外的馬思看到陳方青,臉色卻有些不自然,見到這位首相的時候,他本能的想要站起來,但又突然想到了什麽,起身的動作略慢了一絲,整個人的動作看上去極為古怪。
“首相。”
馬思笑了笑,笑容有些難看。
陳方青不動聲色, 微微點頭道:“總統在嗎?”
“在,不過總統一會要見一位貴客,有很要緊的事情,首相您...”
馬思的聲音有些遲疑。
這要是放在以往,打死他他都說不出這種話來,由此可見陳方青如今在其他人心裡的地位到底如何。
“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
陳方青不緊不慢道:“有什麽事情,能比國事更重要?”
馬思呐呐的說不出話來。
陳方青的眼神看起來很尋常,可落在他身上,卻總有種極為凌厲的鋒芒和重量。
他下意識的低下頭,不再開口。
陳方青走上前,親手推開了總統辦公室的大門。
馬思猶豫了下,沒有阻攔。
辦公室裡,李華成有些意外的看著走進來的陳方青,愣了大概兩秒鍾才笑著點了點頭,招呼道:“剛泡的龍井,來嘗嘗。”
他自然而然的拿起一個茶杯,給陳方青倒了杯茶。
陳方青點了點頭,坐在沙發上,沉默了一會,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李華成慢慢的品茶,也沒說話。
事實上早在北海決戰開始之前,更確切地說自從學院派主動終止了跟太子集團的合作之後,兩人之間的關系就已經下降到了冰點,議會的會議上雖然有些交流,但私下裡在隱龍海散步遇到的時候,兩人之間最多也就是點點頭,誰也沒有開口說過話。
“他什麽時候到?”
陳方青問了一句,心平氣和。
“五分鍾前剛通過電話。”
李華成笑了笑:“路上有些堵車,警察部的同志已經在疏散交通了,到隱龍海這一段實行交通管制, 大概還有三四十分鍾吧。”
“他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陳方青冷笑道。
“隻爭朝夕。”
李華成意味深長的開口道:“他的性格一直都是很直接的,而且新集團牽扯太大,看起來不到一年的時間很充裕,但真運作起來,這點時間,其實是很緊張的。”
陳方青沉默了一會,搖搖頭,也懶得廢話,在很多人眼裡,他和太子集團的郭聞天有著同樣的立場,是極為默契的老搭檔,可實際上,在陳方青心裡,李華成才是他最佳的搭檔,陳方青大部分心思都撲在中洲的全局上,有時候也會為了整體的利益而犧牲太子集團的利益,李華成同樣胸懷大局,所以兩人在很多事情上反而能夠取得驚人的一致,他們對彼此都很了解,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在客氣沒有半點意義。
“他想要什麽?”
陳方青直接問道。
他和郭聞天聊天的時候,郭聞天也只是猜測了一些東西,實際如何太子集團沒人知道。
可新集團如今已經變得越來越明顯,李華成不可能不知道新集團的訴求,如今陳方青一敗塗地,接下來的時間裡,新集團和學院派的合作會更加密切,加上李華成所在的位置,他如今無疑是最能夠看清楚新集團架構的人之一。
李華成臉上的笑容微微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了一抹陰沉。
陳方青內心開始下沉。
能讓李華成露出這種眼神,陳方青突然發現李天瀾的胃口也許比自己推測的還要大,甚至是大得多。
“南粵,西粵,江南,東山。”
李華成淡淡的開口道。
“這些可以給他。”
陳方青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開口道,這四個行省本身就已經是李天瀾的囊中之物,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以中洲如今的格局來說,拿這四個行省是最簡單的,新集團自然不會放過。
李華成和陳方青攔不住,那就直接給他。
“還有呢?”
陳方青問道。
李華成深呼吸一口,面無表情的從身邊的文件裡抽出了一張紙。
紙上是幾排鋼筆字,墨跡很新,顯然是不久前李華成在思考中寫出來的。
陳方青凝神將李華成手裡的紙接了過來掃了一眼。
一些極為熟悉的詞匯進入眼簾。
他的眼前一陣眩暈,天旋地轉中,他近乎本能的抽了口冷氣。
心臟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
陳方青忍住眩暈的感覺,仔仔細細的看著這張紙。
這也就是李天瀾的要求?
陳方青感覺對方簡直就是瘋了。
他的手臂顫抖著,死死捏著手裡的紙,忍了又忍,終於開口道:“開什麽玩笑?!”
“哪裡像是玩笑?”
李華成臉色有些難看的搖了搖頭,第一次聽到李天瀾的要求,他的感覺就跟陳方青一眼,認為這是玩笑,甚至認為李天瀾簡直是瘋了,可細細思索下來,即便李華成也有些無力:“這些職務,這些部門,你仔細看,有多少是需要我們給的?又有多少是李天瀾已經有的?”
陳方青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之前就想到了李天瀾只要四個行省是為了內閣的話語權,可真看到這張紙的時候, 他才突然發現李天瀾是多麽的瘋狂。
這種胃口大的甚至讓陳方青都有些懷疑人生。
李華成書寫的這張紙上,是一個個部門,以及一個個的職務。
絕大多數都是內閣的職務,涉及多個部門。
財政部,發展委,安全部,法律部,警察部,交通部,商業部,文化部,教育部,工業部,中洲銀行,能源部,審查部,海關...
各個部門。
確切地說是各個要害部門。
那一連串的職務上,不是一把手就是二把手,如此華麗的一份名單如果落實,也就意味著吳正敏和白清淺的組合在內閣中將有著近乎絕對的優勢,這樣的優勢,說的誇張一點,甚至是建國以來都不曾有過的。
這一串部門和職務聯系起來,足以讓任何人血壓升高頭暈目眩。
“絕對不能答應!”
陳方青壓抑著嗓音,一字一頓的開口道。
李華成默默的看著他,點燃了一支香煙。
他最開始聽這些要求的時候也是被衝擊的一陣心血沸騰,可靜下心來想想的話...
他抽著煙,緩緩搖了搖頭:“吳正敏要上來的話,發展委正是由他分管,沒辦法爭,安全部現在的部長是李青葉,兩年前豪門集團推上去的,做的不錯,同樣沒法爭。警察部,一直都是北方集團的核心部門之一,這次進入新集團的范圍,一樣沒法爭。財政方面,吳正敏是有一定話語權的,豪門集團在這方面也有不俗的力量,而我們總是要對新集團表達一些支持,所以有些名額,我們是不能卡的,眼下最要緊的,是中洲銀行,海關和審查部,這些都有的商量,但如果他們一個人都不進,顯然不太可能,事情有些不好辦了。”
“不好辦也要辦。”
陳方青沉聲道。
李華成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你有什麽建議?”
陳方青沉默了一會,緩緩問道。
“建議麽...”
李華成深深的看著陳方青,煙霧繚繞中,他的聲音飄忽但卻又帶著無比的堅決:“我希望你可以做點事情。”
他的聲音坦然而直白:“我想現在你應該也不在乎這些了。”
陳方青默然片刻,才笑了起來:“我明白了。”
李華成的意思很容易理解。
陳方青的下場已經注定,無論怎麽做,都不會有任何改變,可他如今終究還是坐在這個位置上,所以李華成希望陳方青可以跳出來去做那個惡人,阻止一下李天瀾和新集團的勢頭。
這會讓陳方青的處境更加被動,下場更加淒慘,但這又有什麽關系?再怎麽淒慘,也逃不過一個死字,唯一需要在乎的,就是太子集團會因為陳方青的不知死活而損失更多。
但把中洲和太子集團擺在一起的時候,後者又能算什麽?
陳方青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道:“我會去做的。”
“嗯。”
李華成滿意的點了點頭:“當然,要注意方式方法,天瀾和新集團對中洲而言極為重要,你要做的,是少給一些,而不是不給,讓他們站穩腳跟,對於中洲而言是有好處的。”
陳方青剛剛熱切起來的內心頓時變得冷冰冰的。
他在原地坐了一會,才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氣氛再次沉默起來,變得壓抑,變得凝固。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方青才突然開口道:“如果太子集團全力支持莊華陽上位的話,你有幾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