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富往往意味著地位,相比於一般人來說,石見舞賢一應該是可以稱得上大人物的,跟他比起來起碼宮代奏可以算作庶民階級。
如果宮甚至臉皮再厚一點的話,他還完全可以自稱是無產階級代表。
所以這種不缺錢的大人物決定請客吃飯的時候,宮代奏首先產生的是歐式長桌、大吊燈、高背椅、精致西餐、哪哪哪一年的高檔紅酒等等之類的聯想,然而事實上他看到的東西往往帶著一點畫風不一樣的特征。
石見舞用來請客的晚餐是一家臨街的文字燒,這讓宮代奏一度產生了對方到底有多摳門的懷疑,不過再考慮一下待會負責結帳的人可能是自己,他又瞬間完成了心理建設,覺得平衡了許多。
滋啦滋啦的油煎聲不絕於耳,宮代奏和石見舞賢一對面而坐,這種情況下,兩人的分工幾乎是可以直接確定下來的:前者負責烤,後者負責吃。
手法上宮代奏倒是熟練的很,稍稍一適應,他就找回了當年烤鐵板魷魚的感覺來了,只不過由於這玩意的面糊粘稠度介於嘔吐物與披薩餅之間,因此這種食物……或者說一瞬間產生的這種想法,嚴重影響了他本人的食欲。
石見舞賢一自然不了解眼前的年輕人的惡毒想法,他看起來挺喜歡這種東京小吃的。
“宮社……算了,不介意的話,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可以吧?”賢一先生長著一張偏嚴肅的臉,只不過倒是沒有那種食不言的刻板規矩……本身這種非正式場合就是用來做一些交流的。
至於表情的問題,大人物總有需要隱藏情緒的自我要求,這或許是他長期以來形成的習慣,仔細想想,他當蘿莉控的那些年也不至於是現在這個樣子,否則怎麽得到蘿莉這種天使一般的生物的青睞?
嗯,這麽一想的話,似乎以前對這個人有些誤會,他並不是隻對自己板著臉,大概對所有人都板著臉吧?
所以說盡管每個男人都永遠是少年,但歲月是把殺豬刀也是一種不折不扣的事實。
“當然,當然。”宮代奏一邊手上的“燒烤作業”不停,一邊回答著對方的問題,同時還在一刻不停的進行著腦補。
“那麽,奏,聽說你們的動畫公司正在進行著一些關鍵企劃的製作?”石見舞賢一問道,嚴格來說,他的這種稱呼方式應該算作一種拉近距離的表現,只不過他臉上的表情明顯的衝淡了這種感覺。
“嗯,今年對於Mad Poihat來說,應該說是非常重要的一年,如果跟電視台的合作、以及跟其他從業者的合作能夠取得預料中的成效的話,那麽我們的發展前景也就可以徹底打開了。”宮代奏基於事實認真且簡潔的做出了回答。
之所以沒有說的過於詳細,那是因為完全沒有這樣的必要,如果跟石見舞賢一解釋空之境界是什麽樣的作品、Angel Beats又是什麽樣的作品,它們又有什麽商業前景和影響力……那是對方並不在意、也不會深入了解的東西。
簡單的說明已經足夠了,“分寸”是相當重要的,宮代奏也並不想白費口舌。
“就我所知,動畫行業並不是那麽簡單就能立足的,哪怕有相當程度的把握,也需要保持足夠的警惕才……”說到一半,他又止住了話頭,他不小心帶出了那種“說教”的習慣,“抱歉,我有點說多了,畢竟你才是專業人士。”
對不慎了解的行業發表評論和“指示”,石見舞賢一顯然沒有這種愛好,一臉驕傲的表達那種淺薄的認知,毫無疑問是一種愚蠢的行徑。
“並不如此,對於人生前輩的經驗,我個人是傾向於傾聽和接受的。”宮代奏趕忙說道,他對於這人可以很乾脆的表達歉意倒是挺意外的,這不太符合對方偏刻板的形象,而對於這種能夠“放得下身段”的行為,宮代奏對他的印象倒是改善了一些。
當然了,如果對方有什麽“說教”的話,那宮代奏肯定會洗耳恭聽的……到目前為止,他還不知道這頓飯的目的何在。
總不至於是為了聯絡感情吧?給他來跟神奇的烤面筋的話,他能快一點進入主題嗎?
石見舞賢一搖了搖頭,他對年輕人的恭維不以為意,“可能你在懷疑這次會面的目的……”
“這幾天我了解了一下動畫會社Mad Poihat.Works跟我們電視台的數次合作,盡管了解的不盡詳實,但大致的框架我已經明晰了,不用我再多說,相信你自身也能明白這些合作裡是存在非合理性的。”
宮代奏點了點頭,很乾脆的承認了下來,畢竟目前兩者的談話氛圍,貌似是可交流的,而且……對方是明白人,沒必要跟他來什麽彎彎繞,更主要的是也繞不過去——跟電視台的合作之中,Mad Poihat確實鑽了一些空子,也在主導意義上佔了不少便宜。
“對於你們的做法,並不算值得欣賞……”
這是當然的評價,以上位視角看,鑽空子和關系戶有什麽值得欣賞的。
“但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而是關於Mad Poihat現在資金構成的問題……直截了當的說, 我覺得我女兒的勞動付出、承擔的責任、取得的成效及實績與她的收益不成比例,盡管她本人對此似乎沒什麽異論,但我並不想看到這種非公平的局面。”
宮代奏眨了眨眼睛,他明白石見舞賢一在說什麽事情了,凜花學姐在Mad Poihat的分割上只有20%的佔比,這位父親由此覺得是非公平的,所以這算是一種愛女心切嗎?
確實是愛女心切,否則對方不至於關注到這樣的事情,然而更多意義上,這算是一種“試探”……石見舞先生此時特別想聽到宮代奏乾淨利落的拒絕式回答。
然而他等了一會,發現宮代奏並沒什麽特別的反應,更沒有氣急敗壞,而是做出了一個請繼續下去的表情。
“當然了,考慮到你們正在進行的卓有成效的努力,我並不會對這一部分加以否定,但我要求最遲到明年同期,Mad Poihat應視合夥人的貢獻程度做出股權上的調整,這是正當且合理的,也是我個人的最大讓步……”更為詳細的比例問題石見舞賢一還沒有做出說明,但他知道現在眼前的年輕人應該給出回應了。
“沒問題。”宮代奏說道。
“嗯,這樣的話我需要……啊?你說什麽?”石見舞先生仿佛聽覺系統出現了問題,他似乎聽到了肯定的答覆?
“我是說沒問題啊,如同石見舞先生所言,本身這件事中間就存在非合理性。”宮代奏笑著重複道。
他心說你就當我被雙腿蒙蔽了雙眼不幸麽?
還是一雙小短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