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的語言經第三方而被轉化成文字之後,其意思多少都會發生一些變化,不過以宮代奏的這篇訪談來說,倒是基本上可以說是忠實於他的原意的,沒有什麽被刻意扭曲的地方……不去談新聞或者消息對於真實性的訴求,單單說這種寫實向、介紹向,同時又對被采訪者帶著善意基調的文章,也就沒有必要去曲解他的語言而製造噱頭了。
那樣的話就與最初的訪談目的背道而馳了,況且這種文字如果沒有宮代奏事先的通讀和同意的話,也是很難被刊載出來的。
所謂的“善意”,也不過是在保持原意的基礎上在文字之間有對宮代奏進行美化的部分,這個他也就沒有浪費人家的好意了,畢竟這算是在幫他塑造人物和“完善角色設定”。
在國內,相比於“個性張揚”四個字,大致來說大家更為喜歡“謙遜低調”的年輕人。
…………
這一期的“漫世界”,對版面進行了調整,他們把宮代奏的那篇訪談放在了最前面的位置,應該算是一種重視了……否則也有點對不起他們連跑了幾次不是。
實際上宮代奏的照片還有被印在封面上的可能性,這大概也算是傳說中的“封面人物”,不過這被他本人拒絕掉了……倒不是不喜歡這種“曝光”,而是他想要讓自己走進大家的視野裡的時候更“潤物細無聲”一些,因此有點拒絕那種突然就活蹦亂跳了的感覺。
不過在宮代奏本人拒絕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倒也不算是“徹底”否定——相應的,本期“漫世界”的封面變更成了Mad Poihat的動畫人物。
盡管Mad Poihat現在製作的動畫作品並不多,但它卻可以很簡單的用諸多精美的女角色人設塞滿一頁封面。同時,在宮代奏的訪談文章之後,則是另一篇關於Mad Poihat的詳細介紹,從作品到主要人物一應俱全,佔得篇幅還甚於那篇訪談了……於是這一期的雜志倒有點“Mad Poihat特別刊”的意思了。
不過這也沒什麽違和的,受限於國內此類素材的缺失,這類雜志上向來有很多島國方面的消息和介紹,甚至某些正版雜志還有未經許可直接轉載日式人氣漫畫的行為……毫無疑問,這算是一種“侵權”,然而在被最終製止之前,他們還是這麽幹了。
總的來說,宮代奏在國內大約待了一個季度的時間,到四月份的時候,他把該解決的問題都厘清之後,就把“折紙動畫”的主要工作擔當交到了秦秋予手中,然後離開姑蘇前往護城,搭乘另外一條觀光遊輪返回了東京。
離開之前,他拿到了本期“漫世界”的樣刊,而在他他慢慢悠悠“渡海”的過程之中,雜志的新刊發售了。
當然了,宮代奏僅僅是個被采訪者而已,這期雜志賣的究竟怎麽樣他並不清楚。不過根據雜志社事後得到的反饋來說,這一期的“漫世界”因為刊載了宮代奏與Mad Poihat的內容,得到了非常好的反響。
這個倒是不難理解,甚至有點在意料之中的感覺,因為這是一件很“新鮮”的事情……類比一下的話,情況類似於NBA中的姚先生一樣。
不同的是宮代奏不只是球員,他還是俱樂部的老板。
不過以此時的受眾環境來說,這種“反響”的效應實際上是被局限在了相當狹窄的范圍之中。此時對於動畫感興趣的人群相比於後來還是相當有限的,而在這有限的人群之中,
大部分人的興趣還是集中在“作品”上,對宮代奏這樣隱藏在作品之中的幕後工作者,真正感興趣又想去了解的人還是少數。 很多人不太理解、也不是很想去理解“製作動畫”是怎麽回事,因此他們對於宮代奏的最初印象也就是“在島國做動畫的中國人,很厲害”之類浮於表面的感慨。
而對於那些算是比較了解動畫這個行業、對島國動畫業又有一定了解的人來說,他們對於這篇訪談之中體現出的宮代奏這個國人是怎麽在島國動畫業立足的很感興趣,它的某些內容在體現了宮代奏的個人想法的同時,也大致上說明了他為什麽會成為一個動畫人了:
“不,我之所以以現在這種年紀就進入了動畫這個行業,並不是因為自小表現出了什麽‘天分’。甚至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從業’是源自於一種‘情非得已’的現實逼迫。Mad Poihat.Works只是一家小動畫公司,它能夠得以存在與我本人我關……這家公司是由我的叔叔一手創立的,而大約在兩年之前,他突然因病過世了,當時的我正在國內讀高中,之後我作為他唯一的親屬,這才接手了這家公司,也就是說它是一種被繼承的遺產。”
“所以宮先生投身動畫行業,這算是一種偶然?”
“起碼我之前並沒有這種想法,我從小學習的其實是繪畫……盡管聽起來都是‘畫’,但繪畫跟動畫是完全不一樣的東西,所以之前我的人生目標倒應該是更‘純粹藝術’一些的畫家,而不是動畫人——實際上,到目前為止雖然我已經很堅定的在做動畫了,可對它也並沒有那種‘非你莫屬’的感覺。”
“嗯,是不是可以這麽理解,維系和發展Mad Poihat這家公司是你的最初目的,只是因為它剛好是動畫公司,所以宮先生就進入了動畫行業?假如它是別的公司……或許你就與動畫無關了?”
“也不能這麽說,對動畫這個行業,我的態度雖然不能說是‘鍾情’,但起碼是談得上‘喜歡’的。如果再進一步說明的話,我想我鍾情的其實應該是‘創作’,從小學習繪畫也是這種緣由,而‘故事創作’是創作的一類,動畫又是‘故事創作’的一種表現形式……盡管這樣的層層遞進關系給創作這兩個字加上了一些限定,使它被困定在了這樣的范圍之中,然而其創作的內核不會變,所以雖然進入這一行的契機顯得有點突然,但是本質上來說它是契合我內心的想法的。”
“這樣說的話,我就能理解一些其他的事情了——所以在除了社長這樣的身份之外,宮先生既在做原作和劇本的工作,同時還在製作‘飛翔的魔女’這部動畫的時候嘗試了動畫導演的角色?”
“對的,就是這麽回事。我想成為一名創作者,不過創作者有著相當寬泛的定義范圍,問題只在於我會成為什麽創作者而已, 而現在我已經得到答案了,即動畫創作者。盡管這種答案並不是在完全主觀的情況下尋得的,但是……這個關系不大。”
“兩者撞在一起了?這似乎不能僅僅用巧合兩個字來說明了…………那麽下一個問題,宮先生這次回國是出於什麽緣由,將來會考慮在國內扎根嗎?”
“這一次我單純的是因為工作原因返回的國內,不過是與國內的動畫公司尋求一些工作的協作而已,再就是希望可以發掘一些優秀的原畫師,然後帶到Mad Poihat,大致上是這兩件事。至於你說的將來……我想我的工作重心肯定會逐漸向國內轉移吧。”
“也就是說你對國內的動畫行業持有樂觀,能詳細談一下嗎?”
“從行業的影響和擴散方面來說,適合動畫發展的環境肯定會趨於優化的,當然了,環境是環境,行業是行業,具體怎麽樣還要細化而論之……不過哪怕拋開這些不談,我還是會返回國內的,理由很簡單:與‘動畫人’這種身份相比,顯然‘中國動畫人’這幾個字來的更有意義。”
“宮先生準備在國產動畫上大展拳腳?甚至準備觸及國產動畫的重新崛起嗎?”
“這種說法太過誇張,我個人並沒有那樣的思想高度。從技術擴散與進步的方面講,未來很難從畫面上嚴格區分什麽是日本的什麽是中國的了,但是,如果可以讓大家重新認識一下國內的動畫行業、能夠意識到它正在一點點的取得進步的話,那應該就是我樂此不疲的地方,也是很值得去做的‘有意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