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蜷縮著一個瘦長的身影，從他身上不斷流出紅色鮮血。

直到此時，夏凡和佛遊才看清楚沙門的外貌，這個精神極度變態的家夥，有著一雙空洞的眼睛，和冷漠的臉。

沙門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鮮血。

即便已經被夏凡打的遍體鱗傷，沙門臉上卻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他的心裡沒有任何感情存在，所以臉上也不會有任何情緒顯露出來。

佛遊一把掐住沙門的脖子，將他從地上提起來，像在觀察一隻垂死的蛇，而後，又將他狠狠砸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

“殺了他吧。”佛遊說道。

夏凡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因為凶手雖然抓住了，但真相卻還沒有完全搞清楚，夏凡性格中有股刨根問底的勁頭。

夏凡蹲下身子，目光和沙門相對。

“是你殺了老皇帝?”夏凡問道。

沙門面無表情，點了點頭。

“是老總管給你下的命令?”

“是他的兒子。”

“代價呢?他們給了你多少錢?”

“沒有錢，我也不需要錢，他們答應給我兩百個奴隸。”

沙門並不覺得自己做了惡劣的事情，所以他的回答很坦然，仿佛他殺人，取下被害者的腦袋，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所謂反社會人格，大抵就是如此。

在沙門的眼中，人並不是人，而是用兩條腿走路的動物，他自己不懂的喜怒哀樂，對於別人的喜怒哀樂也漠不關心。

夏凡和佛遊感到震驚，那個白白胖胖，看起來很慈祥的老總管，竟然指使自己兒子，用兩百個奴隸的代價，換取一個殘酷變態者的幫助。

可以想象，兩百個奴隸將會遭遇怎樣的命運，他們一定會被殺死，變成沒有腦袋的屍體，扔進爬滿蛆蟲的礦坑。

夏凡心中惡寒。

真實的世界殘酷如斯，從小長在穹頂下的他，雖然一向聽禍害們說，蒼月很殘酷，有種種不人道的行徑，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見到完全泯滅了人性的存在。

無論陳長生還是秦雨薇，他們雖然也是殺人，但心中人性尚存，夏凡能夠感覺到他們所受過的創傷，理解他們為什麽要報復社會。

而沙門，他沒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之所以殺人，只是因為他想這樣做，和黑暗地層中吞食腐肉的爬蟲，沒有任何區別。

夏凡不想再看到這樣一個泯滅了人性的家夥，但理智卻讓他繼續問下去。

“為什麽你能夠控制那麽多金屬殘渣?據我所知，遠程控制超能力是做不到如此大規模控制的。”夏凡問道。

沙門頓了頓，默默從懷裡掏出一個髒兮兮的金屬瓶子，像隨身攜帶的酒壺，但是卻要小一些。

刹那間，夏凡被震驚了，因為那瓶子上刻著一對翅膀，正是自己家族，天翼的標志！

那張從小包裹自己的毛毯上，也有同樣的記號！

夏凡一把將金屬瓶子搶過來，手指在表面，飛翼型的標記帶有無比真實的觸感，讓夏凡感到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距離在瞬間被拉近了。

“這是什麽東西?”夏凡聲音變了一些，高聲問道。

沙門搖了搖頭，“不清楚，但是吃掉之後，能夠讓我短時間內獲得控制力的提升。”

“只可惜藥效一過，就會像現在這樣，渾身癱軟。”

夏凡明白了，這是一種臨時提高精神力量的藥，這種藥物通常以透支身體為代價，在極短時間內，強行提高超能力者的戰鬥力。

凡事皆有代價，透支的代價是在戰鬥結束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變的渾渾噩噩，無精打采。

原來如此。

沙門其實根本不具備和夏凡以及佛遊抗衡的實力，是藥物幫助了他，讓他不僅能夠獲得令人驚歎的控制力，甚至殺傷力也幾何倍數提高，不開啟萬佛金光的佛遊，甚至被沙門的攻擊所傷。

“這個東西，從哪裡來的?”夏凡聲音沙啞問道。

沙門的眼睛忽然在黑暗中變的閃亮，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麽，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向夏凡。

“灼燒星域。”

“灼燒星域哪裡?”

沙門搖了搖頭，“我這樣的人，就像是黑暗中蠕動的蟲子，在黑暗中出生，在黑暗中存活，在黑暗中死去。”

“你是特勤局的調查員，絕不會去那種地方的。”

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夏凡知道，其他人正在趕來，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他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來自天翼一族，在蒼月宇宙，幾乎所有人都對天翼懷著深深的恨意。

“告訴我，這個東西究竟是哪裡來的！”夏凡著急之中抓住他的衣領。

沙門嘴唇微動，說了幾個字，但是聲音很輕，夏凡沒有聽清楚。

他急忙將耳朵湊過去，讓沙門再說一遍。

然而就在這時候，沙門的眼睛裡突然爆血色的光芒，張開嘴巴，衝著夏凡的臉，狠狠咬了下去！

這個惡毒的家夥，即便臨死，還在算計著傷害別人！

砰~

可惜，沙門並沒有得逞，夏凡不僅速度快，神經反應更快，在刹那間，將他推開。

緊接著早已經怒氣滔天的佛遊不容分說，衝上去，照著沙門的腦袋就是一拳！

轟~

閃耀著金光的拳頭，像砸碎西瓜一樣，轟開了沙門的腦袋，鮮血和腦漿四處飛濺！

終於，這個殺人奪去別人腦袋的惡魔，自己也變成了無頭的屍體。

夏凡搖了搖頭，站起身，手裡抓著那隻刻有天翼標記的金屬瓶子。

佛遊鼻子裡冷哼一聲說道:“和這種人廢話幹什麽?早就應該殺了他！”

夏凡沒有說什麽，他無法向佛遊解釋天翼這兩個字，對自己究竟有多麽重要。

佛遊有家，每一個人都有家，但是夏凡沒有。

曾經，穹頂下的禍害們是他的家人，但他們，都已經死了。

據說，只要找到那枚天翼令，夏凡的家人就會出現，這是他的希望所在。

可是時間已經過去四萬年之久，夏凡根本不知道，天翼令究竟流落何方，所有關於天翼的線索，都是夏凡絕不能放棄的。

“怎麽樣?”

“凶手抓住了?”

“你們沒事吧！”

同事，還有神聖聯盟特勤局的人紛紛趕來，關切的問道。

佛遊便將遭遇講述了一遍。

聽罷，眾人皆是驚歎，殺死老皇帝的遠程控制者，竟是一個如此瘋狂的變態，礦坑下沒有腦袋的屍體，令每個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找找看還有沒有別的受害人，這鬼地方，真是讓人一秒鍾也不想多呆。”佛遊不耐煩的對同事們說道。

於是大夥讓夏凡和佛遊先休息一下，他們則進入礦場深處，尋找線索和活著的受害者。

夏凡和佛遊沒有在黑暗中停留，沿著礦道先一步離開。

“你今天怎麽回事?”佛遊問道:“往常你可不是這麽衝動的人，竟差點被那個家夥咬掉半張臉，警惕心跑哪去了?”

夏凡搖了搖頭，“這個案子實在太慘了，我有點觸動。”

佛遊深以為然，恨恨的攥起拳頭，“域外真是無法無天的地方！要不是親眼看見，簡直無法相信！我估計，在域外像沙門這樣的變態肯定有不少，更別提從三大聯盟來到這裡的那些逃犯。”

“我還是把域外想的太簡單了，亂鷹帝國離域內距離這麽近，況且會發生如此慘烈的案件，至於更遙遠的地方，真是無法想象啊。”

夏凡聳了聳肩，“我想休息一陣子，在域外到處走一走。”

佛遊睜大眼睛，“你該不會真的想去那個死鬼說的灼燒星域吧?我記得，那地方是這附近最大的黑市，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

夏凡道:“也有很多我們過去沒見過的好東西，就拿這瓶藥丸來說，沙門服用了之後，竟然能刺傷你，恐怕他的個人戰鬥力提高了至少有十倍。”

“說的也是。”佛遊點頭道:“我這輩子還沒吃過這麽大的虧呢，域外不僅危險，而且還是個很神奇的地方。”

“你打算什麽時候去?”

“盡快吧。”

“好，我和你一起去。”

夏凡微微一怔，看著佛遊，“你這家夥沒毛病吧?”

......

佛遊不僅沒毛病，而且比平時還要正常。

當夏凡問他為什麽要和自己去灼燒星域的時候，佛遊條理清晰的說了好幾條。

小佛爺並不是真的什麽都不在乎，而是因為出身的關系，他從小到大什麽都見過，所以大多數事情都無法提起他的興趣。

佛遊不在乎錢，不在乎聲譽，不在乎女人，凡是別人喜歡的，在乎的，佛遊都不在乎。

但是要說去域外，佛遊倒是充滿了興趣，灼燒星域是域外大型黑市之一，對神秘的黑市交易，佛遊向往的很。

既然無法說服他，夏凡便決定和佛遊一起去，路上多個照應也不是什麽壞事。

時間不大，蘭迪他們便帶那群被關押的男女老少出來了。

劫後余生，這些人向來自特勤局的調查員們長跪不起， 他們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從眼神裡不難看出，最痛苦的折磨並非肉體，而是精神，每日聽著沙門折磨殺人的聲音，給他們帶來了巨大心理創傷。

可惜，特勤局是執法機構，不是慈善機構，對這些可憐的域外人，夏凡也做不了太多，便答應帶他們回亂鷹帝國，然後每人分一點安家費，讓他們重新開始生活。

艦隊迅速趕回雄鷹城，受到了海東鷹的熱情款待，他一口答應照料那些劫後余生的人們，這些人聽說後，難免又要向皇帝陛下頂禮膜拜一番。

在晚宴上，海東鷹親口答應，將亂鷹帝國的獨家采礦權，交給星雲聯盟，迪蘭把這個好消息傳回去，聯盟商務部立即決定，派遣商務使團，來和亂鷹帝國簽訂合同。

特勤局則傳來命令，讓調查組原地休息，商務使團抵達亂鷹帝國後，護衛使團安全，待到合同簽訂，再護送使團回到領地。

這樣安排倒是正對夏凡的胃口，他交待迪蘭留守，便駕駛禍害號離開雄鷹城，去往灼燒星域。

海東鷹得知夏凡要在域外轉一轉，便讓人送來厚禮，一千顆三級能量晶石。

這些晶石可以作為域外通用貨幣，除此之外也可以用黃金，但黃金的價值比能量晶石要低不少，差不多一顆三級能量晶石，能兌換十公斤黃金的樣子。

夏凡看著一箱會發光的半透明石頭，有點哭笑不得。

海東鷹到底只是域外小小的土皇帝，這些三級能量晶石竟被他當成寶貝一樣。

他哪裡知道，夏凡是吃九級能量晶石長大的，從小到大吃掉的晶石價值，足夠買下幾百個亂鷹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