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九點二十五分的0航班在起飛後不就發生爆炸。紐約機場傳回消息,目前仍未發現生還者,海岸警衛隊和海軍搜救隊現在正在全力搜救當中……當局認為本次的飛機失事搜救難度巨大,已登機乘客和機組人員恐怕全部遇難,這其中包括紐約東南部亞伯拉罕山高中的四十名學生及教師,他們正集體前往巴黎旅遊。”
回到家中已經一天的艾利克斯根本無法入眠,癱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裡的搜救船隻正在打撈水面上漂浮的屍體,一陣混合著恐懼、悲哀、慶幸、愧疚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落。
“報道稱,其中幾名乘客在起飛前一刻幸運地下了飛機。國家運輸安全管理局和聯邦調查局已經趕赴現場,開始對事件進行調查……”
窗外一聲巨大的雷鳴,壓過了電視機中絮叨的解說聲。
艾利克斯被雷聲嚇了一跳,轉頭看了看敞開一條縫的窗戶,一邊抽泣著一邊走去關窗。
又是一條巨大的閃電劃過天際。明暗間,連窗外街道旁的樹木都顯得格外猙獰。
大雨磅礴,除了幾盞昏黃的路燈,路上杳無人煙。
可不知怎麽,艾利克斯看著空蕩蕩的窗外,突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好像有一雙藏匿在黑暗中的眼睛正在盯著自己。
他趕緊拉上窗簾。
被監視的感覺仍未消失。
這眼睛無處不在,看著自己的一切。
……
每個人都會有這種感覺被暗處的眼睛盯上的時刻。
畢竟你永遠不知道在看上去波瀾不驚的生活之中,究竟藏有多少神秘的力量。
比如自古就有的東、西廠和錦衣衛。
又比如近代的克格勃和摩薩德。
當然,還有更厲害的朝陽群眾。
你根本無法猜到,在監視著你的到底上街角倒垃圾的大媽還是巷口下象棋的老頭……
或者都是……
其實艾利克斯的感覺很正確,因為無論那個神秘的“死神”是否在監視著他,但至少齊子桓確實是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齊子桓這時哼著小曲,微闔著雙眼,一心多用地乾著監視兼保姆的活兒。
在仔細研究了每個幸存者的地址之後,他很高興地發現由於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是同一個學校的師生,因此全部住在同一個學區裡,相互之間隻相隔了幾個街道。
所以他在這個學區內租上一套房子,再仗著自己魂力近期強大了許多,同時派出許多小紙人,讓他們潛入每一個幸存者家中駐守。
雖然不知道這些小紙人是否有能力去阻止那一些看上去意外的死亡,但至少也要先試試看能不能捕捉到“死神”在布置現場時的蹤跡。
……
距離事故發生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
學校組織的追悼會也在一周前結束,曾經朝夕相處的同學、老師如今都深埋在六尺之下。
在這段時間,艾利克斯常常失眠,雖然類似飛機上的噩夢再也沒有發生,但那種被凝視的感覺卻總是揮之不去。
時值夏天,悶熱的天氣連一絲風都沒有。
房間中的電風扇呼呼急轉,可艾利克斯仍然覺得有些燥熱。他草草翻閱著最近買來的關於飛機結構的書籍、雜志,腦袋裡卻在胡思亂想著其它的東西。
那個東方人所說的生死注定,會是真的麽?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死神的存在?
我所做的噩夢究竟是幻覺還是一種真實的預知?
“砰!”
一聲悶響。
被驚到的艾利克斯扭頭看向窗外,發現一隻撞上玻璃的貓頭鷹正睜著溜圓的大眼打量著他。
“該死的!”艾利克斯氣急敗壞將手中雜志丟向窗戶。
雜志被窗邊的電風扇卷入,幾張頁面被攪得稀碎,再又吹得滿屋亂飛。
其中一塊碎片飛到艾利克斯面前,慢慢落到他的大腿上。
他將碎片緩緩翻開,只見碎片正好將一個長長的單詞截斷。
只剩下“托德”。
“托德?”他先是愣了片刻,突然大驚失色地跳了起來。
衝到客廳,不顧正在看電視的父母投來的詫異眼光,慌亂用座機撥打著那個東方人留下的手機號碼。
“喂,齊先生嗎?我不知是不是因為我敏感了,但我覺得托德會出事。”
他用手捂住話筒低聲說著,不想讓父母再為他而擔心。
“地址。”對面就隻吐出兩個字。
他迅速說出托德家地址。
“好,知道了。”
還沒等他問清楚接下來該怎麽辦,對面就簡潔利落地說完掛掉了電話。
為什麽電話裡有呼呼的風聲?
艾利克斯也顧不上多想,匆匆對父母說了句去同學家拿作業,便衝出門騎上自行車,飛快朝著托德家的方向而去。
……
托德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肚子上擱著一碗薯片,沙發旁的地上還放著一罐喝了一半的啤酒。
他的父母今晚出去應酬,之前就交待過要很晚才回,要求他自己按時睡覺。
他本就性情開朗,經過半個多月的平複,雖然偶爾還是會因為想起事故而低落,但總體而言算是逐步恢復到了正常的生活。
電視裡的節目很無聊,托德一邊哢嚓哢嚓吃著薯片,一邊拿著遙控器漫無目的地挨個換台。
屏幕上的畫面跳躍得很快,突然悶熱的客廳中好像有一陣風吹過。
他心中一動,往後又回退了兩個頻道。
這是一檔電視購物節目,正在賣的商品是彈力塑形內衣。
托德平日裡對這種節目興趣並不大,可今天不知為何,心血來潮地盯著屏幕,目不轉睛看了很久。
豐胸、纖腰、提臀、性感……
滔滔不絕的推銷語只有幾個零碎詞語聽進了托德的耳朵,伴隨著畫面大片雪白、豐腴的肌膚,他的呼吸開始有些急促。
再過得片刻,托德起身將電視關掉,快步走向樓上的房間。
從衣櫃下翻出一個裝著各種兒時玩具的木盒,焦急地到床邊直接將裡頭所有的東西傾倒而出。
恐龍、小兵人、遙控汽車還有水彩筆散落得床上、地上到處都是。
木盒的底部是一塊活動木板,掀開後裡頭赫然放著一本托德珍藏許久的。
腰帶解開,褲子剛滑落到大腿,托德就坐在床邊迫不及待開始一項經典的手上運動。
世界變得模糊。
盯著雜志的托德覺得自己開始飄了起來。
越來越高……
客廳中,被捏得稍微有些凹陷的啤酒易拉罐突然複位,發出“鐺”地一聲脆響。
托德正在攀越巔峰,還未到頂,忽然聽到樓下動靜。
父母回來了?
冷汗唰地流下,他迅速將雜志放回木盒,將活動木板蓋上後就下床往衣櫃跑去。
剛邁步,正好踩著散落地上的水彩筆,腳下一滑,偏偏兩腳間的褲子限制了另一隻腿的動作,無法在半空中調整平衡。
整個人朝後方摔去。
後方是床頭櫃。
托德的太陽穴,恰恰好對準了床頭櫃堅硬的直角。
就在即將撞上的瞬間,托德隻覺得有什麽東西打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讓他的腦袋微微後仰了幾分。
“哐!”
托德重重摔倒,側臉狠狠砸在床頭櫃的長邊之上。
……
“托德!你在家嗎?開開門!我是艾利克斯,托德,開門!”
艾利克斯用拳頭用力敲著托德家的房門,旁邊站著神遊物外的齊子桓。
方才他剛到附近,就見到這個神秘的東方人已經站在托德家門口的馬路上,皺著眉頭上下打量著托德家的房子。
據說在接到他的電話後,齊子桓就往這邊趕來了,因為正好住在附近,所以來得比他還快。
“砰砰砰!”
過了好幾分鍾還沒有人來開門,艾利克斯有些急了,拍門的力道又大了幾分。
“齊先生,你帶了手機吧?要不然我們打電話給他父母問問……”
話還沒說完,房門開了。
右臉頰高高腫起的托德正一臉疑惑地看著門口兩人。
樓上小紙人在無聲、迅捷地檢查每一個房間。
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