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朝陽其實也吃差不多了,單位有急事,幾位長輩很理解,黃爸更是讓開車回去。
黃瑩現在是“難得”回一次“娘家”,家裡有客人,晚上還得陪陪馬老師,沒跟著一起回,反倒是苗海珠以此單位有事為借口急急忙忙跟下了樓。
“你下來幹嘛,正研究幫你買房呢!”
“研究給我買房,跟我商量過嗎?”苗海珠砰一聲帶上車門,氣呼呼地說:“開車開車,乾正事要緊!”
“輕點行不行,車是我家的,別拿我家車撒氣,”韓朝陽瞪了她一眼,扶著方向盤一邊開車一邊說:“苗姐,不是我說你,你真有點生在福中不知福。有父母支持不丟人,有父母支持能少奮鬥幾十年,這也是綜合實力。”
“坐享其成還坐出道理了!”
“這不是坐享其成,這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我們的父母把我們含辛茹苦撫養大,還給我們買房,還操心我們的個人問題,等我們將來做父母,一樣要為孩子操心。這是代代相傳的,是約定成俗的道理。”
“你這是歪理。”苗海珠不想聽他再嘮叨,苦著臉說:“什麽買房,我爸我媽是擔心我嫁不出去!”
“難道不是嗎?”韓朝陽忍不住笑了。
“不說這些了,你煩不煩,”苗海珠掏出手機看看時間,好奇地問:“剛才電話誰打的,到底什麽事?”
韓朝陽簡單解釋了一下,苗海珠覺得難以置信:“康所就算沒吃過豬肉也應該見過豬跑,怎麽可能不先確定下嫌疑人身份!”
“我也覺得不太可能,先去看看吧。”
……
火急火燎趕到高鐵站工地,康海根正坐在門衛室裡間看監控。
“康所,小錢和小劉呢?”韓朝陽帶上門問。
“在裡面,跟民工們在一塊兒。”康海根拿起警務通,翻出在逃人員的信息,一臉不好意思地說:“我來時請小陳去民工宿舍確認過,宿舍裡是13個人。生怕搞錯,還調看過監控,結果還是搞錯了。有個身材、髮型跟嫌疑人很像的民工來串門兒,你說這是不是太巧了!”
韓朝陽反應過來,禁不住笑道:“就知道您犯那樣的低級錯誤,放心吧,只要沒走漏風聲,他肯定跑不掉。”
苗海珠不太放心,忍不住問:“康所,有沒有確認來串門的那個民工的身份?”
“確認了,檢查過他的身份證,而且只是身高髮型和臉型有點像,五官並不像,口音也不一樣。”
搞了烏龍,第一時間打電話通報。
韓朝陽不僅沒絲毫瞧不起康海根的意思,反而平添了幾分尊重,暗想他是真把自給兒當普通民警,什麽事都商量著辦,沒哪怕一點領導的架子,並且這段時間從未對接警平台的工作指手畫腳。
想到這些,韓朝陽低聲問:“康所,您有沒有問過其他民工,他們乾活的工地能不能住人,我們要抓的這個胡慶林會不會直接過去,晚上不來這邊睡?”
“直接去工地的可能性不大,我問過,那邊雖然有宿舍,但他的被褥和行李早上全搬過來了,這麽冷的天沒被子蓋,工棚裡又沒暖氣,他怎麽住。”康海根從口袋裡掏出一小本子,接著道:“我問到了他的手機號,擔心打草驚蛇,一直沒敢打。”
“跑掉了和尚跑不了廟,也沒必要打。”韓朝陽再次看了一眼嫌疑人的照片,把警務通交還給了康海根。
“看來只有等。”苗海珠低頭看看監視器上的時間,拉來椅子坐到一邊。
“不好意思,不應該給你們打電話的,不怕你們笑話,剛才搞砸了,我一時間沒了主意。”
“康所,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蹲守需要耐心,韓朝陽乾脆借這個機會聊起反扒隊的事。
有兩個同事支援,康海根心裡踏實多了,一提到反扒隊竟興高采烈地說:“有錢、有人,有顧警長幫著請老反扒過來當師傅,我敢肯定反扒隊能出成績,汽車東站乃至我們接警平台轄區的街面侵財案件絕對能控制住,但想根治是不可能的,狠狠打擊三個月,過幾個月又會抬頭。”
“這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我們總共只有三個月經費。”
“而且街面犯罪大多是小案,就算能抓到現行也不一定夠判刑,好多小偷被逮著之後‘就事論事’,隻交代被抓住現行的這一起。我們好不容易抓住一個,過幾天又要把他放出來,想想就頭疼。”苗海珠這幾個月沒白鍛煉,提起拎包扒竊案頭頭是道。
康海根突然變得像領導了,點上支煙笑道:“所以我們要盡可能多乾出一點成績,讓上級覺得反扒隊是一支有戰鬥力的隊伍,覺得反扒隊有長期存在的必要。”
“康所,我明白您的意思,關鍵社區就那麽點家底兒,曹書記大方一次不能大方第二次。”
“社區沒錢街道有錢,街道沒錢區裡有錢,只要有成績就能申請政法綜治方面的專項經費,到時候再往局跑跑,請局領導想想辦法,像現在這樣出點配套資金。有了錢,反扒隊不就不用解散了。”
“街道和區裡會出錢嗎?”領導們一個比一個摳門,或者說一個比一個怕麻煩,韓朝陽對能不能搞到錢深表懷疑。
康海根卻對此充滿信心,笑看著他意味深長地說:“朝陽,反扒隊三個月之後會不會解散,一是取決於反扒隊能不能在接下來三個月內出成績,二得靠你和曹書記。”
“靠我?”
“不靠你靠誰,所裡這麽多人數你路子最寬。街道這邊,楊書記和古主任對你那麽器重。區裡也一樣吃得開,好幾位區領導知道你,童副書記甚至要給你和黃瑩當證婚人。還有蘇主任,蘇主任也能幫上忙的。”
韓朝陽樂了,忍俊不禁地問:“康所,您這是讓我跑關系!”
“不是讓你跑關系,是讓你跑經費。”康海根笑了笑,又補充道:“這不只是我的意思,也是劉所和教導員的意思。”
“曹書記,您不是說反扒隊想不解散也得靠曹書記。”
“你天天在社區,怎麽能不了解社區的事,”康海根磕磕煙灰,耐心地解釋道:“社區第一書記有那麽好當嗎,哪個社區第一書記上任不帶點項目或者資金?統戰部不是清水衙門,有的是經費,就算娘家不給經費,他曹澤方在區委乾那麽久也能跑到經費,關鍵就看他願不願意幫著去跑。”
“可他上任時兩手空空,什麽都沒帶!”
“這說明他厲害, 兩手空空,什麽沒帶,都能站穩腳跟打開局面,能力已經體現出來了,接下來就差錦上添花。以後放聰明點,不管有事沒事多請示多匯報,尤其反扒隊的工作,要把他當作直接領導,讓他覺得反扒隊是他一手搞起來的,只要反扒隊不解散,別人看到反扒隊或聽到反扒隊就會想起他曹澤方,他肯定會把反扒隊的事當自己的事去幹。”
機關下來的,沒一盞省油的燈!
韓朝陽佩服得五體投地,忍不住笑道:“我們不要什麽成績,只要控制住街面侵財案件的發案率,對我們來說發案率降下來就是成績。”
“總算開竅了,劉所和教導員就是這個意思。”康海根笑了笑,又說道:“下午劉所說了,明天最好搞個成立儀式,他和教導員沒時間也要抽時間來參加,順便把局裡配發的裝備帶來。”
“搞個成立儀式也好,能增加集體榮譽感。對了,局裡給我們配發什麽裝備?”
“期望別太高,就是幾副手銬,幾瓶辣椒水,好像還有幾個執法記錄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