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是抓捕指揮部所在地,是領導們呆的地方。
幾個向導在指揮部隔壁,杭教導員和幾個抓捕小組的組長正在屋裡跟他們說話,最左邊是護林員夫婦的“臥室”,確認屋裡沒裝電話分機,暫時幫他們“保管”完手機之後,大家夥很默契地沒再進去。
對外表要比實際年齡大十歲的護林員而言,一下子來這麽多人,不管是來做什麽的,至少能看到人!
他很高興,急忙招呼他愛人燒開水。
刑警和緝毒民警檢查完槍支彈藥,有的在中巴車上閉目養神,有的在院子裡活動手腳,有的喝水,有的用護林員家屬燒的開水泡杭教導員專門帶來的方便麵。
這才下午3點,現在吃飯有點早。
不過他們全是從各中隊緊急抽調來的,許多人中午連飯都沒顧上吃,一接到命令就去局裡報到,一到局裡就火急火燎往這兒趕,過去三四個小時幾乎全在路上過的。
韓朝陽中午吃過半大碗“臊子面”,一點不餓。
並且在場的所有民警中,他除了沒有槍和防彈衣,其它裝備絕對是最齊全的,“八大件”一件不少,水壺裡灌滿純淨水,不需要喝保護站平時收集的雨水。
在院子裡活動手腳的刑警和緝毒警,雖然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邊抽煙邊低聲聊天,但既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跟他們又不熟,因為忘了關手機的事甚至不太受他們歡迎,韓朝陽不想自討沒趣,
屋裡不能進,車上有人打呼嚕,回中巴車上也睡不著,又不能玩手機,韓朝陽百無聊賴,只能寸步不離地跟著江立,轉來轉去又轉到院門口。
“江哥,我就不明白了,村裡個個知道他是通緝犯,他居然有膽回來,難道不怕村民報警?”
“我們這邊跟你們那兒不一樣,尤其李家窯這麽偏僻的村,只要有點出息的都出去了,留在村裡的不是老人小孩就是好吃懶做、得過且過的。大多沒上過學,既是文盲也是法盲,就算上過幾天學,認識幾個字,法制意識一樣淡薄,遇到事真是認親不認理。”
江立輕歎口氣,接著道:“現在比以前好多了,協助外地同行辦案,至少能從村裡把人帶走。以前可沒這麽容易,聽老常說他剛參加工作時協助外地同行去村裡抓捕,每次都要跟今天這樣先想方設法確認嫌疑人下落,然後夜裡行動,抓到人就走,一分鍾不敢耽誤。”
“民風彪悍!”
“山裡人就是這樣,很團結的。”
江立頓了頓,繼續道:“而且,李家窯姓封的比姓李的多!雖然算不上村霸,但村民們誰也不想得罪他們。並且封長冬一家東窗事發前風光過一段時間,販毒賺了很多錢,對村裡人出手很大方,逢年過節擺酒,誰家遇到什麽事管他們借錢幾乎都能借到。
一點小恩小惠就把村裡人收買了,不光收買,還誘惑甚至發展別人販毒。
兩年前收網時抓了15個同夥,其中有8個是李家窯的,另外7個雖然不是李家窯的,但跟封家都沾親帶故。像他們這種家族式販毒團夥很隱秘,外人根本打入不進去,為搗毀這個團夥,專案組做了大量工作,盯了他們一年多。”
……
村民們是不願意輕易得罪人,村民們是很團結,但封長冬是A級通緝犯,上級懸賞5萬征集線索,並且懸賞現在仍有效!
村裡人法制意識是比較淡薄,可村裡那麽窮,村裡人一樣缺錢。
過去這些年上級扶貧力度很大,不斷加大對基礎設施方面的投入,路通了,電通了,山頂上有信號塔,這一片兒的手機信號很好,而且裝固定電話和買手機辦理手機號沒以前那麽貴。去派出所或去縣公安局報警沒以前那麽麻煩,打110報警更簡單。
連韓朝陽都能想到對封長冬而言李家窯並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石局和薑大怎麽可能想不到?
就在韓朝陽和江立在院門口竊竊私語之時,石局在屋裡緊盯著何平原手繪的地形圖冷冷地說:“他不可能在村裡呆多長時間,以他那狡詐的性格,我甚至懷疑他晚上不一定住村裡。”
“我們這次反應很迅速,一接到老何電話就組織警力上路設卡盤查,就安排民警去車站布控,並在第一時間上報市局,市局已經下了協查通告,汽車站、火車站、機場……只要有安檢的地方全在幫我們留意,他反應再快能有我們快?”
薑大堅信封長冬就算跑也沒跑多遠,說完之後抬頭看向在這個問題上是比較有發言權的何平原。
“那混蛋太狡猾了,石局的分析有道理。”
“平原,你也認為他不在村裡?”
“越狡猾的人越多疑,小江看見了他,他也看見了小江,不可能不擔心被認出來。如果我是他,肯定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先看看有沒有動靜。如果我們沒任何動作,他可能會繼續辦他的事。要是發現不對勁,那就繼續躲,直到風聲過去再潛逃。”
“我也是這麽想的。”
戰機稍縱即逝,石局真是如履薄冰,尤其在這個要作出決策的關鍵時刻,必須把各種可能性全考慮到。
他盯著地形圖看了好一會兒,又點上支煙,凝重地說:“他是土生土長的李家窯人,對這一帶比我們熟悉,地形又這麽複雜。想組織一次拉網式的搜捕,估計得三四千人。他真要是躲起來,憑我們現有力量想將其抓捕歸案沒那麽容易。”
周圍全是山,南、東、西三個方向,能種植農作物的地方全開墾成了梯田,只要有梯田的地方都有路,根本沒法兒封鎖。往北是林場,方圓幾十裡全是山林,一個村子都沒有,除了護林員平時幾乎沒人來,往林區一鑽,再想發現其蹤跡無異於癡人說夢。
組織力量搜捕是下下策。
何平原不想采用哪種沒辦法的辦法,沉思了片刻,抬頭道:“石局,薑大,他可以躲,但他不可能不吃不喝,今年又是旱年。他不管往哪兒躲,不管往哪個方向跑,都繞不過一個水源的問題。所以我覺得他就算躲也不會躲多遠,只要盯住村裡那幾個跟他關系密切的人,他肯定跑不掉。”
“現在的問題是怎麽盯!”
“貼靠顯然不現實,我想他如果想躲起來看看風聲,這就涉及到一個通訊的問題,他不可能跑回村裡打聽。”
“對村裡那幾個人上技術手段,監聽他們的電話?”
“這是大案,他是A級通緝犯!”
“這確實是大案,他確實是A級通緝犯,而且極其危險,采用技術手段符合相關規定。不過現在的他不是兩年前的他了,反偵查意識越來越強,抓捕專班雖然幾次撲空,但也掌握了一些情況。他平時不怎麽用手機,時時刻刻保持高度警覺,一察覺到危險就跑,之前偶爾用的手機立即扔掉,甚至隨便送給一個人,讓那個人誤導我們的視線。”
“這麽說上技術手段沒用?”
“不管有用沒用,該上還得上,手續這會兒應該辦好了。”
“那現在怎麽辦?”
梅勝利仍在村裡的小店打牌, 直到現在都沒能確認逃犯位置。
白天顯然動不了手,從不能打草驚蛇的角度出發,夜裡行動也不太合適,最好的辦法是等,等他再次露頭。但為了抓捕他,局裡抽調了所有能抽調的人員,誰也不知道要等到時候,這麽耗下去不是事。
更重要的是,“等”不等於什麽都不做,可現在又能做什麽?
這個決策很難做出,但不決策又不行,外圍的民警乃至坐鎮指揮中心的王局全在等消息,石局實在想辦法更好的辦法,只能咬咬牙:“顧不上那麽多了,按原計劃行動,你們抓緊時間休息,我打電話向王局匯報,看能不能向市局求援,做最壞打算,做踏山搜捕的準備!”
………
PS:更新晚了,先給各位書友致歉。
原因大家知道的,剛從上海參加完頒獎儀式回來,《朝陽警事》獲得第二屆現實主義題材征文二等獎,沒有各位書友支持很難取得這樣的成績,謝謝大家,給大家鞠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