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瑙河邊，一個老人坐在一個大石頭上，望著那滾滾江流怔怔出神，他的學生、同僚的學生正在調試準備進行第二次試驗的電機，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他的身子微微佝僂著，眼中似乎寫滿了疑惑和迷茫，此時，站在一邊的同僚歎了口氣:“拉蒂茲，你就真的要那麽執著嗎?現在這個——”

老法師指著還沒有放入河中的電機，問道:“難道還不夠好嗎?”

“……已經很不錯了。”

老學者這一次沒有反駁，他幽幽歎息，又重複了一遍:“已經很不錯了……”

如果沒有他的同意，那麽現在這個電機也不可能正式定型，老學者已經做出了讓步，否則他們想要製造出一個能夠利用水力電的純機械電機的話，至少需要三到五年的時間。

哪怕女仆長已經把那些資料放到了他們眼前，他們也沒辦法一一照做。

而且，就算他繼續堅持己見又能怎樣?鍛造廠中製造的鋼鐵，不也是需要用魔力才能夠製造出來的嗎?如果沒有‘魔能爐’，想要像現在一樣點亮整個溫德城的街道，對於他這樣的老人來說，更是直到死亡都無法看到的事情。

之前的他太固執了，想要為普通人創造一種不需要魔力也能夠運轉的能源，可是到了現在他才現，原來這一切都是癡心妄想。

沒有配套的生產技術就是最大的問題，他想要製造的電機受到了生產工藝的限制，以現在的生產工藝來說，根本無法滿足純機械電機的製造！

在看到了學徒們臉上的笑容，老學者心中更是茫然，果然是他做錯了……

看著老學者這副模樣，老法師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兒，不僅是因為這個項目是由他們兩個主導的，他們之間雖有爭執，但關系還不錯。

除此之外，更是因為拉蒂茲與他差不多，他們都是同樣的年歲，直到老年，拉蒂茲還能夠堅持著夢想，可他卻早就放棄了。

想到這些，老法師也不禁心中有些感慨，就連拉蒂茲也不得已放棄自己的夢想了……

“老師，調試已經完成了！”

看到一個學徒向著這邊揮了揮手，老法師對他們微微頷，放聲說道:“去吧，我們看著呢！”

翻湧的河水拍打著河岸，學徒們用繩子將電機綁在了兩根棍子上，兩個人在一旁指揮，其余人在他們指揮下將電機輕輕放入了河水中——一半浸入河流，一半放在岸上。

當電機被成功放入河水中時，學徒們紛紛歡呼了起來，這聲歡呼在老學者聽來尤為刺耳。

老法師的學徒如此，就連他的學徒也是如此，他們都在為自己的成就而慶祝，老學者也未曾阻止。

“開關呢?開關呢?”

就連滔滔江流北去的聲音也無法將學徒們興奮的聲音掩蓋過去，老學者呆呆的看著，老法師搖頭歎息。

為了測試電機是否能夠正常運轉，學徒們在瑪瑙河邊挖了一個豁口，他們親自動手做的，先在河岸挖出一個凹槽，然後繼續往下挖掘，在挖掘到了一定深度之後，添上石塊，然後在面向河流的方向放上一層隔離網，用以阻擋泥沙進入，就形成了他們現在正在使用的‘電機測試豎井’——他們是這麽稱呼的。

以他們現在的製造工藝，還無法做出能夠自動過濾泥沙的水力電機，如果有太多泥沙進入，就有可能會導致渦輪被卡住，這樣一來，電機也就廢了——因為，現在除了他們之外，沒有人會如何維修電機。

前幾天不怎麽管事的領主大人還來詢問過他們，這個電機是否能夠在其他地方使用，

他們的回答自然是‘可以’，只要做好防護，不然泥沙進入渦輪，電機就不會有什麽問題。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如今才會感到格外的興奮，如果這次試驗成功了，那麽他們的電機可能就會出現在悲風領的其他地方，這又怎麽不讓他們感到亢奮?

就像是人人都會對法師塔中的魔能爐感到驚歎一樣，今後，也會有人對他們的明感到震撼，哪怕能夠理解他們的人不多，但好歹，這種‘電機’，不需要使用多麽昂貴的材料，也不需要法師來進行操控，是一種能夠大量製造，而且就連普通人都能夠使用的新型機械！

“轉了！轉了！”

哪怕只是普通的渦輪轉動，也讓學徒們感到了興奮，盡管在之前無數次的實驗中，他們早就已經看過了不少次，但這次是不一樣的。

今天，這台實驗樣機將會開始正式運轉，雖然實驗條件非常簡陋，可是如果真的要投入使用的話，那麽其他地方的環境會更加簡陋，他們需要收集到足夠的數據，所以，這台樣機被擺在了這裡，他們也會守在這裡。

他們需要確保這台機器能夠持續運轉一個月，這才是第二次試驗的內容。

不管是老學者還是老法師，他們都沉默不語，默默的看著自己的學生們一次又一次的歡呼雀躍，互相擊掌慶祝，卻是說不出一句話。

因為失去了追求的夢想，老學者沉默著;明明功名利祿已經唾手可及，可老法師內心中卻沒有什麽太多的感觸，甚至連丁點兒的興奮都沒有，所以他也沉默著，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這種時候在想些什麽、該做些什麽。

‘不甘心’在兩人心中彷徨，雖然看起來他們的目標不同，甚至是背道而馳，可實際上他們是一類人……

“喲，看什麽呢?”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把兩人嚇了一跳，趕忙回頭一看，他們看到了一張笑容滿面的臉。

那人身材高大，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滿頭黑，頭頂上長著兩隻犄角，淡黃色的雙眸微微眯起，眼中似乎一直有著歡樂和喜悅。

“領主大人……”

看到是他們的領主大人之後，兩個老年人松了口氣，但心臟仍在狂跳不止。

黑龍微微彎著腰，只有這樣， 他才能夠平視這兩個老年人。

在他收起龍翼之後，西裝背後的豁口自動貼合，被縫製在西裝上的磁條貼緊，從外表上看，這件西裝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不對的。

不僅是外套，他的襯衣也同樣如此，否則在他張開龍翼之後，他的上衣就會被撐破。

女仆從塞萬提斯背上爬下，這時，老學者和老法師才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女仆長大人……”

他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女仆就抬手製止了他們的話語。

她把視線放在了那台電機樣機上面，看了一會兒後，輕聲問道:“第一次試驗的時候，運轉得怎樣?”

老學者神色落寞，他張了張嘴，可是許久都沒能說出一句話。

“……運轉情況良好。”老法師在心中歎息一聲，同樣輕聲回答。

老法師看得出來，女仆長似乎並不想要讓學徒們知道她的到來。

“經過調試之後，我們開始了如今的第二次試驗，我們需要確保它能夠持續不斷的運轉一個月的時間。”老法師指著電機，用盡量簡潔的話介紹著。

“亮了！亮了！”

學徒們目不轉睛的盯著連接在電機上的燈泡，這是女仆第一次測試電的時候留下的，在那之後，他們就經常使用這個來測試電機是否通電了。

當電燈再一次亮起之後，他們看著在白天的光照下，那電燈出了微乎其微的光亮，齊聲歡呼。

但是——

嘭！

電燈被燒壞了……

學徒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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