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下起的大雨並沒有讓留金港的居民多麽驚慌失措,他們像是往常一樣,早在下雨之前就已經把晾曬的衣服收進了屋子裡。
生活在海港城市的他們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突如其來的風雨,不過他們也沒想到的是,這次雨竟然會下的那麽大。
滂沱大雨從天而降,擊打在每個房屋的房頂上,一些居住在貧民窟的人已經要冒著大雨出來修補屋頂了,因為按照經驗來看,這場大雨沒辦法很快過去,估計要下很長一段時間。
如果他們不想家裡的一切被大雨浸濕,就只能夠冒著狂風驟雨出門修補屋頂。
屋頂漏雨對於他們來說並不算事兒,畢竟是居住在海港城市的人,哪怕是貧民窟的居民,從小也學會了該怎麽去修補房頂,只需要幾塊木板和生鏽的廢棄鐵釘,就能夠把他們屋頂漏雨的地方補上。
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很疼,在狂風中,他們甚至睜不開眼睛,用幾個箱子墊腳後,他們爬上了自家的屋頂,只要稍微不謹慎一點,他們就會從長滿了青苔的屋頂上掉下去。
每一個爬上屋頂的人幾乎都是家裡的頂梁柱,這些男男女女跪在房子上面,他們的孩子正瑟瑟發抖的躲在屋子裡頭,為了保護自己的幼崽,他們不得不出來!
人類也是一種動物,除卻少數喪心病狂的人以外,他們天生就有著護犢子的本能,所以他們膽敢頂著狂風暴雨出來修補屋頂。
不管他們是漁夫還是紡織工,是寡婦還是丈夫,他們都站了出來,與這大風大雨叫板。
“這該死的天氣!”
需要頂著風雨工作的不只是他們,緊急集合的城衛兵也披著防雨的鬥篷,踏著已經淹沒到了腳趾的積水奔走在這個城市裡。
他們的上司什麽都沒跟他們吩咐,只是讓他們在這種時候繼續他們的工作,但這也足以讓他們抱怨不已了!
主要盯防的區域是貧民窟和酒館,因為那些名為‘水手’,實為‘海盜’的家夥最喜歡在這些地方扎堆。
身為城衛兵,他們又怎麽不清楚?
很多人都是他們放進來的,可是現在他們卻又要親自去對付這些家夥了!
道路兩邊的房屋都關上了窗戶,並且用重物頂住了門,除了他們這些城衛兵之外,路上已經沒有任何人了。
“噢,該死!”
奧托一腳踩進了一個淺坑裡,渾濁的水面讓他看不清自己的前方究竟有些什麽,說不定前面還有一個他不知道的大坑存在——他們可是城衛兵,誰會沒事來貧民窟閑逛?這裡又沒有什麽油水可撈。
他右手按在兜帽上,讓其不會被大風吹飛,另一隻手按在劍柄上,這是他的武器,他的身上隻穿著一件皮甲,這件皮甲可擋不住那些‘暴徒’的襲擊。
留金港太大了,城衛隊的人不夠,很多人去負責盯梢酒館,而倒霉的他,卻被派到了這裡。
如果是在內陸地區的城衛兵在這種時候也許還會表現得有些不堪,但他們不是,海港城市的城衛兵除了需要處理城內突發的事件之外,有時候還要跟隨軍隊去處理海邊的流寇,基本上許多人都擁有實戰經驗。
奧托也是其中之一,否則他現在也不會如此鎮定——在海上追擊流寇的時候,他也遇到過需要在暴雨中作戰的情況,所以他現在並不會太過驚慌。
哪怕他披著鬥篷,雨水也依舊不停地往脖子裡面灌。
“真是糟透了!”
奧托咬牙切齒的咒罵著自己上司,還有那些隨時可能化身為暴徒的水手。
那群把腦袋綁在褲腰帶上的家夥從來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們可以是水手,也可以是海盜,他們之所以現在不是海盜就只是因為他們的船長交夠了錢,而海上的事情——‘除了他們之外,沒有人會知道發生了什麽’!
靴子裡已經灌滿了髒水,奧托一腳深一腳淺踩在已經沒過腳面的急流中,嘴裡罵罵咧咧,可眼睛卻十分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周圍十分昏暗,除了偶爾電光閃過之外,基本上看不清周圍究竟有什麽東西,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跑出來修補屋頂的人也回到了房子裡。
雨幕已經佔據了奧拓的所有視線,恍如黑夜般的黑暗籠罩住了這個城市,滾滾雷霆在烏雲中翻滾,奧托真的有點害怕會不會有雷電落下。
雖然沒有懷表,看不了時間,但這場雨卻下了很久,奧托估計大概有幾十分鍾了。
不過,直到現在,這場大雨依舊沒有停下的趨勢,反而好像還越下越大了,雨滴打在身上的感覺生疼,就像是被冰雹砸到了一樣。
奧托和其他城衛兵不斷在貧民窟中徘徊,他們沒有試圖去尋找什麽,因為這場大雨,會抹掉一切痕跡!
在雨幕中穿行十分消耗體力,特別是現在積水已經快要沒過腳踝了——貧民窟地勢偏低,如果是在其他城區,說不定還沒有積水。
貧民窟的不遠處就是半圓形的港口,現在他們腳下踩著的不只是積水,而是海水。
眼睛的余光瞥到了一個被放置在小巷口的木箱,奧托依舊沒有停下咒罵,反而聲音更大了,哪怕他已經開始喘起了粗氣,體力消耗了不少。
“出來巡邏十幾分鍾了,還一個人都沒有!我們出來這是幹什麽的?”
大聲抱怨了一句,奧托停下腳步喘著粗氣,肩膀不自然抖動著,在原地站了兩三秒後,他一口吐出了灌進嘴裡的雨水,繼續向前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回頭!
刹那間,一道電光劃過,照亮了這片雨幕、這個天地,將這一瞬間的黑暗驅逐。
嗆啷!
在轟隆隆的雨聲中,一個微乎其微的聲音響起,那一瞬的電光驅散了黑暗,奧托轉身的瞬間拔出了長劍,回頭之時,看到了一個面目猙獰的大漢已經高高躍起,手上舉著一把長刀,正要劈下——
“轟隆”一聲,雷聲又響!
凌冽的劍光猛然切開雨幕,又悄然劃破了一個喉嚨。
陡然轉身,大風吹飛了奧托的兜帽,令他的一頭白色中短發在風中狂舞。
回身之時,腳下同時向左一邁,偏開了空中那具無力跌落的身體。
——【劍技·回身斬】!
右手抖了一個劍花,奧托收劍歸鞘,然後拉上了兜帽,直接離開了這裡。
‘暴雨會處理掉一切’——這不僅僅是對這些暴徒來說是如此,對於他們這些專門處理暴徒的城衛兵更是如此!
這種事情他們這些城衛兵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輕車熟路,但很多人就是不明白‘活著’究竟代表著什麽,所以他們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下類似的蠢事,他們也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來處理這些蠢貨。
說實在的,他已經厭煩了——哪怕,他今年才不過二十六歲!
這場大雨中,無聲的廝殺還在繼續,但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一場大雨代表著什麽……
雨,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