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納咀嚼著嘴裡松軟的麵包,這是他此前二十三年人生裡從未品嘗過的美味,但是在進入監獄之後,他就能夠吃到這種食物了……很諷刺吧?
就著‘白開水’,他把麵包咽了下去,即便這種麵包已經不會因為咀嚼不夠久而割傷自己的喉嚨了,可是,他早就已經習慣了細嚼慢咽,以前不那麽做會傷害到自己,現在卻演變成了一種習慣了。
這是他上法庭之前的最後一餐了,在經過兩次判決之後,他將會獲刑,現在他只不過被暫時關押而已。
這是一個流程,自從法院建立起來之後,每一個接受審判的人都會經歷的一個流程,若非證據確鑿,第一次判決和第二次判決之間往往會有很長的一段間隔,這種事情,在溫德城裡,即便是貧民區的小孩也知道。
“沃納……”
聽到了門外的呼喚,沃納抬起頭,他看到了自己的兒時玩伴,亨特。
亨特站在門的另一邊,穿著一身灰色的獄警製服,身姿高大挺拔,看起來十分的帥氣。
他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沃納,歎息道:“準備一下吧,你該準備去法院了。”
“好。”沃納沉默的點了點頭。
“……愛莎也會來的,作為家屬出席。”
轉身準備離開的亨特留下了一句話,聽到這句話,沃納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只是把頭埋進了雙膝中,沉重的歎了口氣。
坐在把嫌疑犯運往法院的牛車上,沃納和亨特對面而坐,他們互相看著對方,卻是相顧無言,一句話也說不出。
亨特繃著臉,沃納緊閉著嘴巴,一句話也不說。
“亨特,你和他認識?”
坐在牛車裡的另一個獄警看到亨特在面對沃納時的神情,忍不住問了一句。
“……沃納是我的童年玩伴。”亨特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開口回答。
“哦……”另一個獄警愣了一下,什麽都沒說,卻悄悄地提起了警惕。
但是和他猜測的不一樣,直到牛車駛入了法院後門,亨特和沃納之間一句話都沒說過,也沒出現什麽亨特為了救走沃納,出手與他戰鬥的情景,他們安安靜靜、平平安安的來到了法院。
不過,在沃納下車之後,走在前往法庭的路上,亨特突然開口對沃納說道:“沃納,我相信這次判決一定會是一次公正的判決,雖然作為獄警,我必須堅守我的職責,無法為你做辯護,但我是支持你的——無論是誰,在那種情況下都會出手!”
另一個負責押送沃納的獄警有些驚異地看了頭都沒回的亨特幾眼,不過現在他已經放心下來了,因為他們已經到達法院,進入法庭的門就在面前,亨特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做蠢事的。
他並不了解沃納為什麽殺了人,他只知道,沃納是因為殺了人,才被抓起來的。
沃納沉默半晌:“……謝謝。”
話音剛落,守候在側門的兩個法警打開了門,人們出的嘈雜聲音在空曠的法庭裡回響,當門被打開後,這些聲音就灌入了幾人的耳中。
在明亮的燈光照射下,沃納和兩個法警走進了法庭。
回過頭去,沃納看到了緩緩關閉的門,還有身姿挺拔依舊的亨特,他的這個童年玩伴向他比了一個手勢——
‘祝好運!’
沃納抿著嘴,聽到旁聽席上傳來了一聲呼喚:“哥哥!”
轉過頭去,他看到自己的妹妹愛莎站在木質欄杆後,這道欄杆將旁聽席和被告席分隔,欄杆的兩邊,是不同的兩個世界。
沃納沒有回話,沉默著在兩個警惕的法警陪同下,站到了被告席上,
時間正好是上午九點五十分,距離開庭時間還有十分鍾。法官早已坐在了屬於他的席位上,低頭看著手中的文件資料他戴著一副眼鏡,但這也無法掩飾他的憔悴。
目前溫德城只有兩個法官,雖然溫德城的人們還沒適應法院的存在,需要處理的案件不多,但是他們每次進行庭審的時候,都需要熟讀案件,並且在開庭前做好一切準備,這無疑是很累人的。
兩個法官一天一換,輪流值班,就連在休息的時候,也要做一些案件總結和預習,因為他們是這條道路上的開拓者,如果他們不做的話,後來者會更加辛苦。
他們在處理工作上的態度就是在學習他們的女仆長,要休息的時候盡量休息,要工作的時候就要認真完成,只有盡量減少紕漏,才能夠建設起一個更好的溫德城。
他們不是法師,無法對溫德城進行實際建設,但他們的工作同樣重要——如果說騎士們是在用自己的身體來保護悲風領,那麽他們就是在用自己的大腦來保護他們所熱愛的這個領地、這個國家!
當——
身後的大擺鍾一聲鳴響,法官拿起法槌,敲落!
“開庭!”
在法槌落下之後,旁聽席上的討論聲很快就消失了,愛莎坐在旁聽席前排,神色複雜的看著自己哥哥的背部。
和以前一樣,那個背部依舊是那麽寬闊,沒有半點佝僂,就像是一座沉默的大山,一直保護著自己……這次也一樣。
法官對案件經過和沃納的罪狀進行了宣讀——因為回家的時候看到妹妹險些被一個酗酒的賭徒侵犯而過失殺人!
“原告、被告,你們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在宣讀完了之後,法官對台下的兩人問。
原告是一個神色麻木的中年女人,聽到法官的問後,她神色複雜的看了沃納一眼,然後搖了搖頭:“沒有了,法官大人。”
“那麽,被告呢?”法官看向了沃納。
沃納面無表情:“我也沒有,法官大人……”
“哥哥!!”
愛莎猛然站起,就連坐在她身邊的亨特的母親都沒來得及拉住她。
“法官大人,哥哥他是為了我——”
“肅靜!”
法官敲了一下法槌,一聲暴喝打斷了愛莎的話。
“請不要擾亂法庭秩序!”法官板著臉說道,“我知道你哥哥是為了保護你,可是他殺了人也是事實——法不容情,如果只因為你哥哥保護了你而不去審判他的罪行,那麽這就是在蔑視法律的存在!所以這位小姐,現在請你坐下, 否則我將會以‘擾亂法庭秩序’為理由,把你趕出這個法庭!”
亨特的母親也急忙拉了拉愛莎的袖子,讓愛莎趕緊坐下。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愛莎倔強地看著法官,但這時,一個聲音從被告席上傳來:“愛莎,坐下。”
沃納回過頭,對著自己的妹妹露出了一個微笑:“亨特跟我說過,如果在監獄裡好好表現,是可以得到減刑的,再加上我是自,很快、不用多久我就能回家了。所以愛莎,你坐下吧。”
愛莎抿了抿嘴,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她低聲啜泣著,按照哥哥的話坐下了。
法官有些驚異地瞥了沃納一眼,深吸一口氣,敲了一下法槌:“審判繼續!”
……
“在我回家之前,好好聽亨特和阿倫娜嬸嬸的話,你也別怪亨特,他讓我去自也是為了我好,現在,只要我好好表現,得到了減刑的話,只需要一年,我就可以回家了。”
即便再沉默寡言,在面對自己妹妹時,沃納也狠不下心來。
審判已經結束,他向法官征求了一些與自己妹妹交談的時間。
“說實話,經過這次審判後,我對溫德城更有信心了,我也能夠放心了……”
沃納微笑著,說道:“我相信你也感覺到了,這是一場公正的審判,很快,愛莎,很快我就能回去了。在那之前,好好聽話!”
接著,沃納就被法警帶走了,亨特和另一位獄警也已經等候多時了。
“愛莎,再見……”
“哥哥……”愛莎啜泣著,低聲說道,“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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