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咳了兩聲,臉色蒼白的費雯麗深吸了口氣,用沙啞的聲音輕聲說道:“讓·烏瑟冕下,感謝您的幫助。”
光輝之神微笑和煦,嗓音柔和:“不客氣,畢竟你想要做的事情也是我一直想要做卻無法做到的。”
“現在時機已經成熟了……”費雯麗靠在椅背上,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微笑,“如果不是恰巧因為與那位女仆長有了那一次見面的話,可能我現在仍在繼續沉淪。”
光輝之神微微頷首,笑看著眼前這位神祇緩緩閉上了眼睛,身體便化作光點飄散在空中。
‘最古者’的化身消散,但是神力卻留在了費雯麗的‘聖居’當中,縈繞在這位女神的身邊,緩慢飄入她那虛弱的身體內。
每一次呼吸都能夠讓身體的虛弱消減幾分,但沒有信仰的來源,像她這樣的神祇就是‘無根浮萍’,只能夠死亡或者陷入沉眠。
她已經有些等不及了,可她仍舊需要耐心等待一段時間……
新的‘神職’還在孕育,在這種時候即便她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也無法獲得信仰,反而會因為離開了自己的聖居而導致身體逐漸衰弱。
至少在這裡,她還能夠保證自己的形體和頭腦清明。
費雯麗的呼吸漸漸平緩,雙眼閉著,進入了睡眠。
…………
史芬斯將自己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白底金邊的教宗教袍披在健碩的身體上一點也不突兀,反而能夠讓人眼前一亮。
這個沉默而嚴肅的成熟男性站在‘貴族教會’聖城的大教堂中,屹立於神像之前。
所有惶恐的聖職者都跪倒在了他的身前,知曉內情的主教們一字排開,靜靜侍立兩旁。
“昨日,吾主降下了神諭。”史芬斯平靜的目光掃過了所有人的頭頂,“我想你們都已經知道了。”
早在昨日,他就已經將那條信息發送到了每一個信仰網絡的終端機上,所有貴族教會的教堂都接收到了那條信息。
就算他沒有將這件事告知其他教堂,駐守在當地教堂的主教和司鐸都會將這件事情告知手下的聖職者和信徒。
因為,這將會是一場抉擇——
“選擇吧!”史芬斯大手一揮,淡然說道,“是選擇離開,還是選擇繼續追隨,任你們選擇,我們也不會追究。但是,我需要提醒你一句,一旦你們選擇離開,那你們就有可能會成為我們的敵人——這並非威脅,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所以,選擇吧!”
誠惶誠恐的聖職者們面面相覷,教宗和主教們卻默不作聲,大教堂裡的氣氛沉重得嚇人。
教堂裡安靜得落針可聞,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率先開口,沒有任何一個人膽敢表明自己的意圖。
他們都是被現在那些貴族隱隱排斥的傳統貴族,只不過他們究竟還有多‘傳統’,大概也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然而眾所周知,史芬斯侯爵最為接近傳統貴族的貴族,他身上有著許多傳統貴族所具備的美德,還不少次在公共場合表達了對現代貴族的厭惡和憤怒。
明明家族已經有了不少產業能夠讓他揮霍一生,可他仍舊在勵精圖治,力圖讓家族更加強大。
如果不是因為他是貴族教會的教宗,可能他也能夠成為如今帝國的‘大貴族’之一。
“沒有人選擇離開嗎?”史芬斯的聲音在大教堂內回蕩,除了他之外,主教們卻將冰冷的視線向那些跪在地上的聖職者刺去。
他們不相信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夠心甘情願為這個世界付出,為‘冕下’付出,所以在場的人中,必然會有不信奉‘新教義’的人存在,可是直到現在,他們還是沒有選擇自己站出來。
將手中的權杖一頓,教宗厲聲喝道:“所有人都願意接受‘新教義’,是嗎?是這樣嗎?不要沉默,開口說話,把你們內心中的答案告訴我!”
史芬斯瞪著雙眼,他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所謂的‘現代貴族’——丟了‘謙虛’、‘節儉’,乃至貪得無厭、傲慢至極,為了獲得財富無所不用其極,這有什麽好值得驕傲的?
也許在場的人並不是這樣,至少他們還遵循著一些‘傳統’,但如果不願意發生轉變的話,就和那些‘現代貴族’沒有任何區別了!
再怎麽堅持傳統,不願意去發生改變的貴族終究會沉淪在欲念當中,忘卻了自己當初的堅持。
史芬斯就曾見過自己的兩個叔父因此被祖父趕出了家族,並且勒令他們不得再回來。
曾經,他的兩個叔父都是願意遵循傳統的傳統貴族,擁有過健壯的身體和睿智的頭腦,可是在他幾年前去看望他們的時候,卻發現他們已經變得和如今的大多數貴族沒有太多區別。
身體變得肥碩油膩、虛弱不堪,曾擁有過淵博知識的他們如今更是頭腦渾濁,變成了一個只會花錢和玩樂的‘肥豬’。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表現出如此的厭惡之情。
現在跪在他眼前的這些人之中就有著和他那兩個叔父一樣的人,以往他不會去關心他們究竟在做些什麽,因為他所信仰的神祇都沒有去做些什麽,他又能夠做些什麽?
可是現在,發生改變的時候已經到來,若是還有人不願意隨著教會一同發生改變,那麽他們就將會成為教會的敵人!
因為,將來教會的敵人就是那群所謂的‘現代貴族’——那群該死的,腐朽的蠢貨們!
“告訴我!”
教宗一聲大喝,主教們亦跟著怒目圓瞪,異口同聲大喝:“告訴我!”
“你們的選擇是什麽?!”
一瞬間,一股寒意開始在所有人的心中蔓延,他們愣愣地看著教會的高層。
曾經他們以為自己的意志堅定,可是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意志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堅定。
話音剛落,便有一個年輕人憤然起身,抬起右手用力捶擊胸膛,對教會的高層行了一個古樸的騎士禮,“我,安德裡斯·戈洛夫,願誓死追隨‘高貴之女’的腳步!”
他的呐喊聲在寬闊的教堂中回響,年輕人憋紅了一張臉,將自己的激動寫在了臉上。
緊接著,他身邊的一個年輕人也跟著站了起來,對安德裡斯·戈洛夫笑了笑,然後同樣行了一個騎士禮,高聲大喊:“我,拉瓦爾·拉沃夫,願誓死追隨‘高貴之女’的腳步!”
看著這兩個年輕人, 哪怕是嚴肅的史芬斯也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對他們的行動點頭讚許。
現在還有年輕人願意遵循那些‘老掉牙’的貴族傳統,不得不說,這是一件好事。
在他們兩個之後,越來越多的聖職者選擇起身宣誓,而隨著人數增多,這些‘年輕人’臉上的驕傲之色便越是明顯。
“只有‘你們’嗎?”史芬斯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那些仍舊單膝跪在地上,腦袋低垂的聖職者們,然後向那些站起來的年輕人輕聲問道。
“是的,教宗閣下!”他們揚起腦袋,齊聲應答。
這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因為他們沒有做‘牆頭草’,也沒有與‘現代貴族’同流合汙。
“那麽,請喚這個名字——”
史芬斯深吸了口氣,面色一肅,正色道:“致力於推動社會發展和進步,永懷進取之心的‘進步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