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嗷……”
河對岸的森林中時刻響徹著駭人可怖的獸吼,翻湧的江河拍打兩邊河岸,無聲無息地將岸上的雜草和土地吞噬,短短半年的時間,瑪瑙河就已經侵蝕了一大片河岸。
巨吼縈繞在耳邊,即便作為一個退役冒險者,老賴斯也被嚇得臉色發白,雙眼發直,愣愣地看著河對岸的那片森林。
那就是黑森林,曾經的冒險者禁地,只有極少數不要命的冒險者才會踏入的險地。
老賴斯並不是其中之一,當黑森林外圍的一些部分被悲鳴之風公國開發出來的時候,他已經退役五六年了,就算沒有退役,瘸了一條腿的他也不敢進入那個恐怖之地。
那裡是魔物的樂園,在那裡面,一切的東西都會在魔素的影響下野蠻生長,為了生存,魔物們必須要讓自己變得更強,這樣才能夠讓自己和自己的族群在群敵環伺的黑森林中存活下去。
可是現在,這個‘樂園’的范圍正在逐漸向外擴散,正如沸騰的河水中那些翻滾著身體的魚類一樣,相互撕扯著對方的身軀,殘破的鱗片隨著河水沉浮,魚血幾乎染紅了半個河面,但卻又被奔騰的河流衝刷,湧向遠方。
那些魚就像是發了瘋一眼,老賴斯隻來得及飛快地瞄上一眼,就發現它們相互之間,只要不是同一個族群就會瘋狂追咬對方,用鋒利的牙齒撕咬著對方的身軀,只有將對方徹底殺死,或者自己被對方殺死,它們才會轉頭去對付另外一條魚。
看到那一幕的時候,老賴斯隻感覺自己心都涼了半截,立即縮回了腦袋,不敢再去多看一眼。
面前那條大河上漂浮著數之不盡的死魚,可是老賴斯的眼神飄忽,視線略過起伏不定的河面,直望著河對岸的那片森林。
他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因為他們領地的鄰居,悲鳴之風公國的統治者瑟琳娜女仆長已經將如今這世界一切異常的原委告訴了他們——因為‘魔潮’,這一切都是因為魔潮的到來!
如果不是因為早就知道了原因的話,也許他現在還不會出現在這裡。
“隊,隊長,我們站在這裡,不,不會有事吧?”
此時,身後傳來了一個結結巴巴的聲音,老賴斯回頭瞪去,惡狠狠道:“閉嘴,我們站在這裡觀察黑森林動向,距離河岸還遠著呢,能有什麽事?”
話雖是這麽說,可他的右手卻一直按在劍柄上,左手也一直攥緊著馬匹的韁繩,如果出現了什麽異響,第一個翻身上馬的準是他。
老賴斯將內心繃緊,雖說這裡與黑森林相隔了一條大河,而河中還有許多凶殘的魚群,黑森林的魔物不可能來到這裡,普通的野獸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按理來說,應該不可能出現什麽危險。
可是不知怎麽的,總有一種不安徘徊在心頭,怎麽也驅趕不走。
身為一個成功活到了退役年紀的冒險者,老賴斯相當的迷信,不迷信這種感覺的人都死了,可他卻還活著,這就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沒有什麽異常,回去吧……”
帶著一支五人小隊在一段河岸邊巡視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老賴斯就準備帶人返回。
可就在他準備帶人騎馬返回的時候,突然有人大喊了一聲:“那是什麽?”
老賴斯第一時間看向了對面河岸,緊接著,他就和其他人一樣愣在了當場。
一頭差不多如同他們手裡牽著的馬匹一樣大的巨鹿從叢林中走出,它體表上遍布傷痕,就連頭上的鹿角都斷了一根,一條腿上也有著明顯的傷痕。
這種傷鹿不管是出現在哪裡,都是要被族群拋棄的對象,哪怕它曾經是一頭鹿王也是如此,在野外,而且不具備任何醫療知識的鹿群根本不可能將它治好,而且看它身上鮮血淋漓的模樣,就知道在它的身後還有著捕獵者。
因為隔著一條大河,老賴斯看得不太清切,他眯起了自己的眼睛,看到那頭巨鹿身後的樹叢聳動,便暗歎一聲,捕獵者已經追上來了。
正如他猜想的那般,不過一會兒,幾頭黑狼就從樹叢中衝出,撲向了那頭巨鹿。
巨鹿不過歇息片刻,甚至體力都還沒來得及恢復,獵食者便追了上來,頓時嚇得它驚慌地沿著河岸奔跑。
幾頭黑狼綴在巨鹿身後,對比了一下它們的體型,老賴斯就發現那幾頭黑狼並不比那頭巨鹿小上多少,這令他心底不由生起了些許的疑惑,按理來說,這幾頭狼如果只是捕食這一頭巨鹿根本無法滿足它們的胃口,可是鹿這種動物一般都是群體行動,單獨行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哪怕是黑森林的鹿在生活習性上也不應該有太大的變化。
從鹿和狼的捕食關系來看,黑森林的動物哪怕在身體和血脈上發生了一些變化,可是生活習性和捕食關系也沒有發生太大變化。
那麽那頭巨鹿應當是隨著鹿群一起行動的,可是現在這幾頭黑狼卻跟著這頭傷鹿跑了出來,沒有去選擇對付鹿群……這未免也太奇怪了!
就在老賴斯詫異為何那幾頭黑狼沒有去捕獵鹿群,而是選擇來追捕這頭傷鹿的時候,那頭巨鹿就已經被撲倒在地,連同傷腿在內的四隻腿胡亂踢蹬,想要讓身體從地上站起,同時也發出了悲痛的哀鳴。
可是幾頭黑狼的利爪和尖牙在它的身上瘋狂撕扯著,就好像餓了三四天沒吃到東西一樣,當從那頭巨鹿身上撕下一片帶血的肉塊時就會囫圇吞下,轉眼間,它們嘴巴附近的皮毛就已經被鮮血染紅,而那頭巨鹿也徹底沒了掙扎的力氣,只能夠躺在地面上哀聲長鳴。
沒什麽見識的小隊成員都瞪大了眼睛,也許他們曾經見過餓狼捕食的場面,但卻從未見過如此殘酷的場景。
在短短幾分鍾內,一頭如同馬匹一樣高大的巨鹿就已經被三四頭黑狼分食殆盡,除了染血的骨架之外,老賴斯估計,可能就連內髒也都被那幾頭狼給吃了。
在吃掉巨鹿之後,幾頭黑狼並沒有馬上離去,而是環視了一下周圍,就像是在確認還有沒有什麽獵物能讓它們捕殺似的。
河面上隨著潮起潮落而起伏不斷的死魚顯然不入它們的眼,而後,它們的視線便略過河面,投射到了老賴斯他們身上。
“嗷!嗷!嗷!”
幾頭黑狼站在對岸狂吠,而老賴斯也像是察覺到了它們那極具侵略性的目光一樣,挪動了一下瘸掉的那條腿,側身怒吼:“幾頭畜生,看什麽看?!”
跟在他身後的年輕人們早就被河對岸的連聲狂吠給嚇到,此時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臉上的皺紋隨著肌肉的抖動而顫動,老賴斯緊握劍柄,怒目圓瞪。
若不是早就攥緊了韁繩,可能馬匹早就被那幾頭狼的狂吠嚇跑。
幾頭黑狼站在對岸嚎叫了好一會兒,而老賴斯他們也站在這邊和它們對峙著。
就在這時,幾頭狼突然向前一撲,“噗通”一聲整頭狼都沒入了水中。
它們這一跳可把老賴斯嚇了一跳,可是隨後,當它們浮出水面時,他也看到了掛在那幾頭狼身上的大魚。
就像是那幾頭狼獵殺巨鹿一樣,越來越多的大魚躍出水面,狠狠咬住了幾頭黑狼。
隨著幾頭黑狼的入水,河面徹底沸騰起來,漂浮在河面上的魚屍被擠開,活魚們自河中躍出,形成一道浪潮,向著那幾頭黑狼的方向翻湧而去。
但是,哪怕被河中大魚咬住,黑狼也仍在向著老賴斯他們這邊遊來,哪怕看不到它們的眼神,它們的行動也在透露著一種瘋狂。
見此,老賴斯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剝光了衣服丟在了冬天的野外一樣,無論是身心都感受到了一股徹骨冰寒。
那幾頭黑狼甚至沒能夠遊到河中心,就已經被接連不斷撲上去的魚群壓到了水面下,只見那裡水花四濺,卻不見任何蹤影。
河流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魚群也沒有再繼續冒頭……
可是,那幾頭狼的狠辣表現就足以讓老賴斯深深倒吸了一口涼氣。
“走!回去報告老爺!”老賴斯忽然翻身上馬,望著河面,雙眼幽深。
“我們麻煩大了……”他這般咬牙切齒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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