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

　“稍安勿躁。”

　宮廷法師們聚集在一個大廳裡，對一張桌面上的那幾本《星海月刊》爭執不休，魯爾諾恰好在這時走了進來，站在人群末尾的法師注意到了他的出現，急忙呼喚，卻只見他們的首席抬起了一隻手掌，製止了他之後的話語。

　大廳異常吵鬧，本該是冷靜、理智的同義詞的法師們卻因為一本雜志而吵得滿臉通紅，嘈雜的聲音更像是要掀翻屋頂。

　當叫罵聲湧入耳中之時，魯爾諾不由自主皺起眉頭，無聲歎了口氣，食指輕輕敲擊了兩下杖首，大廳裡的聲音頓時消失。

　宮廷法師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嘴巴奮力張合，雙掌用力拍擊桌面數次之後，才倏然驚覺自己竟已經失去了聲音。

　“咳嗯！”魯爾諾清了清嗓，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諸位，安靜！”

　他緩緩走過去，那些宮廷法師在一旁手舞足蹈，想要向首席訴說自己的想法，可是無論如何他們都發不出任何聲音。

　宮廷法師為他們的首席讓出了一條路，讓他能夠走到大廳中間，走到那張桌子旁邊。

　原本還吵得面紅耳赤的宮廷法師們在看著魯爾諾走到桌子旁的途中，慢慢變得平靜下來。

　他們尷尬地放下了自己高高舉起的雙手，雙眼恢復清明，面面相覷時還能發現對方臉上殘留的紅暈，這一瞬間他們竟感覺之前發生的一切荒謬至極，他們竟然會為了一本‘雜志’而吵起來。

　“這本‘雜志’，我也看過了。”

　魯爾諾指著桌面上的幾本《星海月刊》，轉頭看了看周圍的宮廷法師，“我也知道你們剛才在吵些什麽，但是你們這麽吵下去，不僅不可能說服對方，還有可能引發鬥毆事件。所以，我就想要讓你們先冷靜冷靜，坐下來，好好討論。”

　說著，他就對宮廷法師們招了招手，“都坐下，都坐下。”

　魯爾諾看似老眼昏花，可實際上，他的眼中仍舊閃動著代表‘智慧’的光輝，他來到這裡絕不只是為了做和事老。

　宮廷法師們稍有遲疑，但很快，他們便陸續落座。

　魯爾諾食指輕動，解除了限制魔法，那種如鯁在喉的感覺頓然消失，宮廷法師們不由得開口疾呼:“首席！”

　聽到這聲呼喚，魯爾諾眉頭一沉，急聲低喝:“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這個虛弱的聲音回蕩在大廳裡，原本還想說什麽的宮廷法師即刻閉上自己的嘴巴，不再出聲。

　看到他們的表現，魯爾諾眉目舒展，嘴角浮現絲絲笑意。

　沉吟片刻，魯爾諾說道:“首先，我可以肯定，這本雜志裡的文章，不管是哪一篇都是具有一定準確性的！”

　聞言，宮廷法師便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有些人面上浮現出振奮之色，有些人眉頭微皺，嘴角抿起，顯然是有幾分不服氣。

　將這些人的神色盡收眼底，魯爾諾捋了捋胡須，悠然道:“若是不信的話，對於第二篇，你們可以嘗試去做一些實驗，而實驗方法，在第二篇中也有說明。其余篇章不好做實驗，但過上不久，‘魔藥熔爐’就要到了，在這之後，法師學院也要開展教學了，如果你們實在不信的話，可以去嘗試一下，只不過實驗時間會很久。”

　聽了這番話，原本還有些許懷疑的宮廷法師很快就產生了動搖。

　他們相互對望，試圖從同伴眼中看到堅決之色，可惜的是，其他人眼中也盡是茫然。

　“其次，我們根本就不需要擔心什麽，甚至還要為之高興才對！”

　宮廷法師們還沒從迷茫和興奮中轉醒，這一句落入耳中，就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嘩然一片。

　更是有人情不自禁驚呼出口:“首席何出此言?！”

　大廳裡又吵了起來，放眼望去，魯爾諾能看到的只有驚慌失措。

　幾乎每一個宮廷法師臉上都寫滿了慌亂，這讓他忍不住搖頭輕歎一聲，看來並沒有多少，甚至是沒有人人想到了這一層……

　魯爾諾頓了頓拐杖，淡然道:“安靜！”

　但是大廳沒有能夠馬上安靜下來，宮廷法師依舊在吵鬧著，等到那些聽到了首席聲音的人安靜下來後，他們才逐漸安靜下來。

　魯爾諾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些人，他們臉上的驚慌沒有完全褪去，許多人臉上還帶著遲疑之色。

　“對於帝國來說，我們是什麽?”看著他們，魯爾諾輕聲問道。

　宮廷法師們互相對視，良久之後，才有一個人開口試探著回答:“是……法師?”

　魯爾諾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轉頭看向了那個人，再次發問:“具體一點呢?有人能回答嗎?”

　人們又陷入了思考，感覺到了首席的注視，那個法師急得滿頭大汗，急忙回答:“是……研發者?”

　“然後呢?”魯爾諾又問。

　“是軍人……”另一個宮廷法師答道。

　“是魔藥師……”又一個聲音響起。

　“是工匠……”又是一個不同的回答。

　這些來自於他們自己的回答讓所有宮廷法師都愣住了，從這些五花八門的回答中就能夠得知，他們的身份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純粹。

　“即便機器已經能夠做到我們能夠做到的事情，帝國還需要法師嗎?”

　目光在所有人臉上巡視，看到他們表露出的若有所思之時，一絲笑意便慢慢攀上了魯爾諾的面龐。

　這個回答自然是……需要！

　所有人都從自己短暫的思考中得到了答案，並且驚訝的發現，即便出現了那樣的未來，他們的存在也依舊不可或缺。

　因為機器不能自己設計自己，即使普通人能夠所謂的‘魔能機械’來生產其他的魔能機械，即使每一個人都能夠使用魔法，可是他們並沒有設計‘新事物’的能力。

　無論是法陣的搭配還是新魔藥配方的誕生都需要有法師的參與，他們甚至可以試著設計新的魔能機械……

　和他們之前的想象正好相反的是，如果出現了那樣的未來，他們的存在才是真正的不可或缺！

　他們並未因此產生困惑，畢竟他們都是法師，能夠成為法師的人沒有一個是傻子。

　“瑟琳娜女仆長想做的是讓法師成為不可或缺的存在?”

　很快，就有人提出了這個觀點。

　這讓宮廷法師們都有了幾分興奮，看向《星海月刊》的眼神也變得有些不同了。

　然而，就在此時，魯爾諾卻搖了搖頭，“你們都錯了，那位女仆長想做的不僅僅只是這些。”

　首席的這句話讓所有宮廷法師都愣住了。

　如果不是為了這個……還能是為了什麽?

　“那只是‘這種未來’附帶效應罷了，這可不是那位女仆長的目的……”

　魯爾諾吊了一下他們的胃口，才感慨道:“她真正想要做的，是賦予‘普通人’力量，並且推翻現有的法師階級——只有這，才是那位女仆長的真正目的！”

　法師階級如果繼續存在，就意味著普通人無法獲得‘力量’，只有把現有的法師階級推翻，普通人才能夠擁有魔法的力量。

　不然的話，法師階級一直把持著‘魔法’，他們又怎麽可能會讓魔能機械順利推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