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布丹珠強打精神，問兩位千夫長道:“你們怎麽想?”

巴達仁貴向羅布丹珠鞠身道:“全憑大汗吩咐！”

另一個千夫長阿爾蘇同樣聰明地這麽說道。

大汗是部下對羅布丹珠的美譽，一般要統一漠南才算名副其實，各部族首領之間不會這樣稱呼。

至於親信古力思、圖日根與羅布丹珠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肯定跟隨他一道行動。

羅布丹珠從座位上站起來，帳內來回踱步，他在盤算著得失。

出賣同族，明人給的價碼是一個伯爵的爵位，世襲罔替，與國同休！

這雖然珍貴，但與縱馬快意的自由相比，真的不能比。

草原上的雄鷹，怎麽能夠落入囚籠中，隻為些少食祿而低頭?

可是自由是有代價的，付出的代價將有可能是生命！

羅布丹珠做得頭狼，有著超越普通人的靈敏感覺，他已經感覺到巨大的危險了。

心緒非常矛盾，讓他不知所措，難以取舍。

拖不下去了，必須盡快做出選擇，否則冬天來臨，科爾沁部族要經歷白毛風的考驗，待明年，只怕部族的籌碼將會越來越少。

羅布丹珠派了古力思作代表與明人秘密談判，明人派來的軍官們很不耐煩，非常強硬！

他們隻提出兩條:

一是大家戰鬥下去，明軍包保科爾沁滅族！

最少也將永遠背井離鄉，再不能回漠南，因為漠南將成為明人的天下！

說那話的明軍軍官充滿了自信，古力思試圖與他辯論，明軍軍官不屑地道:“你們能夠對付得了我們的城牆與火槍再說吧！”

是的，明人用他們的城牆，一步一步地壓縮了部族的生存空間，用火槍把部族打得落花流水。

二就是要令他們滿意的投名狀！

要投名狀?羅布丹珠也不是不能給，草原好漢也會變通嘛。死道友不死貧道，羅布丹珠做起來毫無心理負擔。

但明軍與以前大不一樣，他們來真格的。

漢化！

要草原的好漢們徹底地拋棄了成吉思汗、鐵木真的榮耀，忘記了蒙元故國……他們是要草原的好漢們徹底地俯首貼耳！

不答應的話，就會死。

羅布丹珠感覺到沉重的壓力，何去何從?

……

離宣威新城西方百余裡的宣州新城，是漠南蒙古烏拉待部族的主攻地，不消說，他們同樣也沒能在守軍那裡討好。

烏拉待部族首領索倫特年齡在諸部族首領中最長，他的部族與明國多年的戰爭，仇恨很深，他的兒子更在隨韃靼人入關的戰鬥中喪了命，所以索倫特是鐵杆的反明派。

不僅如此，索倫特吃過的鹽多過吃的米，狡猾似狐狸，將“三不”戰術發揮到極致，他們得到的戰果在諸部族中最多，死的族人最少，擅長與明人捉迷藏，大玩敵進我退，敵退我進的把戲，讓明人頭痛異常，迫不及待，每次出入都是大隊人馬，攜帶線膛槍與大炮，如此才能夠保證平安。

烏拉待部族營地找到了一塊水草豐茂的營地，清晨時光，勤奮的牧民們帶著馬匹前去河邊飲馬，讓馬兒吃草。

河邊擠滿了馬匹，他們笑著鬧著，一些年輕的小子，更是灑水為戲。

由於損失的人少，他們比較輕松。

人群中是老中青皆有，多持彎刀，遊牧民族的戰士與老百姓沒有嚴格的區別，下馬為民上馬為軍，現在是他們打仗的時候，他們被首領征召，並不反感，雖然有生命危險，但是可以搶掠到種種的好處，否則，以草原貧乏的生產力，哪有什麽物資。

他們並無覺悟，

他們其實是擅自闖進別人的家裡，燒殺搶掠，壞事做盡。老奸巨滑的索倫特則將責任推到了明人的頭上，說由於他們看不起部族，不肯開互市，不讓部族用牲畜換取物資，不讓我們生活下去，所以我們才不得不對他們動用刀箭。

如此開釋了族人心中的負罪感，讓他們侵犯起明國來毫無心理負擔，甚至是聞戰而喜。

在索倫特的大帳內，他正在愜意地與幾個心腹將領一起喝茶吃早餐，早餐是明軍的壓縮餅乾與乾肉，以及茶葉，都是明人運輸大隊長送來的。

索倫特經驗老到，親自出手，伏擊了明軍的一支輜重隊，斬首五百多，順利地繳獲了這批輜重，自已死傷三百余人，比起其他部族要好得多。

正在吃吃喝喝的時候，索倫特突地揚起手，帳內諸人一起停止了動作。

索倫特疾步出帳，望著北面看去，與周圍的人臉色大變。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高處，但見得潮水一般的騎兵自草叢中泄出， 一齊向右翼的烏拉待部族殺來，來意頗不善良。

一個眼尖的將領驚呼道:“這是科爾沁部族的騎兵！”

這時科爾沁部族騎兵前鋒已經迫近了營地，箭矢象胡蜂一般飛射而出，烏拉待部族有人倒下，慘叫聲隱隱約約地傳出來。

將領們驚呼道:“科爾沁部族莫不是犯了失心瘋了嗎?”

“不好！”索倫特臉色鐵青道:“羅布丹珠投靠了明狗！”

“什麽?！”眾人吃驚不小。

因為漠南諸部會盟，大粗向長生天發誓，不破明狗，絕不收兵，與明狗誓不再立！

羅布丹珠竟然說話如放P，背棄了長生天，背棄了同族兄弟！

“迎戰！迎戰！”將領們瘋狂地呼喊著，趕快上馬，組織隊伍應戰。

但猝不及待之下，烏拉待部族吃了大虧！

懂部族的還是部族，科爾沁部族偷偷地移動到烏拉待部族營地之外，沒被發現。

他們騎兵潮擁而出，極有隊列章法，最前排騎兵疾馳，都持可以突刺敵陣的長矛或長槍之類，後隊則不停地發箭，一眼看去，整個隊伍約是十幾人一列，密集衝來，前排開路，形成大規模的橫面衝刺，快速撕開敵軍防線，後排負責射殺匆忙集合的烏拉待部族族人。

科爾沁部族找了個好時機，烏拉待部族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被科爾沁部族騎兵所過之處，留下了一地的屍體。

“這是報應！報應啊！”看著族人慘被屠戮，索倫特老淚縱橫，以前投靠明國的蘇尼特部也就是這樣被他們消滅的，在這個過程中積極出謀獻策的正是老狐狸索倫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