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隊改橫隊,間隔30步,全速前進,弩炮上散彈。”
盡管袁耀對荊州水軍的表現很吃驚,但還是馬上下達了正確的命令。
當旗艦上令旗手揚起的“橫隊”指揮旗時,還在走蛇形機動的21艘戰列艦,直接放棄了跟隨前艦的戰術指令,全部自行向前全速行駛,爭取最快的速度跟首艦持平。
戰列艦的速度沒有赤馬快,早晚是要被追上的,所以要靠之前領先的50步距離,在沒被追上前布好橫隊戰列線,以每艘戰列艦間隔30步的距離互相支援,這樣身邊的友軍被赤馬追上,就可以使用散彈幫忙攻擊敵人。
散彈就是碎石彈,對船體傷害不大,所以可以放心攻擊友軍戰艦附近敵人,即便打中己方戰船也沒什麽關系,但是沒有任何防護的赤馬被打中就慘了。
橫隊戰列線就是防止敵人突擊而設計的,但前提必須是在遭到敵人突擊之前布好戰列線,否則只能各自為戰,無法互相支援。
弩炮有攻擊死角,自己船身下面是無法打擊到的,只能靠附近的友軍支援,所以若是被荊州的赤馬追上,但又沒有進入到戰列線內,那樣只能任人宰割。
雙方在搶時間,比速度。看是赤馬突擊戰術先成,還是戰列艦的橫隊戰列線先成。若赤馬先突擊成功,那麽戰列艦想再擺脫恐怕就難了;若是戰列線先成,那也只不過是有了反擊能力,勝敗還是未知之數,因為戰列艦的水兵到現在都沒訓練過近戰,而如今近戰卻已經無法避免,所以袁耀對接下了的戰事沒有任何把握。
袁耀對戰列艦的速度,以及遠程打擊能力太有信心了,以至於總以為可以像後世海戰那樣完全避免近戰,如今卻被荊州水軍打臉了。
事實上在風帆戰列艦時期,接舷戰依然是海戰的重要組成部分,只不過袁耀以為靠著技術碾壓,可以避過這種低級戰鬥,再加上昨日勝利的太過輕松,以至於有了驕兵心態,戰術選擇上開始有些目中無人,想以21艘戰列艦來壓製全部荊州水軍,所以造成了現在這種被動局面。
“驕兵必敗。古人誠不欺我!”
袁耀心中已經有了悔意,認識到了自己犯得錯誤,驕傲讓他選擇失誤;大意讓他被荊州艨艟給欺騙,若是早看到其身後有那麽多赤馬快船,他肯定早就撒丫子跑了,但現在不是承認錯誤的時候,他得想把法擺脫困境才行,否則不但整個戰列艦編隊要全軍覆沒,他自己恐怕也要為此而付出代價,而這個代價甚至可能是生命!
在水上,他沒有任何退路……
雙方的槳手都在死命的劃槳,前端已有3艘戰列艦開始組成橫列線,不過荊州200多艘赤馬組成的突擊陣也越來越近了,最快的已經追近到了40步的距離。
袁耀開始擔心處於後端的戰列艦,他們之前在戰列線的最後面,如今成了最容易被突擊的目標……
當7艘戰列艦成功組成橫列線時,荊州赤馬陣已追近到30步……
當10艘戰列艦組成橫列線時,赤馬陣就追近到20步……
當12艘橫列線成型時,最後一艘戰列艦已經被追近到了10步左右,眼看就要被拉入近戰……
“我怎麽就沒在船上準備弓弩!”眼看著戰況對己方越來越不利,袁耀開始陷入自我批評的狀態中。
征東軍沒有製式的弩兵,而弓兵又需要長時間的訓練,袁耀要求戰列艦水兵專業化,所以沒有讓炮手或槳手再去訓練弓箭,
以至於戰列艦上除了弩炮就沒有任何遠程武器,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近在眼前的敵人,卻沒辦法攻擊。 雙方已經近得不能再近,但戰列艦卻還有一小半的數量沒法成功進入陣線,若他們都被荊州水軍纏住並消滅,那麽只剩12艘戰列艦的橫列線,戰力也將會被大大消弱,到時戰況恐怕會讓人更加絕望!
若是有對講機,袁耀還可以指揮艦隊重組橫列線,將沒跟上隊的戰列艦納入其中;或者指揮他們自行再組一條戰線;甚至可以放棄已經明顯失敗的戰線,采取互相配合方式自由打擊敵人……
但可惜,他沒有對講機,用令旗和號角沒有辦法進行這麽複雜的微操,弄不好還會把已經組好的戰線再破壞掉,導致全軍陷入混戰,那時指揮系統將徹底亂套,再想重新建立就不太可能了,所以他只能眼看著掉隊的9艘戰列艦乾著急,卻沒有任何辦法……
就在袁耀陷入絕望的時候,掉隊的9艘戰列艦中,本來比較靠前的一艘突然開始降速,沒一會就落在了所有友軍的後面,眼看著被荊州的一片赤馬快船追上,但他卻依然沒有加速的意思!
正當袁耀以為這艘戰列艦出了什麽意外的時候,該艦的兩舷突然射出一大片的散彈,打的已經追上的荊州赤馬一片人仰船翻,整個突擊陣型都為之一頓……
“這……”袁耀突然知道這艘戰列艦是在幹嘛了,他並不是出現什麽意外而減速,而是在沒有任何命令的情況下,自願降低速度留下斷後。
這艘戰列艦處在的位置是最適合斷後的,因為他的正後方就是荊州突擊陣型的箭頭,他只要把速度降下來,不需要任何轉向,就能將這個箭頭納入到弩炮的攻擊范圍之內,只要能把這個箭頭打掉,那麽敵方整個陣型都會被牽連,不但整體速度會下降,甚至陣型都會大亂,能不能在重新整好,就要看荊州水軍的本事了。
200多艘赤馬聚在一起高速前進,若是沒有陣型肯定會亂套的,這艘自主斷後的戰列艦艦長有很敏銳的洞察力,正好打在了敵方的要害上,但斷後的結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處於攻擊死角的荊州赤馬,已經將這艘斷後戰列艦圍了起來,水兵們也開始登船的登船,繳槳的繳槳,很快就把戰列艦的速度弄慢了下來,但這艘戰列艦並沒有坐以待斃,而是用火油彈將船頭和船尾都點著了起來,這樣荊州水軍就沒有了落腳之地,根本就登不上船,除非他們爬到廬室頂上去,但是那裡沒有出口,想要近戰就得破開廬室頂部,然後再爬進廬室內,但那需要時間。
戰列艦裡的炮手成功的利用火油將荊州水兵擋在了外面,但他們同樣也把自己堵在了裡面,面對外面的熊熊大火,這艘戰列艦的兩舷卻依然向外射擊著散彈,盡可能的打擊想要越過他的荊州赤馬,一時間竟然讓那些圍上來的荊州水軍束手無策,最後只能選擇離他遠遠的繞過去,等著他自己把自己燒死為止……
如此,200多艘赤馬組成的突擊陣型,竟然被一艘戰列艦就給徹底打亂了,很快便被戰列艦編隊拉開了距離。
赤馬快船裝載的人少,槳手沒人替換,雖然速度快,但持久力差,如今被拉開了距離,再想追上來恐怕就難了。
“告訴我他是誰?這艘戰列艦的艦長是誰?120名水軍都是誰?”袁耀看著越來越遠的火光,雙目含淚的問向身邊的袁洪。
“稟、稟主公……”袁洪一擦雙目,聲音哽咽的道,“艦長名叫鄧當,就是當初頂替屬下成為主公親衛的那個屯長……”
“是他?”袁耀突然想起第一艘戰列艦下水那天,他頭一次指揮戰列艦開始訓練,那個指揮槳手的屯長被他罵的狗血臨頭,然後就是袁洪毛遂自薦頂替了他的位置。袁耀見他可憐,並且還有些上進心,就把他收入了親衛營中,讓他能有機會學習,不曾想今日竟然做出這種舍己為人的壯舉,甚至可以說是救了袁耀一命都不為過。
“當初主公讓屬下在親衛中挑人組建戰列艦水軍時,屬下對鄧當心懷感激,便將他留在身邊專門指導,後來也成了屬下摯友,沒想到今日……”袁耀流著淚對袁耀解釋道。
袁耀回憶道:“記得那時我曾對他們說想要我知道名字就拿出真本事,不曾想這個鄧當卻是用這種方式讓我知道的名字,我心有愧啊……”
說著袁耀回過神轉頭對袁洪問道:“鄧當還有什麽親人沒有?”
袁洪連忙答道:“稟主公,他還有個妻弟也在軍中訓練,因為年紀剛滿十六,這次就沒讓他登船,也幸虧如此,否則恐怕也性命不保。”
“安排他到我的親衛營中來!”袁耀決定替鄧當盡量保住此人,畢竟相對而言,他的親衛營還是最安全的地方。
“此子,叫什麽名字?”袁耀繼續問道。
袁洪拱手答道:“此子是汝南寒門子弟,姓呂,名蒙,字子明。其家因為黃巾逃難江東,途中遇險被鄧當所救,所以將女兒嫁給了鄧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