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都各歸其位,場面便瞬間安靜下來,除了幾聲偶爾傳來的蛙叫便再無聲息,或許湖邊的青蛙們都被突然出現得數百人嚇得不敢再出聲了。
袁耀看著對面跪坐不語的魯肅,想起之前陳武所言跟魯肅的對話,然後忍不住笑出聲來道:“子敬未免太明顯了點,連子烈都看出你心裡偏向伯符了,呵呵……”
魯肅回想起之前勸說陳武的失敗經過,臉上稍顯尷尬,但依然沉默不語。
袁耀見狀,面色了然道:“看來子敬是打算閉口不言,免得連累了伯符,所以才選擇逃跑是吧?”
魯肅聞言抬頭道:“罪民不知將軍所言何事,罪民與孫將軍只不過一面之緣,何來連累之說。”
袁耀見魯肅一口否定也是一怔,然後突然恍然道:“你不說我都忘了,你是通過”好友“引薦才認識孫策的是吧?”
魯肅聽了暗自後悔不該張口,竟然把”好友“扯出來了,果然說多錯多。
見魯肅又閉口不言,袁耀便接著道:“讓我猜猜,你的這位好友就是周瑜周公瑾吧!”
“周公瑾”三個字一出口,魯肅跪坐的身子猛然抖了一下,眼睛剛忍不住要睜開,便被其死命的控制住,強製裝作不在意的坐在那一動不動,但任誰看到他剛才的反應,都知道他是在故意掩飾而已。
殊不知此時的魯肅心裡已翻起驚濤駭浪,因為“周公瑾”這三個字,他除了前幾日在孫策面前談過以外,在任何人面前都沒有提起過,包括家人和府內下人。除了剛認識周瑜之時,府內有人知道有這麽個人,但這樣互相拜訪的人多了去了,任誰都不會在意的。在以後二人密謀更不可能讓別人知道,所以魯肅和周瑜的關系除了當事人及孫策等少數人以外,再沒有任何人知道的了,不曾想現在竟然被袁耀一語道破,他又怎能不驚。
袁耀之所以知道周瑜,那是因為拿著現實情況和歷史記錄相對照得而出的結論,若他不知道歷史的話,周瑜是什麽東西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因為沒人跟他提過周瑜這個人,而且周瑜到現在為止也一直沒出現過。
“啊,對了,我們還從來都沒聊過周瑜這個人,現在突然提起有點太突兀了,抱歉啊,呵呵……”袁耀見魯肅的反應忍不住調侃道。
魯肅強製控制住自己,已經不敢在有任何反應了,他覺得眼前這個袁耀好像妖魔一樣無所不知,生怕自己的任何舉動都能讓他看出什麽跡象來。
“子敬可知當初孫策欲領兵過江,我為何想盡辦法取而代之?”袁耀見魯肅死挺著不動,便決定說點真心話了。
魯肅聞言其實心裡很好奇袁耀所說的這個問題,因為一切的意外都是從袁耀領兵開始的,若現在一直像以前計劃那樣是孫策領兵的話,那麽所有的事情都將在預料之中,即便出現個預料之外的陳武,那也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直接就投靠孫策了,哪會惹出這些事端出來!
但即便他現在心中萬般好奇,也決定死活都不再張口了。
不過袁耀可不管魯肅想不想知道,繼續自顧自的說道:“因為我看出了孫策的野心,知道他一過江就會在江東掀起驚濤駭浪,哪怕他當時只有三千兵馬而已。而我已經視江東如禁臠,所以不準別人碰的。”
魯肅面色如常,依然閉目不語,但眼皮下的眼珠卻不停的亂動,可見其心中並不平靜,袁耀見了笑了笑繼續道:“後來我見到了你,本來只是看中你的才華,
欲征辟你做屬臣而已,但不成想你竟然早已與人有做打算。不巧的是我早就知道你和周瑜、孫策那不為人知的關系,又恰巧看出孫策的野心,所以你的打算就不難猜出了,只是沒搞清楚你們三人到底要幹什麽而已。” 魯肅的臉色已經開始泛白了,他還以為是陳武的關系會讓袁耀猜出他所謂的明主就是孫策,這樣肯定會給孫策帶來麻煩,但只要他逃跑就沒有關系了。哪怕逃跑失敗,也能死無對證,因為義之所在,他已經做好犧牲的打算,死活都不連累孫策了,他不允許因為自己的原因害了別人。
魯肅之所以不再和孫策同路,是因為魯肅不是陰謀家,不願以陰暗、謀反等的手段獲取成功,之前他一直是在幫孫策自立,這沒有任何問題,如今卻要幫他謀反就有違他的處事之道了,這也是他認為周瑜沒有告知他後續計劃的原因,因為二人已經足夠的了解對方了,知道對方會幹什麽和忌諱什麽。
不過哪怕現在已經道不同不相為謀了,但魯肅也絕不允許自己連累孫策的計劃失敗的,他可以不參與,但絕不會背叛,否則還有什麽臉說什麽不願參與謀反,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所以當他意識到陳武這個漏洞的時候,馬上選擇了逃跑,寧死也不留下做把柄。
但現在聽了袁耀的話魯肅才知道,原來從見到自己那一刻起,人家就知道自己有貓膩了,只不過還沒跟自己計較罷了。而且對孫策的打算竟然早就了如指掌,並且已經有了針對性的行動,自己的閉口不言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但讓魯肅不明白的是,袁耀為何早知道孫策有異心,卻不采取任何措施?哪怕沒有證據證明,可只要一道軍令就能讓孫策陷入死地,或者直接剝奪孫策的軍權,就可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還有他又為何明知道自己有異心,卻依然要招募自己做屬臣,哪怕直到此時,聽其言,觀其行,貌似依然還沒死心,難道只是為了對付孫策,可又何必如此麻煩呢?
魯肅越聽越驚訝,越想越不懂,臉色蒼白如雪,心中焦急如焚, 但他還是不敢開口詢問,因為只要他一開口,無疑證明袁耀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他開口問:“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殺了孫策?”那這句話無疑便證明他已承認與孫策有勾結。
袁耀見魯肅臉上已冒冷汗,知道自己話已經刺到他心裡了,於是便再接再厲的道:“之前我還不知道你們有什麽打算,但現在一切都明白了,怪不得孫策三千兵馬就敢起兵過江,還胸有成足,而我這三萬兵馬卻被卡在這裡動彈不得,區別就是你們原來早有準備,而且還是已經準備了兩年之久。我要是有時間提前準備兩年,現在也早就打過長江了。三千兵馬不過是個幌子,等孫策過了江恐怕三萬人都不止了吧!到處為孫策造勢以獲得世家支持,如此處心積慮恐怕再不出兩年江東就姓孫了。不過可惜的是,既然讓我知道了,那此事就到此為止吧,除非我死,否則決不允許江東姓孫!”
魯肅聽到此處,原本挺拔身子終於挺不住的垮了下來,此時他再也沒有什麽疑問,人家確實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兩年多的謀劃一舉被人道破,一切都成了笑話,自己還在當秘密似的到處隱瞞!
還有那公瑾,即便你更改計劃,即便你還在暗處,但只要人家已有準備,不給你鑽空子你又能如何?
除非孫策強硬起兵,硬撼左將軍二十萬大軍,但這只不過一廂情願而已,那樣即便再造勢也沒人敢跟你乾的,因為代價太大了,不符合世家的生存法則。
何況,按現在的情況看來,孫策根本沒有這種衝動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