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柳塵拿住了陸青宗,土堡上的道士不由歎息一聲。在他看來,被柳塵這樣的武道強者捉住了,那基本是九死一生了。
而且他也看出了柳塵出招之間那一股無法抹去的兵家風格,自然而然的認為柳塵是叛軍之中來探查的斥候。
他對叛軍的出身有些了解,乃是安南大都督府下的戍卒,在還未成為叛軍的時候,就與隨軍的靈寶道士多有衝突。眼下高舉叛旗之後,肯定更加肆無忌憚。在他心裡,陸青宗估計連那渺茫的一生都沒有,隻有十死。
不過將柳塵定位於叛軍斥候之後,道士同樣有著許多疑惑。按照他所知道的,慣行於軍中的武者,想來以攻為首,講究一個你死我傷,根本沒有以硬功為主的武者。而柳塵硬抗下兩個力士的全力一擊後還有行動能力,道士就感覺怎麽都想不明白。
但不管怎麽說,柳塵展現出來的實力,已經足夠引起他的警惕。在親眼看著柳塵離去之後,他立刻吩咐下去土堡要保持警惕,不可須臾放松。
而他本人在其他人行動之後,便將一個力士派遣回忻城,傳遞了一下柳塵出現的事情。最後則讓力士隱去行跡,隨身護衛,以防柳塵潛入。
然後便見他一路疾行,來到了土堡堡主何家的後院。
此時土堡的後院之中,有著一二十壯年男子正在搬抬物料,搭建一個三層方台。這台此時大致已經完好,隻是還差一些細節,若是按正常速度,再過數個時辰便差不多了。
這個便是陸青宗呵斥山民時所說的法壇,乃是忻城郡守得知叛軍到來後,便求策於常駐忻城之中的靈寶道士,洞神真人陸昌明。
對此身為道門真人的陸昌明也不負郡守所托,給出了一個應對方案,在忻城布下道門大陣天羅地網。並立刻招來陸家子弟百十人,分於忻城四方土堡之中,立下陣基法壇。
這樣的法壇共有三十二座,陸青宗的三叔陸昌成便是主持布置何家堡之中法壇的人。本來陸昌成要務求盡善盡美,但現在遇到柳塵感受到威脅之後,他已經沒有繼續完善下去的耐心了。
“現在都停止手裡的事情,將法壇周圍清理乾淨,快!”
一臉陰沉的看著那些因為他出現而有些緊張的壯漢,陸昌成語氣嚴厲地說道。
“你們還愣住做什麽,沒聽到陸法師說的嗎!”
聽到陸昌成忽然改變原本的計劃,那些正在搬運的人一時間有些茫然失措,這讓因為柳塵出現而感到煩躁的陸昌成立刻浮現出一絲怒氣。正好這個時候土堡的主人何家家主何安進了後院,看到這幅情況,當即喊了一聲,讓那些人動了起來。
“原來是何家公,猝遇大事不能靜氣,對著小民發起了脾氣,慚愧慚愧!”
轉過身來見到何家家主何安,陸昌明按下自己心中的煩躁,拾起一絲笑臉,說道。
何家是個普通的耕讀人家,在忻城並非是起眼的人物。但是何家祖上就與陸家有往來,到了如今幾乎可以說是親密無間。像是何安便與陸家很多長輩有不錯的關系,陸昌成對他可不敢隨意擺弄情緒。
“哪裡的事,我剛剛聽說了堡外的事情,正在喝茶。聽到一個能夠一擊拿下青宗的武者出現,我嚇得直接把手裡的茶給灑了。你現在有些情緒,正常的嗎!”
何安是個年近七十的白發老翁,不過因為與陸家交好,對於道門清虛體道的養生之法多有心得,言語行事素有溫和長者之風。見到陸昌成情緒有些不對,
便自爆其醜的安撫了一下。然後才說著自己來到後院的事情。 “我聽說武者尤擅乘夜襲殺,不知道昌成你是否要安排巡夜之人。如果有什麽短缺的話,盡管直說,我家藏庫隨你取用。”
笑眯眯的看著陸昌成,已是白發老翁何安的很是豪氣的說道。說完後還自懷裡取出一方小印,大大方方的遞給陸昌明。
“何家公不必擔心,我剛剛之所以狼狽,乃是因為猝不及防,沒有預料到會有這樣的武者出現。我看他身手有兵戈鐵馬氣,必定是叛軍的斥候,前來探測。所以已經傳信給我家陸昌明真人,馬上就會啟動法壇。到時候,三十二天諸聖下降人間,那樣的武夫便是再來十個,也不足為據。”
看著何安遞過來的藏庫小印,陸昌成很是心動了一把。陸家修行的根本法門三十二天聖齋,乃是齋敬鬼神之法。其修行之法,清心供養即可。但清心二字何其之難,大多數陸家子弟,靠的是靈寶大齋供奉諸聖,借助鬼神恩澤才能夠有所成就。
而每一次大齋,都需要花費巨額的財貨。所以對於陸昌成而言,一個何家任由取用的藏庫,實在是一塊肥肉。畢竟他可是知道,二十年前的水災之中,借著他們江南道門世家的糧食,何家積累了多少的財富。
不過他不敢啊!
無論哪個世界都有其規矩法度,並非是單純的暴力決定一切,而眼前的何安,毫無疑問是這個世界秩序之中的一員。哪怕是何安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卻非是陸昌成能夠任取任拿的。現在拿一分,陸家就要還三分。到時候,這三分還是得陸昌成自己來付出代價。
所以,哪怕是何安笑的在溫和,說的再大氣,陸昌成也隻能咬著牙拒絕掉。
“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你們陸家的三十二天諸聖我一直聽過,但還真沒見過,這次就漲漲見識。不過這方印就先放在你這兒,畢竟是要打仗,什麽情況都會發生。若是到時候突發奇變,就不會耽誤時間了。這樣,我這裡就全部交給你了!”
聽到陸昌成解釋了一陣後,何安就滿意的連連點頭。不過對於陸昌成拒絕藏庫的話,他看起來就沒有放在心上了,隻是硬塞了過去。然後和身邊跟著自己來的兩個兒子囑咐一聲,沒事不要出家門,以免打亂了陸昌成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