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有些人死了,雖然無比痛苦,但至少他們就此解脫了。
那一天,有些人活了下來,雖然無比慶幸,但未來等待著他們的是那無盡的殘酷,野蠻與痛苦。
那一天,有些人生不如死,他們產生了變化,他們不再被稱之為人,他們在那扭曲破碎的血肉中掙扎。
他是一名普通而又平凡的父親,每天過著平庸的生活,做著無聊的工作,拿著養家糊口的工資。
那天早上,他像往常那樣擠上了地鐵,和其他人一樣,被這個長長的鐵罐頭帶往城市各處。
他的工作地點是一家普通的金融小公司,就在這個城區的中心的一棟十幾層的小樓上。
小樓的對面是一棟高達三十多層的摩天大樓,造型如同一座尖塔。
那是禁錮鎖鏈大樓,本市有名的地標建築,同樣是禁錮鎖鏈集團的總部。
記憶一陣劇烈閃爍和破碎,廢墟中的生鏽保險箱開始抖動,並且從縫隙中湧出大量腥臭的血肉,在保險箱周圍的地面上蔓延,同時收集著剛剛那些支離破碎的軀體。
不。。。現在那棟樓被稱為決戰點,這裡被稱為禁區。
箱怪屠夫在緩慢重生,沒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他又是憑借著何種強大力量支撐著這種無限複蘇的能力。
這一點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樣走進公司所在的小樓,在進門之前,他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抬頭看去,禁錮鎖鏈大樓的頂層朝著天空射出一道墨綠色的激光射線,即便是在白天也無比的清晰刺眼。
“看,禁錮鎖鏈是不是又搞出什麽新的高科技產品了?”
“應該是,好像前段時間胡老板不是改稱自己為什麽薩格拉斯麽,好像說什麽是全新的開始。”
聽著旁邊路人的交談,父親搖了搖頭,這些有錢人的事情自己不感興趣,自己還有個女兒要養,努力工作才是正道理。
射向空中的墨綠色激光似乎擊碎了天空,掀起一陣陣劇烈的狂風。
天空仿佛破開了一個洞,洞中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清。
然後災難便降臨了。
每一名廢墟末世的幸存者都記得無比清楚,那是天啟儀式的開端。
那天,有一道隆隆的聲音猶如炸雷一般響徹世界,黑洞中出現了四名身騎戰馬的存在,他們就那麽踏空而行。
“我看見羔羊將七宗罪全部揭開之時,便聽見一個聲音如雷,他說,你來。”
“他騎著紅馬而來,握著長弓,並有冠冕賜給眾生,他勝了又要勝,他將戰爭灑向人間。”
“他騎著青馬而來,疾病的災雲緊隨其後,仿佛無窮無盡,他將瘟疫席卷眾生。”
“他騎著黑馬,手握骷髏鏈錘,無盡的饑渴與欲望伴隨其左右,肉體將在饑餓中死去,靈魂也將在欲望中消亡。”
“他騎著那匹白馬,鏽跡斑斑的鐮刀挎在背上,他沒有動,他也無需動,他是寂靜的永恆死亡,生命本身毫無意義,只有死亡才能明白生存的意義。”
那一天,沒人知道胡風為何突然改稱薩格拉斯。
那一天,他發動了天啟儀式,釋放了四名天啟騎士,並允許他們為這個世界帶來積蓄已久的天啟末日。
混亂開始了,國家之間的無盡戰爭,毫無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城市無盡的混亂,陷入無盡饑渴與欲望之中的人們開始為了滿足自己的那些空洞,
開始大肆殺戮,強奸,搶奪。 西伯利亞的寒風驟起,夾雜著瘟疫與死亡,吹向全球。
人類的城市被摧殘,化為一片片殘破的廢墟。
地獄破碎,無盡的惡魔湧入人間,為了生存,他們不再掩飾自己,開始與人類宣戰,爭奪地盤。
天堂同樣隕落,那座極為龐大的空中城市隨著亞空間的破碎,浮現在天空之中,繼而帶著金色的烈焰呼嘯墜落。
天使們的羽毛雙翼燃起聖光火焰,跟隨著他們的城市一同落下。
然後他們也被影響了,天啟儀式沒有生物可以抵抗,只要你還有靈魂。
禁錮鎖鏈大樓變為了戰爭中心,人類滿心憤怒,他們要復仇,他們要殺掉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胡風。
但已經被薩格拉斯同化的胡風,他的力量無比強大,他麾下還有著源源不斷的純正惡魔軍團。
決戰點化為了戰場,人類的軍隊正在不顧損失的進攻。
但父親不關心這些,他現在隻想找到自己的女兒。
學校距離這裡不遠,他要趕過去,帶上女兒,逃離這座正在化為廢墟和瘋狂之地的城市。
但他永遠也到不了了。
死亡和瘟疫的寒風侵蝕著他的身體,他的肉體正在腐爛,正在破碎。
但內心那被饑荒無限放大的渴望化為了動力。
自己不能死,自己要去救自己的女兒。
父親的視線一片猩紅,眼中流出的鮮血已經蒙住了他的眼睛。
自己正在解體,自己還是要死了,沒人能抵抗死亡。
父親在廢墟街道邊爬行,內心的情緒無限膨脹。
死亡即將帶走他的生命,但他的靈魂卻會在饑荒渴望中留了下來,變為一個無法與世界產生接觸的鬼魂。
旁邊的商店中, 一群發了瘋的強盜將一個保險櫃搬了出來,卻又死活撬不開,店裡湧出更多人,他們想要搶奪。
最終他們都死了,死於自相殘殺。
死亡帶走了他們,沒有留下任何東西,因為他們沒有任何執念。
父親靠在保險箱邊,他知道自己再也走不動了。
猩紅的視線中,城市正在崩潰,世界正在崩潰。
他死在了保險箱邊,雙手因為不甘和執念,緊緊地扶著保險箱,試圖最後爬起來,但他明顯失敗了。
那一天,世界各地的地下深處,許多道圓形的鋼鐵大門同時緩緩關閉,門上刻畫著數不清的防禦符文,將大量提前進入的居民永遠與地上世界隔離開來,他們將在地下避難所中開始新的生活,又或是新的苦難。
獵魔會與正規軍依舊在進攻決戰點,戰火和騷亂將這座城市完全拖入深淵。
記憶猛地破碎。
廢墟之中,箱怪屠夫重新安裝好了左臂上的電鋸,撿起自己的尖刺鐵錘,猛地敲擊了三下肩膀上頂著的生鏽保險箱。
因為扭曲,他早已忘記了自己那個早已死掉的女兒是誰,但他的執念永遠不會消散。
他要憑借著自己被扭曲和破碎的記憶,重新製造一個女兒出來,又或是尋找被末日歌者抓走的舊女兒。
無盡廢墟中,箱怪屠夫邁著厚重的步子,收集著周圍的屍體。
哐!哐!哐!
那敲擊聲有些悲涼,也有些悲哀。
他要時刻提醒自己,永遠不要忘記那永遠不可能完成的使命與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