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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下午的工作，又經過晚間的一些應酬，任景兮來到帽兒胡同的大宅，時間已經臨近深夜十點鍾。

大宅的地下停車場，得知莫五菱已經在泳池那邊，任景兮直接過去，換了浴袍進入泳池，一眼就看到莫五菱很舒服地泡在溫泉小池裡。

泳池內還飄蕩著音樂。

任景兮開始沒注意，因為恰好是一段很古怪的吟唱，不知道是哪種語言，悠茫而渺遠，直到歌詞，才頓時引起了興趣。

*……

*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

*也不知要有多難才能睜開雙眼。

*我從遠方趕來，恰巧你們也在。

*癡迷流連人間，我為她而狂野。

*……

直到守在旁邊的女侍提醒，剛剛假寐的莫五菱睜開眼睛，稍稍起身向她招呼，任景兮才回過神。

走到小池邊，脫掉浴袍遞給旁邊女侍，挨著莫五菱踏入池中，感受著那種特別溫熱帶來的瞬間放松，任景兮緩緩地舒了口氣，終於想起，問道:“什麽歌啊?”

莫五菱道:“錦書正在製作那個攀登珠峰的紀錄片，這是主題曲。”

任景兮哦了一聲，又瞬間反應過來:“還是他寫的?”

莫五菱故作鎮定地點頭:“是啊。”

任景兮敏銳地察覺到了身邊姑娘的心虛，伸手過去抓了一把，在莫五菱嗔怪的目光中說道:“你啊，真是沒救了。”

不知為何，莫五菱這次沒有反駁，只是重新靠在池邊的軟枕上，嘴巴微動，無聲地跟著反覆循環的樂聲一起哼唱。

確實很好聽的一首歌。

任景兮也就沒有再煞風景，同樣放松地躺好，跟著一起細細品味歌詞中的種種韻味。

還想起了大學時兩人都很喜歡的泰戈爾的那首詩。

回不去的青春歲月啊。

隨後兩人都沒有多話，泡過澡，返回地上西院莫五菱常住的廂房，任景兮才問道:“下午看的房子怎麽樣?”

任景兮說著，已經轉到客廳旁邊與臥室連接的小書房，直接坐到書桌前，放下自己的挎包，熟門熟路地打開電腦。

莫五菱從角落冰箱裡拿了果汁出來，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送了一杯到任景兮手邊，自己退到旁邊沙發上坐下，說道:“看了幾個小區，感覺就和在鄉下一樣，哪怕是銷售現房的小區內設施都還不完善，到了高一點的樓層看四周，都是荒野。”

任景兮從挎包裡掏出厚厚一疊文件，還有一枚U盤，插到電腦上，聞言道:“這麽說，不滿意啊?”

“不滿意，”莫五菱篤定道:“不過還是打算買。”

任景兮笑道:“這是什麽邏輯?”

莫五菱道:“便宜啊，我看的那個現房小區，每平米也只要4500一平，而且，聽說我希望多買幾套，那邊還說能給我打一個不錯的折扣，估計能有九折。”

任景兮雖然最近幾年賺了不少錢，卻還沒有不食人間煙火，聞言道:“4500還便宜啊，我老家那邊，乾一年都不一定能賺這麽多?”

莫五菱啜著果汁，反駁道:“你要說非洲，十年也不一定能賺這麽多。”

任景兮放開面前的文件，開始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一邊道:“我記得京城這邊房子也不該那麽貴啊，好像，嗯，前幾年，有2500一平的別墅。”

“你說的什麽時候啊，現在郊區的別墅每平米都快要上萬了，好一些的別墅區要一萬多。我下午看的這種公寓，三環內單價目前都是6000到8000之間。”

任景兮繼續專注手中的活計，

聞言道:“這樣的話，買房子真是不錯的投資了。”莫五菱想了想，說道:“我今天看了一棟剛開放的新樓呢，頂層視野很不錯，可以看到頤和園和北大校園，我就在想，不如我們把最上幾層一次性買下來，嗯，這樣的話，你要借我一些錢才行，等《致青春》的獎金下來，我再還給你。”

任景兮終於有些意外，扭頭瞄了她一眼，又重新轉回注意力，笑著道:“你這麽破釜沉舟?”

“你不知道啊，”莫五菱頓了下，說道:“他……在馬甸橋那邊的一個小區，一次就買好幾棟樓。而且，五道口的那個寰宇中心項目，你應該有印象吧?”

“沒，我可關注不到這些，”任景兮搖頭，追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莫五菱微微縮了縮脖子，說道:“我也不能瞎買啊，大宅裡就有兩個做房地產的，而且，京城這邊，其實他入股的房地產公司也不少呢，當然能問出來。反正，他其實也一直都在中國這邊到處屯房子，我覺得，這麽跟下去，可比只是他嘴上說一下靠譜多了。”

任景兮嗯了聲，想了下，問道:“你剛剛說那棟樓，多少層，一共多少套?”

“11層的公寓，一共……樓層不同戶型也有差異，不過，整棟大概60套房子吧，”莫五菱說著，反應過來:“你不會是想……嗯?”

任景兮笑著點頭:“既然他都一棟一棟地買，我們當然也可以。而且，如果按照你剛剛說的，我們就買幾層，那多沒意思，乾脆也把一整棟吃下來。”

莫五菱頓時就開始盤算。

記得不錯的話，每一層各套房總面積大概600平左右，11層，就是6600平，暫時按九折的4000塊左右計算，這就需要……大概2600萬。另外，首付比例是三成，一棟樓至少要動用大概800萬資金。

800萬，似乎……也不多。

畢竟前些日子錦書那邊吳山霖就暗示，只是這次一部《致青春》，她就有希望拿到一個百萬級別的大紅包。

再說還是和旁邊閨蜜一起。

電腦桌前的任景兮等待片刻，問道:“算出來了嗎?”

莫五菱點頭:“首付大概需要800萬，按照一比五，唔，還是多了，首付不是問題，關鍵是後續，萬一我還不上可就糟了。不如我就算100萬好了，剩下700萬歸你，後續比例也這麽算。”

三成首付，先支付100萬，後續，如果能提前還清的話，大概兩三百萬就足夠。

兩三百萬看似很多，但，莫五菱這幾年也算見慣了世面，倒也不覺得自己接下來會賺不到。只是，這次一次買夠，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可能都沒辦法再出手了。其實吧，她最近也打聽到可以反覆抵押貸款不斷循環買入的，但這種事，她覺得自己做不出來。

任景兮也沒意見，點頭道:“沒問題。對了，然後呢，我們買了這麽多房子，總不能放在那裡吧，房子長時間不住人容易朽壞的?”

莫五菱再次想到他提過某個‘包租婆’的稱謂，說道:“當然是租出去啊，雖然臨近四環，但那邊挨著中關村，因為科技行業的緣故，最近幾年發展很快，也有很多租房需求。”

任景兮也不反對:“這樣的話，我們最好專門成立一個打理這件事的小團隊。”

莫五菱開始沒想那麽多，畢竟最初只打算先買兩三套房子的。不過，任景兮這麽一說，再想想要買下一整棟樓，也就沒意見。

答應一句，見任景兮還在飛快敲敲打打，莫五菱終於好奇，起身湊過來:“沒必要這麽工作狂吧，都現在了還……嗯，這是，電子郵件?”

任景兮點頭，還笑著補充:“給某人的電子郵件，要不要添加一句來自莫五菱小姐的問候?”

“不要，”莫五菱立刻拒絕，又瞄向郵件內容:“這是……你們最近正在討論做電影的事情?”

“大家都拿不定主意，乾脆讓他幫忙了，”任景兮解釋一句，跟著道:“對了，《似水年華》快做完，你有沒有新的想法，這次直接便宜我吧?”

“沒有啊，”莫五菱趴在任景兮肩頭，還有些不好意思:“你也知道，之前那幾個，其實都是他最先提出來的。”

“那也只是一個念頭，你能把劇本寫出來，還能大賣，這才是真本事，所以不要謙虛了，快點想下一個點子，如果很棒的話，稍後我借你的錢就不用還了，當是用來買劇本。”

“真沒有，而且……”莫五菱朝任景兮正在寫的文件內容示意:“如果你們要做大片的話，肯定也別找我。《致青春》算是我主筆，《楚漢》那邊，我最初寫的劇本隻被采用了很少一部分，他們都說我太文藝了，反正肯定不適合。”

任景兮感受到身後閨蜜的失落，勸道:“文藝有文藝的市場，《致青春》不就很成功麽，《似水年華》也不錯。而且，你算什麽文藝啊，真正文藝的片子，估計你都沒看過幾部。反正我覺得你挺適合商業市場的。”

莫五菱一直都在悄悄給自己充電，當然不是任景兮說的沒看過幾部文藝電影。聽她這麽說，再仔細琢磨了下，發現，似乎確實如此。

其他國外之類不說，國內老一代的電影人，那基本都是一股濃濃的文藝范，包括張國師，別看早期拍攝的片子都比較鄉土，實際上，鄉土背後卻都透著文藝青年的那股勁兒，而張國師恰好也是最近幾年轉型比較成功的那種，即使如此，《英雄》的文藝范兒也是一眼便知。如果接下來能把《楚漢》三部曲做好，那才算是徹底轉型成功。

相比起來，莫五菱到現在參與的幾部片子，總體都算比較通俗比較接地氣的那種。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任景兮寫完郵件，最後開玩笑地加了句‘附:莫五菱向你致以問候’，於是引得兩個姑娘一番打鬧，最後還是被莫五菱刪掉，郵件這才能發出去。

發送完郵件，兩女也都沒有睡意，任景兮睡意打開瀏覽器，主頁直接是香山門戶。

某個‘致青春’的活動非常顯眼地掛了橫幅，還有主頁醒目位置的《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次周票房6700萬字樣。

隨手點開橫幅進入近期上千萬人參與的活動頁面。

留言板上，高高掛在頂端贏得了327萬點讚和29萬留言的帖子非常簡單明了:“何曉羽，我是劉煜，我喜歡你！”

任景兮點開頭條帖子的流言翻看著，一邊道:“看樣子，這條帖子應該已經鎖定第一名了，一二三四五……嗯，一共才11個字，就能拿走10萬塊獎金，五菱，不會是錦書那邊的托兒吧?”

“當然不是，”莫五菱道:“這兩個人已經被媒體報道出來了，是沈陽一所大學今年剛畢業的兩個學生，而且那姑娘已經接受這男孩的表白了。”

“我不明白，你看著後面，曬照片的，寫一堆感言的，花了很大心思才擠入前十，”任景兮搖著頭:“而且，這樣的表白帖子，應該有很多吧，為什麽是這一條?”

莫五菱道:“香山網絡那邊調查過，因為這是較早的表白貼，開始大家起哄，直接把他頂到了最上面。然後，整個留言板上後來大概出現了數萬條類似的帖子，這個其實就是佔了時間優勢，還有運氣成分。不過，我最近其實也再想，《致青春》為什麽能夠成功，看到這條帖子，我就大概明白了。”

“為什麽?”

“因為我寫的就是我們曾經的生活啊，真正的青春，因此讓大家產生了共鳴，”莫五菱說著，又指了指那條短短11個字的帖子:“就像這個，很多大學生校園期間都有遺憾未能表白的男孩女孩，最終變成永久的遺憾。於是，這條帖子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

任景兮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認，莫五菱說的大概就是事實。

第二天是周六。

7月24日

國內已經開啟了雙休日，任景兮還是忙碌的一天，以至於看房子的事情只能再往後推到周日。

晚間強拉著不怎麽想應酬的莫五菱去參加《致青春》的慶功酒會，7月23日的周五之後，《致青春》以再次的700萬左右單日進帳將總票房推高到1.56億，一舉超越了此前位居年度第一的《甲方乙方》，登頂年冠。

不出意外，也基本鎖定了1999年的全年票房冠軍。

因為采取了西式酒會的形式，這次比上回《楚漢》三部曲的開機儀式還要熱鬧很多，除了錦書系一乾核心，圈子裡很多頭面人物都跑來湊熱鬧，北京飯店的宴會廳裡塞滿了三百多位賓客。

酒會的核心無疑是《致青春》劇組。

新晉的年輕導演曹荊楚成為各家都主動結交拉攏的對象，莫五菱也備受恭維，還有幾位主演，一些影視公司老板現場就談起了生意，甚至還有不太體面的，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富豪，向曾大美人表白，說只要曾大美人答應，立刻買房買車，還能投資拍電影，讓她做唯一的女主角。

錦書這邊也沒和那位近些年剛發了點小財就不知道自己是誰的家夥太客氣，因為動手動腳有些過分，直接把對方請了出去。

短暫的鬧劇並沒有影響到大家的情緒，所有人都非常盡興。

返回帽兒胡同，任景兮和莫五菱都有些微醺。

再次去泡溫泉浴。

說起來，盛夏時節，泡這種溫泉浴池，反而別有一番滋味，還能養生。

舒舒服服地泡過澡，從東院地上穿廊過洞地一路來到西院，兩個姑娘還在討論今晚的酒會。

關於某個鬧劇插曲。

開始都是一起同仇敵愾地批判男人，隨即不約而同地聊到某個家夥身上，又不約而同地一起為他開脫。

雖然花心，但，至少他不糾纏。

不僅如此，甚至，某個家夥還顯得過於涼薄了些。不過，這似乎更可惡。

還有那位意氣風發的曹荊楚。

去往好萊塢交流學習了一年，再回到國內，完成《致青春》，當下其實才29歲，卻已經功成名就。當然，沒有當年某人18歲就已經一鳴驚人那麽出彩，但也算是拔尖。

回到莫五菱廂房，任景兮再次做到了書桌前，隨手打開電腦，一邊道:“其實，第一批的30人裡有好幾個不錯的家夥呢，比如為我公司拍攝《蟲洞》的景蹤，還有，嗯，是一個蒙古族的，不知道姓烏還是烏爾，也可能那就是他的名字，少數民族的名字都是很長的。拍攝的第一部自編自導武俠電影也會在明年上映，根據吳總的說法，樣片非常出彩，不過，因為是低成本武俠片，票房不會太高。還有個姓徐的，特意被安排跟了李安一年呢，正在拍一個紀錄片，叫《逝去的武林》。也很有想法。後續也有做電影的打算。”

莫五菱軟軟地歪在沙發上，說道:“既然是交流學習，本就是最出色的一批人，出彩也不奇怪啊。”

“才不是，”任景兮道:“就像最近剛剛過去的一批，當初跑關系都跑到我這裡了，在我看來，有能力的，和有關系的，最多一半一半。就說第一批的30人，其實回來的不到一半，大部分都想方設法留在美國了，還有因此寧肯做黑戶的，畢竟那邊……反正，能回來從頭開始的，確實都算比較有魄力的那種。”

莫五菱點點頭，卻也理解道:“現在誰不是這樣，我偶爾也想著要不要移民出去，你呢?”

“當然想過，”任景兮道:“其實現在做環珠影視，一點都不輕松。”

莫五菱想起什麽，說道:“我記得，陳姐和我說起過這件事，說是要移民的話，最好去澳洲，別去美國。”

任景兮疑惑:“為什麽?”

莫五菱其實也不太理解，只能說自己的想法:“你知道，他……正牌妻子是澳洲人啊，那邊應該算他很重視經營的一個國家。反正，大概就是這樣。”

任景兮嗯了一聲，沒有多問，倒是悄悄記在了心裡。

電腦開機完成，本來不抱期待，打開了電子郵箱，才發現某人已經給了回信，任景兮頓時打起精神。

莫五菱注意到任景兮的反應，也從沙發上撐起來，跑到任景兮身後，一起看某人的郵件回復。

關於這邊做大片的策略，那邊首先給出了肯定。

然後，主要就是幾個具體的建議。

第一個是神話志怪。

這也是任景兮他們主要想到的一點，不過，某人的建議是，暫時別改編長篇，《西遊記》、《封神榜》這種，而是從《聊齋》之類的短篇做起。

按照某人的說法，篇幅越短的故事，反而能有更多改編發揮的空間。

那邊甚至還想到了審查的問題。

中國的影視作品裡不能見鬼，那就用妖代替。還開了句她們雖然沒能準確GET卻也覺得有趣的玩笑:建國之前是可以成精的。

第二個， 則是武俠與奇幻相結合的模式，再套用到一些具體的歷史人物身上。

那邊還給了一個具體的案例。

大概是關於唐代名臣狄仁傑的故事，將狄仁傑塑造成一個文武雙全的人物，初入大唐都城長安，遭遇皇帝被下毒的詭秘奇案，於是奉了後來大名鼎鼎的武則天命令，查詢真相。

而且還提及，如果第一部成功，完全可以做成一個長線系列，類似於好萊塢的007系列那種，一部一個大案。

第三個，大製作的都市犯罪動作類型。

考慮到國內的種種限制，用華語演員當主角的同時，可以把場景安置在海外。

比如唐人街之類。

然後又具體給了一個案例，名字叫《唐人街探案》。

最後一個，讓兩位姑娘都有些意外。

主旋律。

某人竟然鼓勵他們做主旋律?

好吧，首先讓人意外的是，那個家夥竟然知道主旋律。

不過，經過對方在郵件中的介紹，兩個姑娘才明白，某人所說的不是她們以往常見的那種主旋律，《地道戰》、《地雷戰》、《英雄兒女》，或者樣板戲之類。而是兼具了娛樂性的主旋律。

某人的詳細建議，就是選擇一些具體的中國近現代歷史節點，然後，湊明星，湊明星，扎堆兒地湊明星。

總之越星光璀璨越好。

然後，只是一連串的明星排名，就足夠把觀眾吸引進入電影院。這樣的話，電影公司拿到票房的同時，也不耽誤達到寓教於樂的效果。

電腦前。

兩個姑娘仔細閱讀完某人的郵件，隻覺得吧，大開眼戒。

竟然還可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