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卡薩布蘭卡很快打完電話，笑著起身走過來，招呼道:“早上好，格蕾。”

大致猜出約翰·卡薩布蘭卡的意圖，格蕾絲表面不動聲色，笑著回應:“早啊，約翰。”

約翰·卡薩布蘭卡又對旁邊的凱倫·穆德點點頭，在沙發上坐下，沒有過多廢話地直接道:“知道你很忙，我長話短說。是這樣的，凱倫這兩年的發展不太順利，恰好你這邊又有些不錯的機會，所以，接下來你親自帶她怎麽樣?”

即使已經有所猜測，此時卡薩布蘭卡提出，格蕾絲還是心念急轉。

今年24歲的凱倫·穆德從被Elite簽約算起出道已經八年時間，六年前女郎18歲時在Elite的力推下開始受到廣泛關注，並且一步步晉級為僅次於辛迪·克勞馥、琳達·伊萬戈琳斯塔等大咖的超級名模。

然後，這一切在兩年前戛然而止。

時尚圈想要培養一位超級名模絕對不是以及簡單的事情，除了模特本身的資質，還需要足夠的資源，相當的後天努力，以及很大程度上的運氣成分。如果凱倫·穆德的過氣與某個男人無關，接受對方的代理權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女郎的年齡並不算大，稍微運作一下依舊有望重回巔峰。

現在卻不同。

格蕾絲很清楚自己此時擁有的一切都是那個男人給予的，對方想要重新收回，完全是反掌之間。

因此，既然那個男人不喜歡厚嘴唇女孩，自己偏偏接手這樣一個客戶，還要利用他給予的資源幫對方運作，顯然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

稍作考慮，格蕾絲很快搖頭道:“抱歉，約翰，我現在的客戶已經足夠多了，很難再分出精力給凱倫。”

旁邊的凱倫·穆德頓時露出失望的表情。

約翰·卡薩布蘭卡卻是笑容不變，說道:“別這麽急著拒絕，格蕾，你可以再考慮一下。另外，你今天是不是要再送一批模特的資料給維斯特洛先生，加凱倫一個怎麽樣?”

格蕾絲突然覺得，這或許才是約翰·卡薩布蘭卡的主要目的。

如果凱倫·穆德被維斯特洛選中，雖然這種幾率似乎很小，但只要發生，對方的經紀合約接下來轉不轉到她名下都無所謂了。

想要再次拒絕，面對約翰·卡薩布蘭卡和煦的目光，格蕾絲又有些猶豫。這位Elite的掌門人此時看起來似乎很好說話，但實際上，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他完全是Elite內部的暴君式存在，絕對不是此時表面上那麽好說話。

頓了頓，格蕾絲還是點頭，道:“可以，約翰，不過，凱倫需要盡快準備一份資料給我，最好今天下午之前。”

約翰·卡薩布蘭卡見格蕾絲同意，語氣跟和善了幾分，道:“這個已經準備好了。”

說著朝凱倫·穆德示意，女郎從沙發旁的一隻大號挎包裡掏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文件袋遞了過來。

格蕾絲接過，當著兩人的面就直接打開。

檔案袋裡最顯眼的是一盒錄像帶，還有一疊照片，以及一份人物簡歷。

這是格蕾絲即將送給西蒙那批女孩的資料‘標配’。

看來，準備的還真是充分啊。

格蕾絲這麽想著，不動聲色地快速掃了一邊凱倫·穆德的簡歷，又抽出那疊照片，然後就發現了一些不同，在抬頭看向凱倫·穆德，終於確定。

這女郎最近顯然對自己以往隻以為傲的‘完美’雙唇動了手腳，顯得纖薄了許多。

格蕾絲不知道某個‘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的典故，因為處在這個圈子，卻也知道，

最近幾年很多整容診所的豐唇項目堪稱慘淡，現在，竟然已經出現了逆向操作，為了迎合某個家夥的喜好，把自己的雙唇往纖薄方向調整。凱倫·穆德以往的豐唇絕對不是天然的，這一點格蕾絲心知肚明，於是，從薄向厚，再從厚向薄，即使整容醫生的技術再精湛，那副雙唇多少也會顯得不自然，看起來依舊像兩條細細的香腸。

明顯還是不怎麽討喜。

不過，格蕾絲倒也沒有對此發表什麽評論，重新收好凱倫·穆德的資料，答應一番，就離開了約翰·卡薩布蘭卡的辦公室。

其實也擔心萬一，如果維斯特洛真的選中了凱倫·穆德，就等於原本該屬於她的三個名額被拿走了一個，心裡想著要不要隨手把資料丟在垃圾桶裡。不過，想想檔案袋裡的三份標配物事，還是作罷。

為了避免引起同事們的太多嫉妒，格蕾絲這段時間表現的非常低調。關於女孩們的資料整理也僅限於她比較熟悉的幾個人一起幫忙。

現在卻不知不覺中被其他人摸得一清二楚，顯然是自己身邊人的小動作，最可能就是那兩個公司近期為她配備的新任助理。

作為世界上規模最大的模特經紀公司，內部競爭遠比外人想像的要激烈很多。

格蕾絲始終都沒有向哪怕是約翰·卡薩布蘭卡透露自己其實擁有三個名額的事情，隻表現出一種偶然與西蒙·維斯特洛搭上線擁有向對方推薦一些女孩的起來，因此才能夠勉強從容應對，否則，她知道三個名額至少也要讓出一個出來。

剛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已經跟了她三年的助理米歇爾就走過來，表示《VOGUE》的攝影師已經抵達。

月初在《蝙蝠俠:黑暗騎士崛起》的首映禮上露面，隨後的一些運作後，格蕾絲名下的娃娃臉女孩曲絲·高芙很快接到了《VOGUE》拋來的橄欖枝，原本對方隻想讓曲絲·高芙先擔任一次普通的內頁模特，只要能夠登上《VOGUE》，哪怕只是內頁，對於很多模特來說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格蕾絲卻沒有立刻同意，和《VOGUE》討價還價了一段時間，還狐假虎威地透露了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終於拿到了8月份的封面女郎機會。

今天倒不是要立刻拍照，而只是一次碰頭會議，主要為了確認曲絲·高芙的個人風格。

這一點格蕾絲也早有計較。

或者說，還是某個男人的意圖。

當初送去的一份資料中，男人在曲絲·高芙一張風格清純的照片上寫下了一些東西，特意讓人送了過來，照片上只有兩個單詞:Lovely Baby。

簡單的兩個單詞讓格蕾絲豁然開朗。

時尚圈想要被人記住，最關鍵就在於要擁有自己的風格，曲絲·高芙的短發娃娃臉形象已經讓她擁有很高的辨識度，此時再加上一個‘Lovely Baby’的定位標簽，絕對畫龍點睛。

和《VOGUE》的攝影師討論了大半個小時，隨後還讓曲絲·高芙本人進行了帶妝試拍，結束會面，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半。

午餐之前剩余的時間都在重新梳理即將送去給某個男人的模特資料。

臨近中午，撥了一個輕易不會使用的電話，原本以為要送去洛杉磯，對面維斯特洛那位助理聽到她打電話的意圖，表示下午會讓人過來取，格蕾絲敏銳的意識到，那個男人此時正在東海岸，於是提出可以輕易送過去，還表示有些事情希望和西蒙談談。

那邊明顯遲疑，還是同意下來，表示她可以在下午六點鍾左右趕去格林尼治北郊的莊園。

相當可以再次見到那個男人，莫名地生出些喜悅，還難免產生某種淡淡的窒息感，有人心臟被人攥住。

只是，好心情沒持續多久，午餐時間，接到一個電話，格蕾絲不得不從中城區的Elite總部趕往格林尼治村的一家餐廳。

勞拉·格拉爾夫在這家餐廳裡打工。

自從上次得到西蒙的面授機宜，本就已經難以忍耐的格蕾絲不再對那母女三人表現客氣，特別是這一個月來，那個大概非常忙碌的男人好像已經忘記了這件事一樣，格蕾絲就確認，他對那母女三人的事情或許還沒有對這次隨手挑選幾個維密天使來得上心。

原本以為維斯特洛會為勞拉·格拉爾夫提供的《紐約主婦》角色也沒了下文。

然後，格拉爾夫一家就絲毫無法再讓格蕾絲遷就屈從。

格拉爾夫母女三人當初與Elite簽署的也完全是一份為她們‘量身定製’的特別培養合約，一美分底薪都沒有，只是許諾為她們提供成為職業模特所需要的培訓，另外，想要解約，三個人的違約金總額卻高達30萬美元。

對於已經混出頭的模特來說，30萬並不是一個大數目，但對於注定不可能出頭的勞拉·格拉爾夫一家，現在的30萬，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現在，格蕾絲不再貼錢支撐她們的生活，母女三個就必須自力更生。

格蕾絲將這件事向西蒙那邊通報後，在男人的安排下，勞拉·格拉爾夫得到了一份在格林尼治一家意大利餐廳當服務員的工作。

養尊處優的勞拉·格拉爾夫最初當然不願意，她已經過慣了上東區貴婦的生活，怎麽可能去端盤子，更何況還是格林尼治村一家她曾經根本就不會看上一眼的底檔街邊餐廳。

格蕾絲也不客氣，威脅如果她不同意，就只能搬出一家人現在居住的兩居室公寓，去和Elite旗下一些剛剛簽約的模特一起擠八個人一間的地下室宿舍。

面對這種威脅，勞拉·格拉爾夫只能妥協。

然後很快上崗。

這女人絕對不算一個合格的服務員，不過，顯然是因為某個男人的安排，那家普通餐廳對她的容忍度卻很高，而且，畢竟還有這八十分以上的身材容貌氣質在那裡，哪怕脾氣壞一下，大部分客人也能夠容忍。

只是，到底還是沒有乾滿一個月就出了事情。

格蕾絲抵達那家餐廳，路邊還停著一輛警車，餐廳內一處角落也是狼藉一片，兩位警察把兩撥人隔開，正在從中調解。

很快了解了事情大概。

中午用餐時間，兩位年輕氣盛的男客看到格蕾絲的容貌，忍不住出言調戲了幾句，在格蕾絲送餐時，其中一位還想動手，結果脾氣絕對不算好的勞拉·格拉爾夫直接把一碗滾燙的濃湯澆到了對方頭上。

眼下某個倒霉的家夥已經被送去了醫院，對方的同伴卻喊來了五六個人，直接攪到餐廳無法營業，並且向餐廳要求五萬美元的索賠，餐廳老板克裡蒂斯安·特裡知道這是格林尼治的一些幫派成員，想要息事寧人，無奈對方獅子大開口，只能選擇報警。

這個年代的紐約黑幫堪稱泛濫，這也是為什麽上次宣揚打擊犯罪的魯迪·朱利安尼能夠在競選中勝過大衛·丁金斯。

上台之後，魯迪·朱利安尼說到做到，對大蘋果區域的很多黑幫聚集地進行了大規模掃蕩，並且額外增加了大批警力，只是終究不可能一蹴而就。

格蕾絲出現，餐廳老板克裡斯蒂安·特裡立刻上前訴苦，表示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在接納某個姑奶奶，而且要求格蕾絲必須對他現在遭遇的局面負責到底，否則，他以後的生意很可能就別想安生下去。

格蕾絲不得不一天之內第二次撥通某個電話，那邊隻說已經知曉，讓她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

如此過了不到二十分鍾，很快又出現了幾輛警車，直接將餐廳裡一群嘍囉帶走，格蕾絲也帶著勞拉·格拉爾夫離開了餐廳。

直到格蕾絲發動自己的車子，坐在副駕駛上的勞拉·格拉爾夫終於眼神怨恨地盯著她說出了碰面後的第一句話:“你搭上了西蒙·維斯特洛對不對?”

即使沒人會主動告訴勞拉·格拉爾夫什麽，格蕾絲這段時間的變化也顯而易見，最明顯的證據無疑是曲絲·高芙成為維密天使的消息，而曲絲·高芙又是格蕾絲的客戶，再聯想上個月的一些事情，哪怕腦子再不靈光，勞拉·格拉爾夫也已經反應過來一些什麽。

格蕾絲只是頓了下，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懶得理會身旁女人。

勞拉·格拉爾夫卻是將這種沉默當做了默認，直接罵道:“你這個碧池，你搶了本該屬於我的機會。”

格蕾絲聞言，眯起眼睛踩下刹車，緩緩將車子停在路邊，熄了火，然後微微轉身，抬手直接一個耳光抽在了副駕駛座的女人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