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叔父，小侄幸不辱命，拔得頭籌。嘿嘿，不知道有什麽獎勵啊?”

　　韋堅崔皓相視一笑，這小子竟然直接張嘴要好處，當真是一點都不謙虛。不知道該說他率真好，還是說臉皮厚。

　　韋堅抬手飲了一口茶水，臉上怡然自得的表情讓李牧一陣惡寒。這麽難喝的東西，他是怎麽做到的。

　　“你生在世族，揚州李氏雖然分出隴西本家，但是你父親當初創下好大的家業。金銀玉石，綾羅綢緞，對普通人是夢寐以求的東西，對於你我卻是稀松平常。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李牧不知道他突然說這番話有什麽用意，但是還是笑嘻嘻地點頭稱是。就連一旁的崔皓，也是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世俗追求的富貴榮華，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很平常的東西了。

　　韋堅繼續說道:“你看今日，這熙春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們蠅營狗苟，所求不過是你我視之平常的東西罷了，出身決定眼界，眼界決定追求。賢侄以為，咱們應該追求什麽?”湖心亭外，眾人的視線總是不自覺地瞥向這裡，看到韋堅向他們指來，都抖擻精神，希冀著留下個好的印象。

　　老子哪裡知道你要追求什麽，我現在追求快點找出凶手，免得提心吊膽過日子。沒有死過一次的人，是不會理解李牧對於死亡的懼怕的。心裡雖然腹誹，但是李牧還是配合地問道:“請叔父賜教。”

　　“你近年在揚州的所作所為，我也略有耳聞。”韋堅說到這裡，撚須含笑看了一眼崔皓，顯然是在告訴李牧，我就是從他這裡耳聞的。崔皓不置可否，優哉遊哉地喝著茶。李牧自認那些荒唐風流的事，都不是自己做的，但是這種秘密可是一輩子都沒機會對外人講的。所幸以前的李牧，隻是風流一點，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

　　“年輕人風流任性，不羈灑脫也是人之常情。我和你這般年紀時，也曾有過牽狗鬥雞，流連青樓的日子。”說到這裡，韋堅臉上露出緬懷的神情，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故人或者往事。這樣的心境很快就消失不見，他繼續說道:“等你閱歷深了，慢慢你就會知道，隻有權力才是最高的享受。你看他們，十年苦讀最好的不過是做一個縣尉。但是你不同，現在，有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你想要麽?”

　　李牧從來都不是客氣的人，前世他的信條就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翻譯成俗話就是:有便宜不佔王八蛋。但是他也知道，天上掉的餡餅，十塊裡八塊有毒。

　　“小侄才疏學淺，恐怕難堪大任吧?”

　　韋堅這才正視起這個油滑小子來，自己破例如此說話，封官許願本以為年輕人肯定把持不住，沒想到這個看似頑劣的公子哥，竟然還能推辭。

　　李牧嘴角一勾，展顏一笑，他本來就面如冠玉，豐神俊朗，這一笑不知道讓多少揚州湖畔的女眷目眩神迷。

　　“小侄托庇崔叔，阿耶和兄長俱在揚州。若是朝中阿耶與韋大人齊心同德，那麽小侄自然效犬馬之勞。若是有所分歧，我這裡稀裡糊塗答應了叔父，豈不是鬧一場烏龍，讓阿耶難看麽?”

　　韋堅沒想到他說出這麽一番話來，神情古怪，笑道:“哈哈，原來你打的是這個算盤。沒想到你看似一個渾人，心中這麽多彎彎繞繞。我實話告訴你，你的身份特殊，就算是你阿耶，也左右不了你的。”

　　一直在一旁，一言不發的崔皓聽到這裡，勃然變色，忙擺手道:“子金兄，慎言！”

　　韋堅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時忘形，

差點泄露天機。打了個機鋒說道:“你阿耶與我情同手足，如今朝中奸佞當道，一些宵小時刻謀劃著構陷太子。你阿耶李鄴跟我一樣，都是扶保太子的。”　　李牧聽了，轉眼去看崔皓，崔皓既然是父親好友，自然是知道的，而且這種身份的人，也不會欺瞞自己。

　　“沒錯，子金所言一字不虛。”崔皓惜字如金，說完這句話，繼續飲茶，仿佛與他無關。但是李牧卻已經篤定，崔皓也是太子一派的。否則這樣的事情，豈能輕易開口。若是他是個騎牆派，這時候是一定會裝傻充愣，一問三不知的。

　　前世考古專業的李牧，對於歷史頗為熟稔，略一回想就知道如今的太子李亨是做了皇帝的。安胖子造反，一路打到了長安， 唐明皇帶著楊貴妃就往巴蜀跑，留下自己倒霉兒子，加封天下兵馬大元帥，在靈武鎮跟安祿山剛正面。按照史書的記載，現在構陷太子李亨的應該是口蜜腹劍的李林甫，這可是個硬茬。

　　歷史上李林甫終其一生，都深受玄宗器重。直到他死了之後，才被翻了舊帳，清算一遍，連墳都給他挖出來降低了規格。和這樣的權相為敵，可得掂量掂量。要是好處不夠，可不能輕易下水。

　　“不知道，叔父所說的一步登天的機會，是什麽?”李牧決定先聽聽好處，再決定入不入夥，隻是他心中始終有一個疑問，為什麽阿耶兄長，從來不跟自己說起這些事情呢。在兩世的記憶力，都沒有聽到過這些朝堂爭鬥。雖說自幼去了終南山，但是回來後，父兄都放任自己的紈絝習性，難道其中還有什麽隱情?

　　韋堅聽到他松口，眉稍隱秘地一翹，逃過了李牧的眼睛。他背負雙手，在湖心亭中踱步說道:

　　“聖上命我為水陸轉運使，我在長安望春樓下，鑿地為湖，使長安漕運，遍通天下九州。為的就是四海之內所產，皆能運至長安。這次我來揚州，正為此事而來。江南物華天寶，揚州更是富庶，當為此次盛會之首。我有意讓你掌江南之船，於廣運潭面聖進獻，如何?”

　　好大的手筆！

　　韋堅侃侃而談，李牧深受震撼。這是盛世才能有的氣象啊，若是真的參與其中，必定可以留名史冊。沒有絲毫的猶豫，李牧決定這件事，必須同意。

　　“小子何能，承蒙兩位叔父看得起，必定盡心竭力，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