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姑娘,承讓!”
溫潤且淡淡的聲音從台上清晰的傳出,只不過換來的確是少女的一聲鬱悶的冷哼。
“不敢,是我技不如人,直說就好!”
對於這樣被擊敗,蕭飛燕感到很是不忿,她那快如雨點、迅似閃電的進攻都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這有力使不出的感覺讓人惱怒,只不過擂台之上勝負已分,終歸是自己技不如人,只能無可奈何的下場了。
“陳元嘉,勝!六百息後再戰,許年準備!”
唔,下一個就是自己了,這陳元嘉很厲害啊,剛才的比試很快便結束了,也沒有看到破綻,該如何應對呢……聽到督導的話語,許年心下如是想道。
“許大哥,你一定要小心陳同年,他的勁力很是古怪,我從沒見過這樣軟綿綿讓人無處著力的功法……”在許年面前蕭飛燕沒了適才的惱意,只是在悉心的講述著適才和陳元嘉交手時的感受。
“無處著力?”
“不錯,在他的身前周遭好像有一團透明的勁氣,我的娥眉刺本是擅長破解護罩類功法的,但他的這個又不似護罩,倒像是一團棉花,娥眉刺打中之後軟綿綿的即刻便被彈出,若是使得力道強了,那反震也厲害許多……”對於許年的疑問,少女詳盡的解釋著以期他能在之後的攻擂中能有優勢。
“那你可知道他用的是何種功法,天賦神書又是什麽?”只聽蕭飛燕的描述,沒有親身體驗,許年也沒能思考出個一二,故而打算從陳元嘉的功法神書入手分析,看看有什麽可以利用的破綻。
“招式倒是普通,看上去是他陳家家傳劍法,只是陳家劍法原本是快劍,怎麽能用成這般慢吞吞軟綿綿?神書麽,我不知道其來歷,只聽清了一二句,大約是有‘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和‘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等語……”蕭飛燕的話滔滔不絕,將與陳元嘉的交手情況講的事無巨細,顯然她很想能幫上許年的忙。
陳元嘉的神書是前赤壁賦,華夏文豪蘇東坡的大作……要是什麽偏門的文章,許年可能會不知道,但這前後赤壁賦作為蘇軾堪稱代表的文賦類作品那可是聲名赫赫,可以說提起赤壁二字,在文學史上都得有他的一席之地,因此一聽蕭飛燕複述的隻言片語,許年認了出來。
但是,認出來歸認出來,究竟該如何破解呢?這依舊是個問題。
“許大哥,還有不到四白息時間,去靜室調整下吧。”耳邊傳來蕭飛燕關切的語聲,將許年從思考中驚醒。
“嗯,也好。”
與其在此空想無所得,不如去靜思調整狀態,許年當下應了一聲,不過隨即他的腳步欲起卻停,“飛燕,多謝,我只顧問那陳元嘉的事,卻沒顧得安慰……”
“許大哥,不必說了,這是小妹應該做的,相比那時你在山崩之時救我,這又算得了什麽,快去調息吧,要是能打敗陳元嘉就算是給我出口氣啦,若是能晉級終選,那小妹會更高興的……”
原來在許年想要離開去靜室時才突然發現自己沒有顧及少女剛剛落敗後的情緒,正要表達歉意時卻被笑靨如花的少女不由分說的打斷了。
“恩,我盡力。”許年點了點頭,徑直便向靜室去也,此刻調息時間僅剩三百息。
推開描繪著好似甲骨文般紋路的木門,許年進了這間位於演武殿的靜室,靜室不大陳設簡單,頂多可容納三人,和四大講堂外的靜室一樣內中有案幾蒲團書架燈架等物,唯一不同的是,在背後牆壁上掛著是一副“武”字,要知道其他靜室都是懸著“靜”字。
時間不長,沒在多做大量,許年便關上了靜室木門,就在這木門關上的瞬間,外間所有的嘈雜盡數沒有了,剩下的似乎只有他的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在安靜這一點上,此處似乎比四大講堂外的靜室效果好的多。
在書案後的蒲團上坐下,許年微閉雙目,打算以觀想其目前最具攻擊力的神書“易水歌”入靜。
室外人聲嘈雜,銀月擂上比試已經在進行,包括四周看台上都有驚歎或呼喊聲傳來,但此刻的室內,只有少年悠長而又規律的呼吸聲——在不到十息的時間內,他已然入靜了。
滔滔大河,濁浪滔天,蕭蕭易水,北風呼號。
遠處簡易的碼頭上,有一被手下簇擁的高冠華服之人在向一位面容粗獷豪氣乾雲的壯士說著些什麽,無聲的畫面輪轉交替,如同黑白默片的老電影。
片刻後長長的卷軸被高冠華服青年從隨從處取過交於壯士之手,這應當就是那內藏趙國徐夫人匕首的燕國督亢地圖;緊接著又是一個紅漆木匣被交到壯士手上,這當是那樊於期的頸上首級……
對於當前自己所學中戰力份屬第一的易水歌,許年不知道已經深層入靜了多少次,眼前的這一幕他也看到過了許多回,這是燕太子丹給荊軻送行時的場景,再過一會兒,就是高漸離擊築與荊軻那蒼涼悲壯的易水歌聲相和的情景。
和往常一樣許年置身於其中手足不能動,隻可眼觀耳聞,仿佛這段歷史長河中的旁觀者。
若是自己能活動就好了,那樣自己就可以近距離看看這位差點讓始皇帝殞命的傳奇刺客, 知道眼前的畫面即將支離破碎,幻境即將消失,許年不由得心下一歎。
“日以盡矣,荊卿豈無意哉?丹請先遣秦武陽!”
恩,和原來一樣,這是那句臨行前那高冠華服者,也就是太子丹質疑荊軻的話……
誒?等等,怎麽這次是從身後傳來的?這麽近,原來不都是從遠處傳來的嗎?
眼前依舊是茫茫易水,許年下意識的便想要回頭。
然後,
他真的回過了頭,真的回過了頭……
這怎麽可能?
難道自己能動了?難道自己已經到了入靜的至深化境?
許年既驚且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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