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時候,天空中熾熱的太陽將大地烤的冒煙,但在這午後時分,不知從何處飄來幾朵厚重的雲彩將那熾熱的陽光盡收懷中,隻余下邊緣處的燦燦金光。九秦山上林風陣陣,又無驕陽酷曬,這難得的涼爽空氣讓新晉學子們的心情也輕松愉快起來。
今天在書院論道殿中的論道考試本意是午時之前便即完成的,卻不曾想因著許年神書補完一事的太過驚世駭俗和趙時春教習的闖入而推遲到了午時以後,這樣原本定於下午演武殿中的演武也被順延推遲到了明天。
身處九秦山腰的元一書院中並不僅僅是各種講堂和靜室,還有石林竹海、亭台樓閣、溪水飛瀑等景致,課余之時的書院學子們往往會到這些地方休息、遊樂或與友人小聚。
今天的這處石潭飛瀑旁多是書院的新晉學子,他們今次的月末考較意外推遲,下午也沒有安排正課且勞神了一上午,曾經的友人也因分到了各系平時不常得見,今天都在書院之內,種種原因湊到了一起,正好結伴來此地小聚。
“許大哥,今天你補全的那些詞句真的好美,這些你都是怎麽想出來的呐。”此刻蕭氏少女的雙眸中似是閃著名為崇拜的小星星。
“是、是啊,許兄今年你好厲害,這次論道榜上我覺得你至少得、得四十五分……”赫連十九也是滿心的佩服,和許多草原部落一樣,人們最尊敬的除了勇士便是智者,而在這個世界上因為神書的存在,智者還要在勇士之上,這也是為什麽一談起草原金帳的最強者,都會說是那身兼金帳王庭國師和北蟒書院山長的耶律德玄,而非是王庭神將拓跋連戰。
“我都說過啦,今天真的是偶有所得,見到這空白處不自覺的下筆便寫出了那幾句……”許年頗有些苦惱的想著能當做解釋的話語。
“就算這樣,但當趙教習讓你對句時,那兩句又是怎麽想出來的,這次總不會是手中之筆帶著許大哥你寫的吧?難不成還是偶有所得?”蕭飛燕雖是心裡雖是對許年傾慕極了,但並不是那衝昏了頭腦的小女生,蕭府才女的稱號可不是白來的。
“哈哈,這……還真是偶有所得,偶有所得……”許年打了個哈哈,頗為尷尬的他似乎已經有些詞窮。
“莫非許大哥你是天生的神書親和心境麽,也只有這個能說的通了!”雖然還有些將信將疑,但蕭飛燕總算是在她所能理解的范圍內找出了一條解釋。
“什麽是神書親和心境?”許年從未聽聞過這個說法。此刻的語氣中帶著些許好奇。
“這是我從家中古書中翻過的幾條記載,說是在大夏淨土禪院那邊疑似有天生具有神書親和心境的轉世靈童,其對神書的理解極快,似乎也有觸類旁通觀上知下的能力。不過……這只是在信仰禪宗之人身上才有的特質啊,莫非許大哥的父母是大夏人禪宗?或者咱們大宋也有這種體質的人麽……”
雲裡霧照的現時和書本上曾經的所見,讓昔日的蕭氏才女有些糊塗了。
“或許、或許我就是有這種親和神書的心境呐,你知道的咱們第一次入靜參悟神書時,我入靜的速度和效果就要比大家好的多。赫連,你說是不是?”
這不正好是對自己現在狀況的最好解釋嗎!許年一聽蕭飛燕對這神書親和心境的解釋,連忙順勢應承並拉上一旁的赫連十九作為佐證,“咦?赫連兄,你的臉怎麽紅了?”
遠處
“啊,是、是的,許兄對神書的理解的確精深,比我好的多……我只是熱的、熱的臉紅……”赫連十九這時正出神的偷瞄遠處飛瀑石潭旁的桑家二小姐,聽到許年的話,來不及掩飾回答的有些慌亂。
“赫連同年,你在看什麽?”蕭飛燕這時也看出了草原少年不尋常的慌亂,不由得心下好奇的追問道。
“飛、飛燕姑娘,上次那幾個打聽許兄背景的人,你、你可知道是什麽來路?”赫連十九生怕被人看穿了心思,此刻急中生智在額頭上微微見汗的同時,突然問起了那日之事,將話題轉移開來。
“這個……”果然,蕭飛燕眼神一黯,沒了繼續追問他的意思,“那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許大哥。”
“飛燕,這何談什麽連累,我看就是那陸甲不服氣派人來找場子罷了,只是因為有那競武要約的約束,他不敢太過張揚,故而就找了這麽個拙劣的借口。”許年看到少女心情黯然,不禁連連安慰道。
“不,許大哥,早上你問過我這事,哪會兒有桑家妹妹在我不想提起,其實,桑家妹妹說的是對的,我本以為能脫離家族的束縛,但我知道這依舊是很難很難。”
蕭飛燕神色落寞坐在大樹的陰影下,眸子中全然沒有了剛才的神采,“我們蕭家……”
“既然不想提,那就不說也罷,何必這麽難過的樣子,雖然今天的論道考較過去了,可明天還有另一半演武考較呐,莫要為此事擾亂了心境,現在以我在先生眼中的重要程度,想來也沒有人真敢拿我怎麽樣!”許年手做握拳狀,半開玩笑半是安慰的故作豪邁的樣子。他是想提振少女的精神,不要這麽頹唐。
“許大哥,你就讓我說吧!”少女的眼神中落寞且堅決。
“好,我聽著。”許年見此也就不再強權。
“我們蕭家先祖從三百年前太祖還未起事時就和其交好,當時據傳是我們蕭家是黃龍府大戶,而太祖只是個小小班頭,適逢亂世群雄並起,是我們蕭家先祖看出太祖有不俗之姿,將當時的蕭氏長女嫁於其為妻,大宋立國後,太祖感於昔日的全力相助之情,遂定下了大宋歷代皇帝必以蕭氏女為後的規矩,自此便開始長達近三百年的兩姓聯姻……”
“這對蕭家自然是好的……但對於蕭氏女來說,卻沒了選擇……”
“那次太后姑奶奶祝壽,我隨家人入宮,遇到了官家親弟延嬉王趙泮鄴,那趙泮鄴已有十幾位妃子,卻依然對我糾纏不休,我為防其向官家提親,借故離場向皇后姑姑苦求入元一進學,當時官家也在,隻道是我爭強好勝,遂答應了下來。其時不久,那趙泮鄴便求見官家想娶我為妃,好在官家應我在前便未允他……”
“官家雖未允, 趙泮鄴並未罷休,在我不曾進學時常常派人監視與我,而我的家人卻懾與其身份不敢聲張,直到傳出我的道元一入試資格後,才稍微收斂……”
“但不曾想那趙泮鄴在我進學元一之後,竟還是糾纏不休,還連累了許大哥你。”
“有時,我真的很羨慕桑家妹妹,有個疼愛她護著她的姐姐……”
斷斷續續的,少女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講了個清楚,此時許年才知道這背後竟有如此多的事情,才知道蕭飛燕竟是承受了那麽多的壓力。
“放心,我們如今身在書院,只要能在修行上取得成就引起書院的重視,那麽書院外的勢力就絕不會影響到你,至於學成之後下山——以元一弟子的身份更不是他一個空頭王爺所能置喙!”
許年的話斬釘截鐵、擲地有聲,不知何時起那書院學子特有的驕傲也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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