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轉,隨著再一聲鳴鑼響起,場中的騎術測試已然開始。
校場方圓近二百畝,許年目測了下大約有他前生任教小學中標準操場的六七倍之多,二十隊新人,每隊每次十人下場,這樣下去有那麽十輪即可全數測試完畢。
馬匹都聚集在各自涼棚一側的馬廄中,每個馬廄有二十多匹的樣子。聽得入場命令後的少年們快步前去挑選馬匹,不錯,測試用的馬匹並不是指定的,而是需要各自去挑選,畢竟若是成為書院學子執行派發的任務常常是到北疆或西塞勘測敵情,那時可沒有熟絡的馬匹使用,熟悉馬的性子,快速上手駕馭這也是測試的重要一項。
馬匹挑選完畢,二百名新人各自上馬排列在校場一端等待裁判講郎發令。
“咣……”
鳴鑼聲又響,裁判手中小旗一揮,馬蹄轟鳴沙塵揚起,二百匹馬齊齊而動的場景甚是壯觀,讓大多是來自內地諸城的少年們看得心神向往且震撼。
不過這對於久在邊關的許年則沒有什麽稀奇,草原拓跋部近萬精銳騎兵集體衝鋒的樣子他也是見過,與之相比,面前的這高頭大馬上稚嫩且興奮的少年們衝鋒的樣子只是小場面而已。
“咚咚咚……”
這鼓聲既是助威也是計時,鼓聲持續中比賽進行,鼓聲落下測試結束。
許年排在第二輪測試,這時看著馬背上的新人們或操縱馬匹疾馳或繞過木樁障礙,六百息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很快便有領先的新人疾馳衝到了第二項過拒馬這一關。
為首的新人是一名星目俊臉的少年騎士,他座下烏騅馬通體黑色神駿非凡,右手控著韁繩,左手持著馬鞭,駕馭很是熟練,在縱躍奔馳之間,少年身形穩穩的隨著馬兒起伏跌宕,一人一馬配合的也是極其默契,偶有清風拂過但見金冠束發的少年,衣帶飄飄,輔以俊朗上的面容,那身姿更是極其瀟灑,不知牽動了圍觀人群中多少女子的心神。
在奔馳經過許年這處涼棚時,許年看得真切,這英俊的華服少年騎士正是上午負重長跑中領先自己的那人,牌號天庚金戊,看其表現這簡直就是個活脫脫的主角模板,是明明可以靠著顏值吃飯卻偏偏靠才華的最真實寫照。
當然測試中的二百名新人並非都是華服少年這般的出類拔萃騎術嫻熟,有在奔馳中不小心落馬的,有在過木樁路障時撞上木樁的,也有騎術不精面對拒馬催馬不前的,甚至還有數名考生連人帶馬衝撞在一起的……
六百息時間,相當於許年前生的十分鍾,這也就是個課間休息的長短。
在那隆隆咚咚的鼓聲中,金冠華服少年一馬當先,揚起的煙塵甩了身後第二名五十余丈距離,從高坡最頂點上疾馳而下,這是最後的衝鋒,少年眼前的終點瞬息而至,一百九十息!
華服少年全程用時一百九十息,得分九點一,這是個極好的成績,和往年記錄只差零點四。
鼓聲還在繼續,計時用的沙漏依舊在流淌。
忽然之間在那呼喝聲與馬嘶聲中鼓聲停止了,六百息時間到,第一輪騎術測試結束,而在那高坡之前還有十余騎沒有爬坡,很遺憾,他們得了零分。
“第二隊準備……”
輪到自己了,持律書生的喊聲響起,許年聞聲緊了緊衣帶來到了候考隊伍中。
“挑選馬匹,不得爭搶!”
“是!”
候考的十名少年應聲向涼棚一側的馬廄中走去,
雖然口上說著不爭不搶,但有一匹好馬在這測試中的優勢實在是太大了,因此少年們腳下都不自覺的加快了,保持這個速度,在許年前生拿個競走第一也不在話下。 幾個呼吸間就到了馬廄,少年們多是去尋那毛色發亮,腿長脖自一看便是神駿非凡的高頭大馬,還有兩人同時抓住了一匹烏雲蓋雪的韁繩不肯放松,若不是有持律學子在場判定了先後,怕不是要打起來。
和多數人不同,許年並沒有去選那些高頭大馬,他看過前人的筆記也觀察過剛才那些少年全程測試,挑選的馬匹好,駕馭不了也是白搭,君不見剛才就有上馬即被尥蹶子摔下馬背之人,也有指東向西不聽命令背到而馳的古怪馬匹。
一百息的選馬時間已經過了三十息,許年一眼就看到了那匹昨日訓練時用過的那匹雜色馬,青色褐色的斑紋看上去頗為醜陋,那雜色馬噴著響鼻站在角落裡無人問津。
就是你了,老夥計!
騎術不精的許年明白,最好的馬不一定是最適合自己的,用生不如用熟,心下一定後他立時便向那雜色馬走去。
唏律律……
一聲馬嘶,許年挽住了韁繩輕拂馬兒脖頸安撫,那雜色馬估計也有著些許的記憶,見到這是昨日見過的熟面孔片刻後也就放下了警戒,跟在許年身邊來到蹄聲陣陣的大校場中。
在持律書生的指引下,一人一馬來到了隊列中,或許是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也或是感到自己的卑微,這匹雜色馬在眾多身形毛色比其出眾的同類面前馬蹄不安地踢踏,頭顱也不由自主的低下。
這可不是個好現象,如此下去可跑不出好成績,許年見此不由得便是心下一滯, 難道這匹馬曾經受到過欺凌不成?正在他想辦法安撫身側馬兒的時候,就見旁邊一匹毛色油亮身材壯碩的黃驃馬噴著響鼻蹭了雜色馬一下,這還不算完,後方的一匹高大的青驄馬也用馬頭頂雜色馬,這簡直就是腹背受敵麽?
“抱歉、抱歉……”
“不好意思,我沒控制住我的馬。”
就在許年回顧尋找肇事者之時,他聽到了來自身旁和身後的道歉聲,或許是害怕弄傷或者驚嚇到馬匹,轉頭只見兩個少年沒有施展真元運勁與臂,吃力的控制著手中韁繩。
看著兩人歉意的目光,顯然他們也不是故意的,許年見此也不好發作,隻得再次抱住馬脖子細心安撫。
馬兒啊馬兒,你可知道醜小鴨白天鵝的故事,可曾聽聞過海水不可鬥量之言,可曾聽聞過人不可貌相之語?
醜了點又有什麽,個頭小又怎麽了,只要有本事小個子的拿破侖也能成為皇帝,生了天花的康麻子也能稱之千古一帝……
在許年輕聲的低語下,雜色馬也漸漸平靜下來。
“準備……”
一聲令響,少年們紛紛跨蹬騎上馬背,許年拍了拍馬背好似加油鼓勁一般接著便是翻身上馬。
馬兒啊馬兒,如今我已經踏入志學境,兩千人中也不過僅有二十之數,只要你和我配合好,無論是人還是馬都能將之比下去!
雜色馬似乎也是聽懂了,在許年一抖韁繩之下,馬頭又高高的揚起。
萬事俱備只等發令,前路雖短亦是征程,我等一齊衝鋒!緊緊攥著韁繩的許年看著遠方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