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過去的幾個呼吸間,作為最得當今金帳汗王歡心的拓跋力格小王子帳下心腹千夫長的拓跋魯仿佛經過了一個寒暑那麽長的時間。
從開始施展秘術鎖定劫牢者的身形,到佯攻的同時略施小計吸引劫牢者將注意力轉移到鑰匙上,再到用東瀛武士的必殺技偷襲劫牢者,這一切都在自詡是個有頭腦千夫長拓跋魯的計劃中。
計劃的前半段很是完美,就如同按照既定劇本來演繹一般,但是計劃的後半段卻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拓跋魯實在是無法想象,那個在拓跋力格小王爺面前施展神奇東瀛秘術,讓諸多將領幕僚為之驚歎的東瀛武士就這麽一擊被劫牢者劈成了兩半,而且從劫牢者手中那普通士兵所持的凡鐵彎刀上還有讓他都感到心悸的威脅。
對拓跋魯而言,今夜的一切都是那麽的難以捉摸,場間的形式是如此的陡轉之下!
子彈時間繼續堅定不移的展開著,這已經是今天所能動用的第十六息。
一刀下劈在狼牙榜上的三寸處,在通體鐵鑄的狼牙棒稍稍漂移的瞬間又是一刀斬在棒身中央,緊接著又是重重擊打在狼牙棒長長的手柄前端
一刀空揮在千夫長大漢的頭頂上方,一刀又空斬在大漢的左側,一刀又是虛劈在大漢的前方
一刀、兩刀、三刀
薄薄的刀身上已經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裂紋,之所以還沒有立時崩解,那是因為其有真靈元氣纏繞其上,可以預見的是一旦這雄渾的真靈元氣激發出去,那麽這柄刀定然會立時化作齏粉!
此刻許年看似的毫無作用的空揮與空擊,卻讓千夫長拓跋魯的面上屢現驚慌可怖之色,原因無他,實在是拓跋魯眼中鎖定的劫牢者手中彎刀的似乎無處不在,而每一個他將要進行的變招似乎都被敵人預見,他的每一個舉動都被那可惡的劫牢者指著破綻要害!
這怎麽可能!
但這確實存在著!
拓跋魯就如同空有一身神通的巨人,卻手不能動、口不能言,甚至連足都不能抬!
極其的憋屈,也是莫大的恐懼。
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敵人身上的許年,莫名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
子彈時間狀態下時間流速的放緩和被神書意增強了數倍感知產生了奇妙的、一加一大於二、甚至是超過十的反應,此刻的許年可以感知到對手脈搏的跳動、血液的流淌、真靈的軌跡
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
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
至此真靈元氣湧動之刻,許年識海中的磚紅色經典必背,轟然之間又掀開一頁!
黃梅時節家家雨不應時!此刻乃是隆冬之際,而非春風拂面之日!
青草池塘處處蛙不應景!此處乃是大雪初晴的北地草原,而非煙雨綿綿的江南水鄉!
有約不來過夜半不應情!此間乃是王府地牢,而非約客待友之所!
不應時、不應景也不應情,那何以悟出了這首宋階神書?
全在最後一句耳!
是為閑敲棋子落燈花!
無聊敲著棋子,震落了油燈上燈芯燃盡後的燈花,是那“閑敲棋子”四字。
落子是為弈,弈者見一而度十,此刻許年正是見敵人之情狀而忖度其後之走向正如那高明的棋手、弈者。
這首在外人看來莫名其妙的神書被許年頓悟之刻,也突兀的出現在方圓幾十丈內的所有人耳邊。
不懂中原漢話的兵丁隻當是惱人的噪音,而懂得的卻又是感到不知所雲,因為這實在是不應情也不應景,即便有那麽些許威能,但也僅僅只能發揮一兩成的威力。
所有人包括在外面守著地牢入口的彌苦和尚都沒有發現其中真意。
倒霉的千夫長拓跋魯就是許年頓悟弈者神書意的第一個受術者。
舉步維艱、處處受製
拓跋魯憋屈的只能鼓蕩全部真靈元氣護身,同時揮舞著狼牙棒左支右擋。
第十七息、第十息
子彈時間狀態下的兩息之間,有四百多刀揮出,變換了兩百多個身位,積攢的刀氣縱橫交錯,如同天羅地一般封住了拓跋魯的所有走位,指向了他所有的要害,擊中了他全部的破綻
嗷
這是拓跋力格小王爺帳下最有前途的千夫長拓跋魯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聲音,憋屈、無奈、憤懣、不甘但依舊是歸於沉寂。
那串鑰匙從和那柄彎刀一樣分崩離析的拓跋魯身軀上消失,然後哢噠一聲瞬間打開了三間全部為生鐵所鑄的大牢。
此刻,第十九息結束。
許年手中抱著的是披頭散發昏迷著的趙公子,手中牽著的是個扎著草原蠻族小辮偏黑色皮膚的七歲男孩。
“呼跟上我,能走嗎?呼”
解除了回鄉偶書神書意,從子彈時間狀態下恢復如常的許年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吩咐道。
“能。”
看著許年手中的犀角匕,那眼圈通紅的男孩重重點了點頭用有些生澀的漢話回應著,看來這的確是劉清平家的兒子,不然也不會懂得漢話。
單手抱著昏迷的趙公子,許年往口中塞了一枚回春丹、舌根下又壓了一枚金風玉露,隨後俯身拎起了那杆長約一丈的巨大狼牙棒,許年看了看身後的男孩眉頭一皺再次俯身道:“上來我背著你。”
“不,我能走。”這男孩很是倔強。
“你的速度太慢,是不可能跟上我的,若你出事,我沒辦法像你爹交待,你也沒辦法在將來給你娘報仇,現在我命令你,上來!”許年一晃那犀角匕,倔強的男孩終是同意了。
那一番惡戰不過是兔起鶻落的七個呼吸時間,這番對話倒是浪費的幾十息時間。
背起的男孩,抱著趙公子,拎著狼牙棒的許年真靈元氣再次加諸於身,如一陣風般向地牢出口奔去。
而就在許年出了地牢內間進入那長長甬道之後,從另外兩個被許年用鑰匙打開們的通體鐵鑄的牢房內嘩啦啦哢嚓嚓響起了一陣鐵鏈斷裂聲,低沉的咆哮、沉重的腳步漸漸從漆黑的鐵牢中走出。
搖曳的火盆光影中,那是一人、一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