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燈籠昏昏黃黃,灶上爐火忽明忽閃。
等到雜面攤兒攤主從街面上嘈雜的呼喝怒罵聲中回過神來時,那紅著眼睛的驚馬和揮舞著的馬鞭已經直直的向他衝了過來。
完了、完了……
目光鎖定在那馬車上的船盾徽記上,雜面攤主隻覺雙腿顫顫而不能動,心頭已是萬念俱灰不由得當下閉上了眼睛。
然後——
但聽砰的一聲巨響之後是那溫潤好聽的奇怪佛號聲:
“南無大自在初音大菩薩……”
絕望中的致命撞擊並未降臨,驚愕中的雜面攤主睜開了眼睛,此時此刻周圍的路人們眼中是一樣的驚愕之『色』,只見在這小小雜面攤之前適才那個手持的木缽乞食化緣的俊俏小和尚,左手端著裝著半碗湯面的木缽,木缽上橫放著兩個尋常小攤上的竹筷,右手則是單掌豎在胸前,身形微躬行了個釋門方便禮。
而在小和尚身前則是一匹連嘶鳴也沒來得及發出便被擊斃當場的黑『色』高頭大馬以及這黑馬之後輪子崩飛了半邊的馬車。
“哎呦呦,摔死我了,疼死了我了,曹大這是怎麽回事?”
在一連串哎呦聲中,有個矮矮胖胖將身上錦緞瀾衫撐出幾個圓圈的黑胖書生從歪倒的馬車車廂中走了出來,當這黑胖書生走出來後,並沒有看向周圍因驚馬而搞得『亂』糟糟的街道,而是隻快步跑到的自家那倒斃當場的大黑馬身旁,“啊,大黑怎麽了這是?:咱府上的大黑這是怎麽了?”
在看到那大黑馬額頭正中深深凹陷之時,黑胖書生聲音忽地一轉便是一聲暴喝:
“誰,誰這麽大膽把大黑打死的?”
其聲中氣十足,震得周圍窗棱和樹木枯枝的都是一陣梭梭抖動,似乎連那燈火都突然一暗,顯然這黑胖書生是個不好相與的修行者。
“大少爺,是他,這死和尚!小的這就去把他拿下教訓一頓……”
“慢著。”
駕車的大漢此時在慌『亂』中來到的黑胖書生身旁彎著腰扶著其手臂,這獻殷勤的模樣好生滑稽,但是周圍之人卻是無人敢笑,顯然是許多人都認出了那車上徽記和這黑胖書生的身份。
“小和尚,是你打死的我家大黑?”
黑胖書生製止駕車大漢之後,緩步來到彌苦和尚七八步之外微眯著眼半歪著頭問道,“不知你叫何名,是在哪座寺廟掛單,又是拜的哪位佛陀、師從哪位高僧啊?”
“南無大自在初音大菩薩,這位施主,貧僧法號彌苦,在初音山未來寺修行,拜的是初音菩薩,師傅只是師傅並無名號。”左手的木缽與竹筷依舊紋絲不動,只有微微白氣在冬日之中嫋嫋升騰,彌苦和尚再次微微躬身行了單掌之禮。
“小和尚說話聲挺好聽啊……哦,初音山未來寺?初音菩薩?”
黑胖書生眼珠一轉,慢慢悠悠的繞著彌苦和尚轉了半圈,“這山這寺這師門可是未曾聽過啊,也就是說你是個無名之輩嘍。”
“小僧剛剛出山不久,確是無名之輩。”彌苦和尚保持著適才的表情,只是腹中咕嚕一響,眼眸撇向左手溫熱的木缽心下不由得還是微微歎了口氣。
“嗯,這麽說吧,我這大黑乃是西域神駒之後,無論是體力耐力還是形象都超過那些凡馬不知道多少——喂,你,說的就是你,過來當個人證,免得說是我崔大少欺負人。”
黑胖書生忽的話鋒一轉,伸出短粗的手指指向在一旁看熱人群中的一個身著綾羅,看起來也是有些身家之人。
”崔大少,您說的是,這的確是西域神駒之後,您經常從這兒過,
街面上的大夥兒都知道。”那身著綾羅的中年商賈適才是想向人群中躲去的,但是被這崔姓黑胖書生給指了出了,此刻不得不陪著笑臉點頭哈腰的應承著。“嗯,好,你是姓錢的吧,經營的是綢緞鋪子?我記得在中州商會舉辦的年會上見過你,很好,很不錯,就在這兒給少爺我做個見證。”黑胖書生背著手滿意的點了點頭,來到這中年商賈身旁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是是,崔少爺您記『性』好,小老就是姓錢,錢記綢緞鋪就是小老家的,不過小本買*不得您的生意……”這輕輕表示親近的一拍肩似乎將這錢記中年商賈的身子給拍的酥軟了,頓時連聲的小老、少爺等恭維話說著,把其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甚至在周圍人看來的這種中年對少年恭敬的做派都已經是達到了極其諂媚的地步。
不過,所有知道黑胖書生身份的人都不覺得有什麽奇怪或者不妥,甚至還覺得這樣做理所當然, 甚至有幾個幫閑模樣的閑漢還有些豔羨之『色』,似乎給這黑胖書生做個狗腿是非常光榮的一件事。
“小和尚,你看好了,這可不是我欺負你,周圍的這些人都知道我家這拉車的大黑是西域神駒之後,其價值自然是普通馬匹不能比的,如今是你打死了我家大黑,你打算……怎麽賠啊?”黑胖書生緩緩踱步轉悠到彌苦身前,定定的盯著俊秀和尚拖著長音道。
“施主只是言道此馬價值幾何,但適才是施主的馬驚了衝撞了許多攤販,又要向此處撞來,小僧為了救人才將其擊斃,若是撞到了人引起傷亡,不知施主又打算怎麽賠?”依舊保持著左手端著木缽的姿勢,可是那缽中的湯面上的熱氣已然不在,彌苦和尚看著面前的黑胖書生淡淡的說道。
“哈哈,怎麽賠,這小和尚說撞傷撞死了人怎麽賠,哈哈、哈哈……”黑胖書生聞言指著彌苦忽然大笑不止,“你說我該怎麽賠,還有我崔大少賠不起的東西麽?你說,有沒有?你們都說說,有沒有?”
卻說這時黑胖書生指著彌苦看向周圍人群,其中倒是的確有了許多回聲,尤其是給他駕車的那個大漢和適才的錢姓中年商賈,這些人皆是沒有、可賠、能賠、賠得起之類的話,就連彌苦身後的那位雜面攤兒攤主也是扶著面攤兒旁的樹乾喃喃道沒什麽是崔大少賠不起的。
彌苦和尚面『色』溫和挺直著身子左手端著木缽,右手單掌行著佛禮,耳聽八方之聲,眼觀眾生之像,心下隻當是修行。百鍍一下“帶著經典必背在異界爪機書屋”最新章節第一時間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