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之輝化作實質,從四面方匯聚而來,將少年神識虛擬的周身經脈來來回回刺穿了無數次,又修複了無數次,許年隻覺仿佛浸泡在了暖洋洋舒適的溫泉之內。
似三伏盛夏中的一掬冰水,如數九隆冬時的一碗熱湯無比的愜意、無比的舒適。
歲月恆久,星空浩渺,那遠處的星光亮了又滅,滅了又亮不知經過了幾許輪回,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當許年再次回過神來之時,他已經發現自己正在急速的向下墜落,自身下那遙遠的藍色星球之上傳來莫名強大的吸力以及無數嘈雜的聲響。
“許大哥、許大哥,你怎麽樣了?”
“許郎,能聽見嗎?”
“先生,看看小秧”
“哈哈,小兄弟可是好了?”
“南無大自在初音大菩薩”
來自身下的吸力越來越大,下墜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星辰、皎月、流雲所有的事物都在飛速的向後消退著,地面上的所見也越來越大,耳邊傳來的嘈雜聲也是愈來愈清晰。
當再次沒入那漆黑火山口的一瞬間,許年睜開了眼睛,從一道縫隙中許年朦朧的看到了有許多人圍在自己身邊。
“醒了、醒了”
“許郎醒了,許郎醒了!”
“太好了,太好了!”
“南無大自在初音大菩薩,許檀越吉人自有天相,當然可以逢凶化吉”
“靜一靜,許大哥需要靜養!”
許年的思路漸漸清晰,雖然還看不清周遭人的容貌,但是從那話語聲中他已是能夠分辨出在此地的有趙如意、彌苦和尚、馮小秧等人,看來自己是安全的到了青龍城中。
不!不對,還有蕭飛燕的聲音
她、她怎麽下山了?
蕭飛燕既然下山了,那麽就是說書院為了救治自己派出了甘露院的先生,那究竟是誰來了?是不是箜篌教習?
一連串的疑問在腦海中浮現,許年極力的想要睜開眼睛,手掌也想撐著床板站起,口中也欲要說些什麽。只是這一切的努力都如同夢魘一般聽得道卻動彈不得!
“我我”
在試過了無數次之後,借著體內不知何時聚起的一點點真靈,許年終於發出了聲音,只是這聲音是那樣的嘶啞和細似乎僅僅只能讓他自己聽見,手指上也是不經意間的忽然一動便隨即停歇。
不過是極其微小的動作與極其細小的聲音,但是在時刻觀察著許年病情的眾人而言,這已經足夠了!
因為怕驚擾了許年,眾人驚喜的聲音被掩飾在急促的喘息聲中,只有一個纖細的身影來到了許年身旁站定,這是冷淡清雅如同冰山雪蓮花一般的氣息。
“許年,不要說話,放松全身,這幾天不要調動真靈,讓真靈自行流轉滋養破損的經脈,還有今天之後的飲食,你們要注意”
聲音淡淡清清,冰冷之中卻是帶著許多細碎的叮囑與恢復身體狀態的注意事項,這種繁瑣頗有些嘮叨的話語由手下弟子代勞即可,但是聲音的主人卻不厭其煩的細心講解。
是箜篌教習,果然是箜篌教習
為了救治自己箜篌教習下山了許年此刻的心中滿是感激之情,此刻的他還不知道箜篌教習為救治自己付出了二十載靜修之功,否則他定然會為因自己之安危而導致的後果感到羞愧萬分。
之後的許年一切就這樣靜靜的躺在床上,用耳朵聽著周圍人的低聲的言語與輕輕的動靜,一連持續了近十五天。
在這十五天中,每天至少有兩人在自己的身邊,或者是蕭飛燕與馮小秧,或者是趙如意與馮小秧,讓他有些奇怪但也隱隱有些了然的是,蕭飛燕和趙如意從沒有同時前來照顧自己,這可苦了瘦弱的小秧丫頭了。
許年覺得苦的事情,小丫頭卻並不覺的如此。
每天早晨來給她的許先生擦臉喂藥是她一天中最為高興的時刻,柔軟的毛巾、溫熱的熱水,苦澀的湯藥,銀光閃閃的小杓若是這一切能永遠的定格才好呢。
身世比不過大宋官家的三妹妹,修為比不上的書院教習親傳弟子的小丫頭有時會偷偷地想象。
這天,也就是第十六天上。
經過近半個月箜篌教習親自安排的靜心調養,與蕭飛燕、趙如意、馮小秧三女近乎衣不解帶般的悉心照料,許年終於完全睜開了雙眼,手臂也能移動身體將自己靠在了床頭。
“飛燕,你來了,為了我,辛苦你了。”
許年勉強做了個笑臉說道。
來自黃龍府的蕭氏少女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驚喜驟然再心間炸開,淚水瞬間湧上了眼眶:“許大哥”
蕭飛燕終於忍不住呀然一聲撲到許年的床上苦了起來,淚水漣漣如珍珠般從潔白的面頰滾落,似乎要將這些日子中的所有擔憂與後怕一並哭出來。
“不哭、不哭”許年有些不知所措的安撫著蕭飛燕,但是很少安慰女孩子的他用的只不過是在孤兒院或者學校中安撫小孩的方法,這自然是效果甚差。
“許大哥,你不是說會平平安安的按時回山嗎?你不是說只是一件很普通很簡單的小事嗎?怎麽就去了金帳王庭那麽危險的地方?怎麽就還去和那金帳的國師交手了”聽了許年的話,蕭飛燕反而哭的聲音更大了。
“是我不對、是我不對”
見到這般情形,許年愈發的手忙腳亂,隻得一個勁的道歉,但這顯然也是不管用的,“那藥,我好像聽說要趁熱喝才行。”
忙中生智的許年忽的看到一旁敞開蓋的藥碗當下一指說道。
“啊,先喝藥,先喝藥”
這個舉動果然湊效了,只見少女連忙抹了抹眼淚,去把那藥碗端了過來,試了試溫度,少女輕輕在藥杓上吹了吹小心的放在許年嘴邊,“許大哥、小心點,還是有些燙的。”
如此接近的距離,少女朱唇輕啟便是吐氣如蘭,許年只求她不再哭,當下也不顧得湯藥略燙,一杓一杓將整碗苦澀的湯藥盡數喝完。
當許年將藥碗遞回之後,本想著換個話題問問外面現在情況如何了,但不曾想接下來少女的一句話險些讓他剛剛喝下去的湯藥給噴出來。
“許大哥,那趙如意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叫你許郎?”
蕭飛燕的柳眉微皺,語氣微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