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見而無存，劍出而無識?”

耶律晉然聽了自家小師弟答話之後，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對於元一書院的學子許年，作為北蟒書院副山長的他是知道，因為許年和北蟒書院的台前勢力金帳王庭打過很多交道，除開前年王庭南下攻宋的那場燒盡王庭三十萬大軍糧草的大火，還有就是今歲年後那場王庭駐地大亂。

在已知的許多資料中，都有許年的名字出現，但是前年的許年僅僅是個不通修行只會靠著狠厲與一手戰陣槍術行走於青龍關城的少年，那時的他還沒有十六歲，像大多數未曾開悟的同齡人一樣都沒有踏上修行之路;而在一年之後，來自中原的情報中就開始頻頻出現這個年輕且稚嫩的名字。

雍熙三年元一入試第一，榜首做自誇詩時以元一榜上第一仙自詡，雖天賦神書為明階，但是聲名赫赫一時無兩;雍熙四年與金帳王庭駐地從王庭四大高手的圍攻中逃脫，並劫獄放出前任國師大弟子諾吉泰，救出大宋官家三公主趙如意，破壞了兩國和親之議。

過往的種種任選出一件都是可以讓人躺在功勞簿上過日子，但是此時此刻來帶荒城之中見到紙面上乾巴巴許年兩字之外真實的許年後，耶律晉然對他更加重視了。

雖然不是才華卓異、靈氣衝天的自悟神書的天眷之人，也不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讓人一見難忘的風流才子，只是個身量不高模樣也普普通通的十七歲少年，但是其戰鬥中所顯現的那精妙神書，奇異的奧義，與這種種能夠以而立境擊潰不惑境的手段，都不能不讓人重新評估對這十七歲少年的看法。

此時此刻，不僅是北蟒書院在研究分析著許年那神異的表現，在淨土禪院的小院中，慧生小和尚坐與師傅覺適禪師之前正聆聽著禪師關於那宇宙之奧妙的講解;在另一間石室中，也有長生尊者個白央卓瑪在思考著對上許年之後的戰鬥方式……

“千仞呐，諸多神書之中事關‘宇’‘宙’二字者大約是有著諸多難解的神通。”

“慧生，若是與之相對，當靜守大金剛境，口誦無色意，心無旁騖如佛前明燈，或許可有取勝之機。”

“長生，還是要速戰速決才好，蓄勢對我等不利。”

……

作為今天最為矚目的一戰，荒城之內議論者紛紛，探討者眾多，不過大多都沒能把握其中關竅，都是在門外看個熱鬧，但是就與這或許醉話，或者是腦洞大開的議論中個，倒是有幾個猜得最接近真相，但是這猜測很快變又被其出言者自己推翻，大概是覺得這樣的接過連自己都覺得誇張，內心深處的自己其實是不信的。

大約我是有了能將一定范圍內的時間向後撥動的能力，不過只是一二百息之內發生過的片段，是間歇性的調動截取其中的片段，只是這能力飄忽不定，自己也沒有掌握，自己所知道的只是這與自己曾經觸碰過四維框架，感受過思維空間的經歷有關。

這能力因何而出，是哪一種神書意的作用，如何能穩定的使用……如此種種都是不得而知。

夜色深沉，風沙依舊，朦朧依舊。

搖曳的燭光之中，許年也帶著諸多的疑問與思考沉沉睡去，在那夢境之中出現的是那劍氣峰冥思時之所見，綠色一片，是那如同瀑布一般的數據流。

……

鼓聲隆隆，朦朧昏沉的斜陽之下，競技場中依舊是人生鼎沸，這裡聚集的人是千年以降荒城人數最多的時刻。從三選開始至今已經過去了四五天，就在這片競武場中的四五天裡，經過雙敗淘汰製最終擂台上只剩下了二百名少年，

這是那獲取進入大裂縫觸碰大機緣與大危險的少年，這也是即將獲得五大先秦級書院傾力培養的少年。“得昊天之眷，受神石之恩，秉先人大興之勢，舉今歲之盛會……”

長長的禱文在石簷看台之下百裡策講郎的口中傳出，那聲音似乎響徹天地且直接作用與人的神識之中，這讓所有荒城中人都深深有一股莊嚴肅穆之情油然而生，“前人披荊斬棘，始有吾輩之薪火相傳，今十萬大山生變，吾輩也當有前人敢為人先開拓進取之志……擢選十九齡下修行者集中進修，在兩月後進入十萬大山……”

“入選學子姓名如下:元一書院路青山、元一書院晚諭雪……北蟒書院拓跋淵……逍遙書院雷豹……”

長長的名單宣讀聲在高台之上響起數遍，時間有些長，但是此刻站在競武場中央的少年們卻不這樣認為，因為這是他的榮光一刻，無論曾經是在哪裡就讀， 接下的一兩個月中他們獲得的都是來自與雙月之下最強大先生們教導，用的也會是這世間所能尋到的最強修行資源。

此刻的你是在二百人中還是在這二百人之外?

許年三選之中第一戰是對陣拓跋淵的硬仗，在之後的第二輪戰鬥中他則是輕松取勝，兩戰全勝已經是在這通過擢選的二百人之中，他不需要擔心比試的結果，此刻他更為在意的是這二百人中是否有他所尋找之人。

沒有人回答許年的問題，此刻他的心中縈繞著昔年桃源谷中的歡笑聲，耳邊回蕩著百裡策講郎的宣讀聲。

台上與台下少年們的所感不同，許年的心間與耳邊所思亦是不同。

……

“女俠，不……飛英姑奶奶，不，飛英，你就饒了小的吧，您已經通過了擢選，這裡也沒小的，不，也沒為師的事情了，就讓為師離開荒城吧，咳咳，為師在這裡真的待不下去……”

夜色已黑，在荒城客棧對面的一條小巷子中，有個面上帶著胡須的中年儒生正急切的向著矮他半頭的少年青衫書生求著情，那低低的聲音與緊張著急的心情很是矛盾，那語氣與為師兩字自稱也顯得格外不協調。

“師傅，在我正式進入集訓之前，你還是需要呆在荒城的，這樣才能萬無一失，否則我去哪兒找人證明的我的身份，當然了進入集訓之後，弟子會修書一封讓你帶給書門，到時你跟著商隊離開，嗯，就這樣。”

小巷夜色中的青衫少年書生似乎心情不錯，在朦朧燈光之下驀然間笑意盈面眉眼一彎好似那遠山之黛。